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黄河,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北方的萧瑟与开阔被南方的潮湿与葱郁取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未知花草的浓郁气息。鸟鸣猿啼不绝于耳,充满了生机,却也潜藏着更多的未知与危险。对于习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玄衍四人来说,这片土地既感新奇,又觉步步惊心。
最紧迫的依旧是生存。明尘的伤势在渡过黄河的折腾后进一步恶化,伤口溃烂流脓,高烧不退,时常陷入昏迷。另外两名弟子——沉稳的大弟子青松和机敏的二弟子墨竹,也因长期的饥饿和劳累而虚弱不堪。玄衍自己亦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他们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在密林中艰难跋涉,希望能找到水源和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幸运的是,南方物产远比北方丰富。玄衍凭借对草药的知识,找到了些具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草药,捣碎后为明尘敷上。又辨识出几种无毒且能充饥的野果和块茎,虽然口感苦涩,但总算暂时缓解了饥饿的折磨。
几日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猎户小屋。木屋十分破旧,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但主体结构尚存,能遮风避雨,这已是天大的幸运。四人将这里作为临时的据点,终于得以喘息。
安定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全力救治明尘。玄衍每日外出采集草药,青松和墨竹负责照顾明尘和修缮木屋。玄衍发现,当他集中精神,手握那块风雷刃碎片在附近寻找草药时,碎片偶尔会传来极其微弱的温热感,指向某些特定植物的方向。这并非每次都灵验,但几次成功的经验让他确信,这碎片对蕴含灵气的草木有微弱的感应能力。这能力虽不稳定,却大大提高了寻找草药的效率。
在草药的调理和精心照料下,明尘的高烧终于渐渐退去,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夜晚,木屋中点起一小堆篝火,驱散着南方的湿寒。玄衍终于有时间,在跳动的火光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视若生命的木盒。他首先取出苏妲己的手稿,一页页仔细翻阅。
这些手稿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内容庞杂,远超他最初的想象。除了那些关于水利、农具的构想,还有更多零碎却闪烁着智慧火花的记载:
有对一种名为“轮作”的耕种方法的描述,提到不同作物轮换种植可以“养地力,减虫害”;
有对如何利用水力驱动“水碓”、“水磨”来舂米磨面的简易图示;
甚至还有几页,画的是一种结构复杂的“木牛流马”的分解图样,旁边标注着“省人力,运重物”;
更有一小段文字,提到了如何从某些矿物中提炼“猛火油”,并猜测其“遇火则燃,或可助守城”……
玄衍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敬佩。这位苏娘娘的脑海中,究竟装着怎样一个博大精深的世界?这些看似“奇技淫巧”的东西,若真能实现,对民生的改善将是颠覆性的!这,就是闻太师临终前嘱托他必须传下去的“火种”!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他们现在自身难保,缺衣少食,隐匿荒山,谈何推广这些知识?
玄衍的目光落在了那几页关于堆肥和辨识土壤的手稿上。或许……可以从最小的、最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起?
第二天,玄衍召集青松和墨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坐吃山空。这山坳土壤尚可,我们开垦一小块地,试着种些东西。苏娘娘手稿中有些法子,或可一试。”
青松和墨竹虽然觉得在这荒山种地希望渺茫,但对老师的决定毫无异议。于是,在照顾明尘之余,三人开始用简陋的工具清理屋前的一小片荒地。过程极其辛苦,双手磨出血泡,但看着黑土一点点被翻起,一种奇异的希望感也在心中滋生。
玄衍按照手稿中的描述,指导青松和墨竹将收集来的枯叶、杂草以及他们自己的排泄物混合堆积,进行“沤肥”。他又根据碎片对草木灵气的微弱感应,找到了几种据说能肥地的野生豆科植物,将其根系捣碎混入土中。
这些举动,在青松和墨竹看来颇为新奇,甚至有些“不雅”,但他们信任老师,也信任那位已逝的苏娘娘。日子就在这种艰苦而充满微小希望的劳作中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后,明尘已经可以拄着树枝慢慢行走。而他们开垦的那一小片土地上,撒下的野菜种子,竟然真的冒出了嫩绿的芽苗!而且长势似乎比他们预想的要好一些!
这小小的成功,给四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它证明,苏妲己留下的知识是有用的!即使在这最简陋的条件下,也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日,墨竹外出寻找野果时,慌张地跑回来报告:“老师!不好了!我在山那边看到有烟!好像……好像有外人进山了!会不会是西岐的探子?”
玄衍心中一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山林,也并非绝对安全。
他立刻让所有人隐蔽起来,熄灭篝火,并再次握紧了风雷刃碎片。碎片传来一阵持续而微弱的悸动,指向墨竹所说的方向,带着一种模糊的警示意味。
玄衍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那片充满未知的南方山林。躲避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必须尽快获得更准确的信息,找到真正能够安身立命、乃至让“火种”得以延续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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