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吴通判的默许后,陈昂回到漕运司,故意表现出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在几次无关紧要的会议上,对孙有德提出的一些关于“恢复旧例以便稳定”的建议,表现出了犹豫和些许“让步”。
不仅如此,陈昂还放出风声,称沉船事故调查陷入僵局,缺乏直接证据,最终很可能只能以“意外”结案。
为了尽快恢复漕运,不影响朝廷大事,他决定对即将启运的一批紧急军粮,适当放宽核查标准,加快放行速度。
孙有德和郑奎见陈昂“服软”,忍不住狂喜,认定陈昂是怕了背后的势力。
两人密谋,决定趁此良机,干一票更大的!
他们计划在这批军粮上做手脚,调包大量上好粮食,牟取暴利,并且预留后手,一旦事发,就再次将责任推到陈昂“放宽核查”的新政上。
运粮前夜,郑奎亲自带着几个绝对心腹,利用库管职权,偷偷打开官仓,将一大批上等军粮换成了提前准备好的次等粮,还掺入了沙土。
他分将换出的好粮,连夜运往与隆昌钱庄秘密勾结的一处私人仓库。
整个过程,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冯曼青的监视下,暴露无遗。
冯曼青不仅录下了他们的对话,拿到了交接货物的凭证,还派人暗中跟踪,摸清了私仓的位置和隆昌钱庄参与的证据。
次日,码头人声鼎沸,满载“军粮”的漕船即将启航。
孙有德和郑奎站在岸边,看着即将离港的船只,志得意满,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可就在这个时候,陈昂突然下令,鸣锣召集漕运司全体吏员以及码头有头脸的商户,全部到码头空地上集合,说有要事宣布。
众人疑惑不解地聚拢过来,孙有德和郑奎也狐疑地走到前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昂站在一处稍高的台阶上,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孙有德和郑奎脸上:“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两件事。第一,前日沉船事故,真相已水落石出!第二,关于有人中饱私囊、盗卖官粮一案,也已人赃并获!”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陈昂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大手一挥:“带人证物证!”
冯曼青立刻带人押着那几个参与调包的心腹库丁上前,并且将调包用的次等粮、从私仓起获的好粮、以及郑奎与隆昌钱庄掌柜的秘密往来账册等物证,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
铁证如山!
郑奎平日里人高马大,可到了此刻,他居然脸色惨白,先是双腿一软,随后又瘫倒在地。
孙有德则强作镇定,厉声喝道:“陈昂,你血口喷人,竟敢诬陷本官和郑库管!这些证据,定是你伪造的!”
陈昂冷笑一声,眼神锐利,不紧不慢的缓缓说道:“孙有德,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他转向众人,高声道,“诸位可知,前日码头闹事的地痞已然招供,指认是受郑奎指使!”
“而沉船之事,经本官派人水下详查,于船底发现多处人为凿痕!”他直接让人呈上来凿痕拓印和残留木屑,声色俱厉:“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这下,连孙有德都变得面如死灰,指着陈昂,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拿下!”陈昂一声令下。
早已等候在人群外围的精锐衙役一拥而上,将面无人色的孙有德和郑奎锁拿归案。
经此雷霆一击,漕运司上下彻底震动。
那些原本摇摆观望的吏员,此刻对这位年轻的新判官充满敬畏。
他们见识了陈昂不仅有过人的胆识,更有深不可测的手段,还有府衙上官的支持。
从此,再无人敢阳奉阴违,办事效率陡然提升。
而码头上的民夫和船工们,则真正感受到了新政带来的实惠——工钱足额准时到手,再无人敢克扣。
他们对陈昂感恩戴德,“陈青天”的名声在漕河两岸迅速传开。
……
府衙二堂,气氛肃杀。
赵明诚端坐正堂主位,吴通判坐于左侧下首,陈昂作为主办官员,坐在右侧。
堂下,孙有德、郑奎、蒋贵、赵广善四人被衙役押着,跪倒在地。
“孙有德!”赵明诚声音威严,面容严肃,“尔等贪墨漕粮、勾结奸商、破坏漕运、欺压民夫,种种罪行,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更待何时?!”
孙有德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冤屈的表情:“府尊大人明鉴!下官实在冤枉啊,定是有人嫉妒下官,栽赃陷害!那些所谓证据,皆是伪造!请大人明察!”
陈昂冷笑一声,并未急于开口,而是看了一眼身旁侍立的冯曼青。
冯曼青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几样关键物证,逐一呈送到赵明诚和吴通判的案前。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一言不发。
吴通判仔细翻看物证,越看脸色越沉。
他拿起那封密信,抖开在孙有德面前:“孙有德,这信上笔迹,你可认得?与隆昌钱庄银钱往来的暗语,你又作何解释?还有这沉船凿痕,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
郑奎见状,心理防线首先崩溃:“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是孙大人指使小的干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蒋贵也涕泪横流:“对对对,是孙副判官和郑库管逼我的!我不做,他们就要我的命啊!”
赵广善更是语无伦次:“是孙大人……说有事他担着,有魏布政使和镇国公府撑腰……”
“闭嘴!你们这些蠢货!”孙有德厉声喝止手下,额角青筋暴起。
他知道再抵赖下去已无意义,索性把心一横,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有恃无恐的狞笑:“哼!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明说!没错,那些事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两江布政使魏恒魏大人,那是我的靠山!魏大人乃是当朝镇国公李国忠的妻弟!你们动我,就是打魏大人的脸,就是得罪镇国公府!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案子,你们还敢查下去吗?!”
堂内瞬间一片死寂,赵明诚脸色阴晴不定,吴通判捻须的动作也僵住了。
镇国公李国忠,那是当朝最具权势的勋贵之一,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其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他们一个知府和通判所能抗衡。
若强行追究,恐怕不仅乌纱不保,还会有性命之忧。
孙有德看着两位上官的反应,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居然挑衅地看了陈昂一眼。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