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八，吃过早午饭，大郎就赶着马车和二妮去镇上的麦香村，今日麦香村和啃大鸡正式过年歇业了，作为老板的二妮在飘香楼定了两桌算是提前和掌柜、伙计吃年夜饭。
“二妮，把这些旧被子都带上，对了，荷包都准备好了吗？”大妮看着她上马车，里头已经用旧褥子厚厚地铺了一层，还是有些不放心。
二妮哆嗦着靠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准备好了，大姐放心吧，最多申时末（下午快五点）就回来了。”
大妮又问大郎，“大哥也多穿件衣裳，要不把爹爹那件厚大氅带上？”
大郎点点头，“多带两床旧被子，等下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坐外边冷。”绿菁、绿莜赶紧跑去准备了。
不怪大妮担心，入了二十之后，天气就像发了病似的，习习的北方呼啸，活像是在大戈壁滩上似的，连着落了两场雪，像是进入了百年难遇的大冷天，村子里平常串门的人都没了，家家户户关紧了门窗窝冬呢。
幸好前两天雪化了，不过雪后的天气更冷，头顶的太阳照在身上压根就没什么用处，这几天隔壁的钱大夫忙坏了，天气一冻，不少人着凉冻病了。
“大公子、二姑娘，手炉。”周财把添了炭的暖炉给两人送来，二妮是真不想出门啊，没有空调和暖气的冬天她都快把自己裹成球了。
马车“吱咯吱咯”向前走，大郎坐在外边，身上裹得只剩两个眼睛，饶是这样，戴在手套里的双手还是僵硬地很。
二妮坐在车厢里极力回忆着暖气管道的设备，但是压根就想不起来啊，只知道是往里边注入热水，但是怎么构成的她一概不知啊。
哎，人生啊就是会有遗憾，带着遗憾的心情，两人终于赶到了麦香村。
顾丹娘一见兄妹俩冻成狗的样子，赶紧迎了出来，“冻坏了吧，快去后堂暖和暖和。”
兄妹俩的面色苍白，全是冻的，特别是大郎，他还要赶车，整个人都像是从冷气中冒出来的一样。
在强大的北风面前，皮袄都不能御寒了。秋苏忙去倒了两杯热奶茶给两人，“大公子、二姑娘，后堂的厨房阿虹在烧水，还是那里暖和，将就一下吧！”
兄妹俩对着灶洞熊熊的火光，鸡皮疙瘩抖了抖，呼出一口寒气，像是吸血鬼吸完血活过来一样，全身都舒泰了。
最多一天营业了，做的蛋糕和面包的量是以往的两倍，按着这个气温，蛋糕放上七八天都不带坏的，过年了平常觉得贵没舍得尝一尝的人都进来买上一些，还有几个赶时髦的前来拿几天前预定的蛋糕。
来来往往的人不间断，等两人捧着热奶茶暖过劲儿来，春苗才不好意思地进屋来，“前头人太多了这两天我的秋苏也去前头了，怠慢大公子和二姑娘了。”
“好说好说，越忙你姑娘我挣得越多，巴不得忙一些呢，对了，夏薇她们可来了？”
春苗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还没呢，这大冷天也不知道渡口有没有船？”
嘿嘿，看来和大妮一样傻的人还有呢，二妮按捺住心里的小吐槽，说道，“放心吧，来往的人那么多哪能没路走呢。”
一直忙到了未初，铺子里的蛋糕和面包一售而空，卢大勇和周福忙着收拾货架和铺子，顾丹娘又在门外边贴上了“年后初七”营业的告示。
顾丹娘把一本账本交到二妮手中，二妮摆摆手，“我信得过你，年后咱们再算这个月的收益就成。
这边刚关上大门，夏薇几个就来了，几个人冻得两颊和鼻子通红，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外，春苗忙把他们迎进屋。
卢大勇关了大门，顾丹娘迎着他们去了后堂干脆窝进了暖和的厨房里，几张长条凳一摆，挤在一起倒是暖和些了。
吴畅两只手交叉窝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吸着鼻涕说，“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回遇到这么冷的天，风都要把我吹傻了。”
“吴叔喝热茶，”周福端着大茶壶进来，一人冲了一碗热奶茶。
周禄和周喜先汇报了安排，“烤鸡都卖完了，剩下几个鸡腿和鸡翅膀我们自己做主带着路上吃了，记在账本上了。”
这些小事二妮不放在心上，“大年十二开张可贴好告示了！”
两人忙点点头，过年时候大鱼大肉的家里都准备好了，铺子里的生意就渐渐冷清了，反而不如两个蛋糕铺子的需求大，正好家里年后还要忙着盖书院，两个小厮多少能帮些忙。
二妮见夏薇和冬茗冻得直发抖，春苗和秋苏一人拉一个给她们搓手呢，“快捂捂手，不是给你们捎了耳套和手套了么，怎么都没戴啊。”
夏薇和冬茗有些不好意思，东家赏了东西弄丢了是极不好的，两人正要跪地，杨峰已经说道，“这两人心眼太好了，路上遇了两女娃娃躲在街角应当是等街上摆摊的走了捡漏的，见他们冻得脸都紫了，就把自己的给他们了。”
二妮摇摇头，“好吧好吧，跟我大姐一样的性子，大家缓过劲来咱们就去飘香楼吃饭，吃羊肉大火锅，我早就和那边打好招呼了。”
听到这话，众人面上都泛着喜色，有东家这样的重视，这点冷算什么呀。
一屋子人认识了话题就能聊了，两个铺子的人都叫唤着各自的趣事，周荣年纪小，活泼地跟阿虹和卢大勇说着，“曲奇饼干卖得可好了，我求冬茗姐姐给我留两块，谁知道让阿峰哥哥和阿梅哥哥给抢走了……还有哦，手指饼干可多人买了……”
顾丹娘逗他，“那你年后跟二姑娘说说，来婶子这里，婶子把饼干给你留着。”
哪知周荣立刻摇摇头，“我不能跟姐姐在一起，姐姐会说我这个没做好那个没做好的！”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活像是见到病毒一样，搞得一屋子都哄堂大笑，秋苏涨红了脸，“臭小子不知好歹！”
大郎也跟吴畅聊着天，吴畅是见过市面的，大郎这一年和徐先生三人待在一起见识多了，说话也有水平了，两人聊得倒是开心。
大郎想着吴畅家里是住在县城的，特意将就到镇上来吃饭，也不知道心里会不会埋怨二妮，便问道，“倒是麻烦吴叔了，特意从县城赶来，晚上还要再回去不曾？”
吴畅摆摆手，“我岳家就在镇上，晚上去借宿一晚明早再回去就行。”
二妮跟着点点头，“也是，天黑看不见还冷，加上年根了也不安全。”过年了小偷小摸的风气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总会有那么几个的。
说着话，后来的几人也都暖和了，众人便一道去了飘香楼。
飘香楼卖炸串的地方还是人满为患，不过排队的人却是排在了里面，从里面开始排，一路向外，到外边才拿好东西走人，倒是可以暖和不少，二妮为李掌柜人性化的服务点赞。
小林子已经成功调任羊庆集分店了，小伙计阿正接了小林子的班，正在大堂里见到二妮几人就忙迎了上去，“周大公子，周二姑娘，楼上包厢已经准备好了。”
包厢里的大火锅是火锅整个直接安在桌子里的，两个桌子，正好男一桌，女一桌，大家都坐好后，阿正给了菜单，“羊肉汤底的火锅，肉菜和素菜客官们请点。”
二妮见大伙儿还有些拘束，忙挥挥手，“都使劲儿点使劲儿吃啊，姑娘请客，不用给我省钱！”
“哈哈！”吴畅大笑，“二姑娘豪情，大家别辜负啊，飘香楼的火锅不便宜啊，吃穷二姑娘！”
阿正一直伺候在一边，闻言说道，“二姑娘可是我们酒楼的大股东呢，你们的火锅掌柜的给打八折了，都放心大胆地吃吧。”
吴畅看了看菜单便说道，“我要极品肥牛，好久没有吃牛肉了，呵呵！”
让吴畅开了个头，众人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卢大勇接着说，“那我要虾丸……”
火锅下面燃着炉子，一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暖和了，鲜嫩的汤汁，很快众人就忘记了拘谨，撸着袖子大吃起来。
二妮旁边坐着顾丹娘和阿虹，小娃娃一声不吭的乖得很，给她夹什么就吃什么，还会很甜地说谢谢，可把二妮萌坏了。
刚开吃不久，二妮就站起来说话了，手里举着碗，装的是很低度的米酒，“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苦了，我也不多说了，麦香村有大家一起的努力才会越做越好，还有啃大鸡，咱们不贪心，只要在县城立足脚跟不让跟风的人抢走生意就成，来年大家再接着努力哈！”
说完脖子一仰，一小碗酒就直接下肚了。这酒的度数和啤酒差不多，二妮喝一小碗眼睛都不眨，在座的都被咕咚了，纷纷干了。
二妮趁机把准备好的荷包一人一个发下去，掌柜是六十文加六块芝麻年糕、两块香皂和一盒面脂，伙计是四十文加四块年糕、一块香皂和一盒面脂，卖身契在周家的自然只有钱了。
有了红包，众人就更带劲了，说说笑笑好不畅快，倒是都有分寸并不多饮酒。
别小看这一群人，战斗力很是惊人，一撂盘子都空了底，各个抱着肚子躺在椅子上直叹想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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