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带回的消息让小小的猎户木屋瞬间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玄衍立刻让青松和墨竹将明尘转移到屋后一处更隐蔽的岩缝中,自己则握紧风雷刃碎片,收敛气息,潜伏在木屋旁的茂密灌木丛里,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碎片的悸动持续传来,警示着未知的靠近。
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声由远及近,说的是某种音调铿锵、晦涩难懂的土语,并非中原官话。玄衍屏息凝神,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三名身材精悍、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身着简陋的兽皮衣物,手持磨尖的木矛和骨箭,脸上涂抹着诡异的彩色纹路,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是当地的土著山越人!
这三名山越猎人显然是被木屋的痕迹吸引过来的。他们警惕地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检查着地面留下的脚印和屋前那片新开垦的菜地,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的神情。其中一人指着那些长势良好的嫩绿菜苗,叽里咕噜地议论着。
玄衍心中飞快盘算。山越人凶悍排外,闻名遐迩,与中原王朝素来不睦。若是被他们发现,下场难料。但一直躲藏也不是办法,这木屋和菜地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存在。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他摸了摸怀中的木盒,想到苏妲己手稿中那些改善生存的知识,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就在一名山越猎人伸手要去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时,玄衍深吸一口气,主动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同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诸位,贫道并无恶意。”玄衍用尽量平和缓慢的中原官话说道,尽管知道对方很可能听不懂。
三名山越猎人被突然出现的玄衍吓了一跳,立刻呈扇形散开,木矛齐刷刷地对准了他,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为首那名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壮汉,用生硬别扭的中原官话厉声喝道:“汉人!你……为何……在此?!这是……我们的……山林!”
对方居然能说一些官话!这让玄衍心中一喜,沟通有望。他保持着举手姿势,微微躬身,尽量表现得谦卑无害:“贫道玄衍,乃中原修士,因避战乱,携弟子流落至此。见此屋废弃,暂且借宿,绝无侵占贵地之意。屋前菜地,乃为果腹所垦,若冒犯诸位,贫道愿赔罪。”
疤面壮汉上下打量着玄衍,见他确实身着道袍,面容清癯,不像军人或探子,神色稍缓,但警惕未消:“战乱?中原……又打仗了?”他似乎对中原局势有所耳闻。
玄衍心中一动,顺势说道:“正是。强大王朝更替,兵连祸结,贫道师徒不得已,才逃入这深山避难。”他刻意模糊了商周之争,只强调战乱之苦。
疤面壮汉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中原人内斗”乐见其成,敌意又减了几分。但他指着菜地,又问:“这……草……你种的?长得……快。”他显然对那些长势良好的菜苗很感兴趣。山越人以狩猎采集为主,农耕技术极其原始,作物产量很低。
机会来了!玄衍心中暗道。他走上前几步,指着菜地,用简单的语言配合手势解释道:“此非寻常种植之法。需先将土地翻松,再将腐叶、杂草与人畜粪便混合堆积,待其发酵成肥,施于田中,可使土地肥沃,作物生长旺盛。”他说的,正是苏妲己手稿中记载的堆肥之法。
疤面壮汉听得似懂非懂,但“土地肥沃”、“生长旺盛”这几个词显然打动了他。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黑土看了看,又看了看绿油油的菜苗,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另外两名猎人也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玄衍见时机成熟,又从怀中取出几株之前采集的、具有止血消炎效果的草药,递给疤面壮汉:“此物可治外伤,捣碎敷之,可防溃烂。算是贫道一点心意,感谢诸位不杀之恩。”
疤面壮汉接过草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又递给旁边一个手臂上有旧伤的同伴辨认。那同伴看了看,点了点头,用土语说了几句。疤面壮汉再看向玄衍时,眼神中的敌意已基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好奇。
“你……懂草药?懂……种地?”疤面壮汉问道。
“略知一二。”玄衍谦逊地回答。
疤面壮汉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决定。他用生硬的官话说道:“我……叫岩虎。是……黑石部落的猎人。你……跟我回部落。见……祭司。”
玄衍心中既紧张又期待。进入山越部落,无疑风险巨大,但这也是一个融入当地、获得庇护甚至传播知识的绝佳机会。他看了一眼木屋方向,对岩虎说:“贫道还有三名弟子,其中一人受伤未愈,可否……”
岩虎摆了摆手,示意他带人一起。玄衍这才松了口气,招呼青松和墨竹扶着明尘出来。
看到还有三个人,而且明尘明显重伤虚弱,岩虎和他的同伴更加放松了警惕。在他们看来,这几个瘦弱不堪的汉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于是,玄衍四人跟着三名山越猎人,离开了这处临时避难所,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路越来越难行,藤蔓密布,毒虫滋生,但岩虎等人却如履平地。玄衍注意到,他们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路线,避开了一些看似平常却可能暗藏危险的区域。
大约走了半日,穿过一片浓密的雾气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规模不小的部落聚居地出现在山谷之中。依山而建的是许多竹木结构的吊脚楼,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部落中央有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几根雕刻着狰狞图腾的木柱。一些穿着兽皮或粗麻布的男女老幼在活动,看到岩虎带着几个陌生的汉人回来,都好奇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好奇、警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岩虎让一名同伴去通报,自己则带着玄衍等人径直走向广场尽头一座最大、也最显眼的吊脚楼。楼前站着一位身披彩色羽衣、手持蛇头木杖、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想必这就是黑石部落的祭司。
玄衍知道,真正的考验,就看接下来与这位部落智者的交锋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旧的道袍,坦然迎向祭司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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