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长公主府凝芳苑,成了京中最热闹的去处。满园牡丹开得恣意,粉若云霞、紫似烟霞、白如凝雪,挤在雕花木廊下,衬着廊檐下悬着的朱红宫灯,倒有几分融融暖意。这场赏花宴既是长公主拉拢勋贵的场合,也是各方势力暗自试探的棋局——皇后与太子的人想探谢砚与镇国公府的关系,而苏清鸢,则需在这场暗流里,稳住刚解开误会的结盟。
苏清鸢刚踏入园门,就被几位相熟的官家小姐围住。她们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又转,语气里带着好奇与几分刻意的讨好:“苏大小姐,前几日你在北境王府外等谢王公的事,京里都传开了!谢王公那样冷的人,竟为你亲自煮姜汤,你们……”
“诸位姐姐说笑了。”苏清鸢笑着打断,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兰草纹——那日从王府回来后,谢砚的玄色披风还挂在衣柜里,松脂香似还浸在布料里,想起他裹披风时指尖的温度,心跳便忍不住快半拍,“我与谢王公是盟友,他帮我,不过是念及镇国公府与北境的渊源。”
晚翠跟在身后,小声嘀咕:“小姐还嘴硬呢,方才她们说谢王公为你挡茶水时,你耳朵都红了。”
苏清鸢刚要斥她,身后就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响。她回头,正见苏怜月挽着萧景渊的胳膊走来——苏怜月穿了身艳粉色襦裙,发髻上插着支金步摇,显然是解禁后,借着太子的势来寻茬。她的目光扫过苏清鸢,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姐姐倒是好兴致,害了柳姨娘,又勾着谢王公,竟还敢来参加宴会。”
这话像根针,瞬间扎破了周围的热闹。几位小姐立刻噤声,都等着看苏清鸢如何应对。晚翠气得脸发红,刚要上前,就被苏清鸢按住。她抬眸看向苏怜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却带着锋芒:“妹妹这话错了。柳姨娘是自己犯了毒杀主母的错,与我无关;我与谢王公光明正大,倒是妹妹,前几日还被禁足偏院,怎么突然能出来了?莫不是又用了什么手段求太子殿下?”
苏怜月的脸瞬间白了,她攥紧萧景渊的衣袖,眼眶泛红:“姐姐怎么能污蔑我?我只是想出来散心,太子殿下好心带我来,你却……”
“清鸢,”萧景渊皱着眉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施压,“怜月年纪小,说话没分寸,你别跟她计较。今日是长公主的宴,闹僵了不好看。”
“太子殿下这话,倒让我觉得可笑。”苏清鸢往前半步,目光锐利如刀,“她先挑衅我、污我名声,殿下不怪她,反倒让我让着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人,便可随意欺负人?”
萧景渊被堵得语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苏怜月见太子护不住自己,眼珠一转,突然端起旁边桌上的热茶,假装要赔罪:“姐姐,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话音未落,她手猛地一“抖”,热茶径直泼向苏清鸢的月白裙摆——浅色布料瞬间晕开一大片湿痕,热气还透着布料往上冒。
“哎呀,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怜月捂着脸假哭,眼底却藏着得意。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想打圆场,却没人敢得罪太子。晚翠急得快哭了,伸手要帮苏清鸢擦,却被一只冰冷的手先一步按住——谢砚不知何时来了,玄色锦袍扫过地面,带起几片牡丹花瓣,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落在苏清鸢湿掉的裙摆上,眼底翻涌着怒意,“本王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不是故意’法。”
苏怜月被这语气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撞翻身后的花架。萧景渊下意识挡在她面前,强装镇定:“谢王公,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动怒?”
“小事?”谢砚冷笑一声,随手拿起桌上另一杯凉茶,转身走到苏怜月面前。不等她反应,手一扬,凉茶直接泼在她脸上——粉色襦裙湿了大半,脂粉顺着茶水往下淌,睫毛膏晕成黑痕,连鬓边的珠花都掉了,狼狈得不成样子。
“啊!”苏怜月尖叫起来,却不敢哭出声——谢砚的眼神太吓人,像要把她生吞了。
“你还没资格在本王面前放肆。”谢砚收回手,语气冷得刺骨,“苏清鸢是本王的盟友,谁敢动她,就得先问过本王。今日泼你一杯茶是警告,若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本王的盟友”——这话虽没明说,却比任何告白都更有分量。周围的人瞬间明白,谢砚对苏清鸢的在意,早已超出“盟友”的范畴。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不少人看向苏清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萧景渊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谢砚手握北境十万兵权,连皇帝都要让三分,他根本惹不起。他只能扶着苏怜月,恨恨地瞪了苏清鸢一眼,转身狼狈离去。
长公主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拉过苏清鸢的手:“清鸢,谢王公对你可真是上心。有他在,往后京里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她早就不满皇后与太子的专权,如今见谢砚护着苏清鸢,心里反倒乐意——多一股制衡的力量,对朝堂总归是好的。
苏清鸢的脸颊微微发烫,她看向身边的谢砚,小声说:“谢谢你。”
谢砚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从怀里拿出块干净的素色帕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裙摆上的水渍。这个动作极自然,带着几分亲昵,周围的人皆屏息,连风吹过牡丹花瓣的声音都听得见。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裙摆,传来淡淡的暖意,让苏清鸢的心跳漏了几拍,指尖都泛起热意。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谢砚站起身,语气温柔,“裙子湿了穿着不舒服,要不我让人先送你回府换衣服?”
苏清鸢摇摇头:“不用,反正宴也快散了,等会儿一起走就好。”
剩下的时辰里,谢砚一直陪在苏清鸢身边。他帮她挡掉那些试探的目光,给她递来温热的枣茶,还陪她在园子里散步,指着那些牡丹说:“北境没有这么娇贵的花,只有耐寒的格桑花,开在草原上,一片一片的,像撒了把彩色的星星。”
苏清鸢认真听着,想象着北境的样子,眼里满是向往:“等以后,我能去北境看看吗?”
“当然能。”谢砚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等扳倒了皇后和太子,为我母妃和你母亲平反后,我就带你去北境。带你看格桑花海,看夜里的星河,带你骑马,带你吃牧民烤的羊肉。”
苏清鸢的心里暖暖的,她用力点头:“好,我等着。”
夕阳西下时,赏花宴散了。谢砚亲自送苏清鸢回府,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厢里很静,只有窗外马蹄踏地的轻响。苏清鸢看着对面的谢砚,想起今日他在宴上的护短,鼓起勇气问:“谢砚,今日你说我是‘你的人’,是不是……”
谢砚打断她,眼神格外认真:“是。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或许早了些,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止是盟友。我想护着你,想和你一起查清楚所有真相,想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你在身边。”
苏清鸢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心跳得格外快。晚翠识趣地掀起车帘,假装看外面的街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马车停在镇国公府门口时,谢砚拉住她的手,轻声说:“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不用自己忍着。不管是苏怜月,还是太子,甚至是皇后,只要你说一声,我都会帮你出头。”
苏清鸢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夕阳的余晖,也映着她的身影。她轻轻点头:“好。”
谢砚松开她的手,看着她走进府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朱漆门后,才转身翻身上马。苏清鸢站在府里,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甜蜜,却也没忘主线——她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李医官刚送来的、皇后贪腐军饷的新线索。
回到院子后,苏清鸢把谢砚的玄色披风拿出来,放在鼻尖轻嗅,松脂香依旧清晰。她坐在桌前,摊开皇后的罪证,指尖划过“军饷”二字,心里清楚:甜蜜之外,扳倒皇后与太子的路还得一步步走。但有谢砚在,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这场关于复仇、真相与情愫的棋局,已悄然进入新的阶段。而她与谢砚的故事,会在接下来的风雨里,慢慢写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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