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就像背上有了颗却是怎么抓也抓不住一样,挠得人整个都痒痒了。
大郎还算淡定,虽然他这一年着实很艰苦。家里地里的收成和耕种是他一手抓的,二妮铺子里的事都是他跑腿的,还得趁空教三郎背书,考查二郎功课,自己则是秉着燃着的油碗看书到深夜。
大郎每日清早起来打一遍拳,厨房里雯娘和紫艾、紫芯做好早饭,他吃一个馒头,再把包子带上,去学堂里和同窗一起跑步。
俞晟睿和阿焱就更加轻松了。一个是有信心,一个是不在乎,倒是金花婶隔三差五地回来,每次都带着东西来和赵氏说说话。
二妮怕他们精神高度紧张,特意让二郎拉着大郎去山上挖春笋、摘竹荪,家里的三郎是个闲不住的,一看哥哥们都去了,背着竹篓就赶着去了。
二妮这个婴儿保姆如今每天最大的事儿就是陪四郎小包子玩耍。
四郎小包子已经六个月了,会翻身了,不过因着身上的棉袄只是换了件薄的一件都没脱,整个人都是圆滚滚的,躺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啊、啊、啊”的奋力老半天,憋得整张脸都红了,让你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小包子圆乎乎的,转动着眼睛的时候还会笑,大妮喜欢用手绢挡脸跟他玩躲猫猫,脸一露出来,他就咯咯直笑。
“娘,四郎会坐了!”二妮惊喜地发现了小包子的新特性,小包子会坐之后两个腿还是张开的,不过似乎是没有习惯,不一会儿就会整个人趴下去。
“别管他,让他自己玩去。”赵氏在一旁补衣服,很不赞同二妮把四郎抱在怀里,男孩子就该糙一些养,摔打摔打就皮实了。
二妮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不过第一回看着新鲜而已。
自从四郎会坐了,似乎还隐约透露着爬的意思,二妮就让小丫鬟们把楼上书房收拾到最西面的屋子了。
原来书房的榻榻米上铺了一层旧布拼成的毯子,把四郎抱着坐下,往他手里塞个棒槌,系着一只小铃铛,四郎一抓起来,铃铛就“叮哩当啷”响,四郎扬起笑脸,一边笑一边流口水。
“小四郎,小四郎,我们玩抓积木哦!”二妮盘腿坐在他前面不远,把木头的正方体小块积木轻轻一扔,砸在布毯上会有沉闷的声音,四郎就随着二妮的动作和声音四下转动眼睛。
二妮把一把小积木放在他面前,“来啊来,我们抓积木咯!”随即抓起几块一扔,四郎“咯咯咯”笑着也跟着扔。
下一秒,“卟咚”一声,后背趴下了,只见他小屁股一撅一挺,两条小腿一蹬,人就跟着匍匐前进了,可是这样的前进方式未免太过吃力,不一会儿脸上都有些憋红了。
二妮赶紧把一块笑脸罗汉递上去,四郎五根手指同时张开就去抓,抓住以后就趴着仰起头朝二妮傻乐,二妮赶紧鼓掌,“四郎真棒,好厉害!”
笑脸罗汉是阿焱送来的,雕得称不上栩栩如生,不过各个部位都打磨地很光滑,四郎一只手抓住就忍不住往嘴里塞,涂上一层口水没有尝到味道来怏怏扔掉。
四郎的头仰起来不过五秒又快速底下去了。看得大妮和冬月心里痒痒,特别是大妮,她虽然是瞧着底下的弟弟妹妹大的,不过那时候每天还要干好多活,哪有时间空闲下来专门陪弟弟妹妹陪,这会儿才发现小孩子原来不说话都这么好玩。
“他现在能自己玩一下午,尿了就会大声哭,很乖的。”二妮如今是个十足的弟控,谁让他家四郎肥嘟嘟的一双眼睛盯着你笑的时候能把你萌翻了,要是谁跟她翻旧帐说当年那个产房外问妹妹的人,二妮直接回,“四郎有坏人,快咬!”
四郎继续用屁股对着她,又去抓榻榻米上其他的玩具。
程记绣铺当时每月新出的布偶现在堆满了一整个榻榻米,还有家里的仆从为了讨好二妮也争相给四郎做个布娃娃,做个布老虎的,雕个小狗、小马的。书房俨然已经成了四郎的玩具室。
三郎下了学兴冲冲地往书房跑,四郎下午会睡两个时辰左右,从他们下学到吃完晚饭的这段时间是醒着的,流着口水咿咿呀呀地冲三郎显摆手里的木鱼。
木鱼让他敲得“咚咚”响,把大家闹得头疼,他却像是发现好东西一样直乐,手脚并用地匍匐,前进不了了就翻身,仰面朝上,若是翻不过去了就扯开嗓子“嗷嗷”大哭。
四郎的木鱼是慧觉小和尚送的。慧悟小师父每个月都要来周家买些豆腐乳和腌大头菜,前次和慧觉一起来的时候,恰好四郎在院子里伤心大哭,慧觉岁数还小,忍不住逗弄他,翻翻身上只有个小木鱼,单纯想哄孩子的慧觉把这东西给了他,然后就四郎就抓着不放手了。
“二姐,饿死了饿死了,我今晚要吃芙蓉虾球!”三郎一回家便先去浴室洗了把脸,再去自己屋子换掉了身上的衣裳,这才跑到书房里抱着四郎就玩闹一番。
二妮一想虾是昨儿家里小厮自己张网捕来的,做一晚芙蓉虾球倒也使得,便应下了,“行啊,你去跟雯娘说下,让雯娘先把材料准备好!”
三郎欢呼一声乐颠颠地去了。二妮虽然讲究吃,但是她某些时候和赵氏的看法是很一致的,比如他们几个年纪还小,吃重口味的东西都是很难得的。
幸好这时候没有味精,用盐、酱油烧出来的东西至少没那么伤胃。即便这样二妮做菜的量也不多,正好是一家人吃完还没吃撑的份。像酸菜鱼这些最多只能让三郎吃三筷子,要想不听话耍赖,好的,这半年都不做了。
强压政策下再给个甜枣,家里的二郎和三郎特别听二妮的话。以至于那一罐子泡椒鸡爪都进了森爹的肚子。
泡椒鸡爪因为没有泡椒,便是用红辣椒腌制的,十三香的鲜香味和辣味一混合,这泡椒鸡爪又是煮熟之后卤的,饮果酒的时候啃两个,别提这滋味都有多好了。
“哎呦喂,你把我的书都撕完了。”三郎愤怒地在地板上原地跳脚。
二妮刚不过转身把被四郎扔掉的积木和玩偶收拢一下,还没回头就听到三郎快要哭的声音了。
只见四郎圆溜溜地看着手里的纸,“嘶啦”一声一分为二,很满足似的,“咯咯咯”直乐,又把二分之一的纸又抓了一把扔掉。
“咯咯咯!”像是在跟二妮说:看,我撕得多棒,两边对称哦!
三郎的小脸皱在一起,想要跟四郎发火又发不了,气得原地跳脚,手指头指着四郎,“你坏人!”
二妮见四郎撕掉的是三郎的大字,是放在榻榻米后面书架上的,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拿到的。
“四郎不撕了啊,这是哥哥的功课,不能撕的。”赶在三郎暴走之前,二妮赶紧把其他几本书放远了。
三郎痛苦地把刚刚四郎撕掉的纸小心地平摊开,怒视着四郎。
小孩子的世界是无法理解的,四郎手上的纸让二妮拿走了,转身二妮就递给他一只竹雕小马,立刻又笑嘻嘻的了,倒是三郎气得不轻。
“绿莜进来,”二妮见三郎那样子就知道这孩子的心里感觉委屈了,绿莜是在隔壁屋里叠衣裳,听到喊声忙跑进来。
“照看好四公子,别让他摔了。”二妮又帮着三郎把碎纸摊平,说道,“四郎现在还不懂事呢,三郎不要和他计较,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懂的。”
“可是他把我的大字给撕了!”三郎气鼓鼓的,四郎一点都不可爱了,不是睡觉就是拉臭臭,有一回还把大哥的衣裳尿湿了,又骚又臭,现在还把他的大字撕掉了,呜呜呜,不要和他玩了。
“他现在不是什么都不懂吗,你看小浩子现在不是总是把他姐姐英子气得不想带他了,但是他小时候不也很可爱的吗,上回和你一起放风筝的时候你不是说小浩子最好了么,但是他和四郎这么大的时候不还把你送给他的不倒翁扔掉了?”
“这就是因为他们还不懂事,等四郎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就知道不应该撕东西了,因为他现在还太小,你跟他说话他也不会理你,还不会叫人,因为还没长大!”
二妮在心里内牛满面,为啥她好像是穿到了幼儿园,当起了小班班主任啊,这种小屁孩的事儿都要一一开解,很累的好么!
前两年家里的条件慢慢好起来,三郎地穷困的小时候(虽然他现在也很小)还是略有印象的,只是四郎生在了好时候,家里吃穿不愁,外头还有人来巴结,他的百日周家没摆酒宴都有人送了不少礼物来。
所以家里其他的孩子都会多多少少羡慕四郎,就连二妮都有这想法,这就是战争年代的孩子羡慕和平年代的,和平年代的又羡慕鼎盛年代的。
三郎那时候让上面四个哥哥姐姐宠着,有了好东西也都总是想着他,如今有了四郎,自然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二妮却是要告诉他,弟弟不是用来攀比的,而是用来爱护的,当然也可以小范围的欺负一下。
三郎一想也是,这个鼻涕虫和口水虫哪里能懂事,好吧,他是能上学堂的大孩子了就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了。
二妮抹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心道:若是赵氏再多生两个,她就真的可以考虑开个托儿所了!
格纸哥的话:补更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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