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时君棠用完早膳后,几位须发皆白的叔公与族中长辈便陆续踏入前厅。
时君棠为族中子弟定了一些规矩出来:
规矩一:立下鸿鹄之志,才能明方向,知路径。
规矩二:建立个人契约,勤学为径,日有所进,每进步一点便写于纸。
规矩三:准备疑问本,逢惑即录,见贤则询。此进学之梯航也。
规矩四:格物致知,知行合一,躬身践行,才能将文章化作身上本领。
规矩五:每日练武,强健体魄,养浩然气,铸金石躯。
规矩六:一月一小结,录之成牒,月暮当自省,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每念一条,叔公和长辈们的眼睛就瞪大一分的看着她。
时君棠又道:“其中规矩二和规矩六中的个人契约和小结,每个月都要拿给我看。无进步者,去宗祠静对先祖牌位静坐反思,无疑惑者,罚抄四书五经中任选一篇。”
时二叔和时三叔交换了个眼神,想到自家嫡子这会正在跟着商队在外面跑,只留着年幼的庶子,心里就有股子气。
等儿子回来,这些旁支一个个进步飞速,嫡出这一脉的倒是落下了。
时君棠起身:“今天请诸位长辈过来,为的就是这事。”说着一揖:“这事,还请各位叔公和长辈们时时督察,勿令懈怠。辛苦各位叔公和长辈们了。”说完,迈步出了大厅。
三叔公轻咳了下,对着众人道:“既然棠丫头把重担交到我们肩上,那我们便去棣华堂跟大家说说吧。”
棣华堂。
众学子们听到公布的六条规矩时,原本端坐着的君子仪态顷刻瓦解,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哀嚎起来。
这边的哀嚎时君棠自然是听不见。
她才出了棣华堂,小枣便来禀报说是郁姑娘身边的青荷来了,瞧着很不好。
“族长,求你去见见我家大姑娘吧。”青荷哭得眼眶红肿,说着说着又擦起眼泪来:“姑娘自从御泉谷回来就被家主罚跪在祠堂,滴水未进。”
“为何要罚跪?”时君棠疑惑。
“家主要进宫退婚,姑娘抵死不从,说一定要嫁入东宫。。”
时君棠听得头疼,都这样了,郁家主又愿意护着她,为何含烟还要执意嫁给太子?她当真那般喜欢刘瑾吗?喜欢到失去了自我?
郁府,祠堂。
郁家主再次进入祠堂,女儿的回复依然硬气的说要嫁入东宫时,无比失望。
“烟儿,你如今还是郁家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为父都能护住你。可你一旦进了宫,那就是皇家儿媳妇,举手投足都受宫规约束,宫规森严,哪怕被欺负,也不能轻易出宫回娘家来诉苦。你不要后悔。”
郁含烟面无血色,唯有唇瓣咬出一线殷红:“女儿,永不后悔。”
“既是你自己的选择,为父便依了你。”郁家主甩袖离开。
出了宗祠,管家匆匆过来:“家主,时族长来了,正在大姑娘的院子里喝茶。”
郁家主点点头:“如今她是以烟儿朋友的身份过来,我便不见了。这事要是放在时族长身上,必是当断则断,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当年,我真不该送烟儿进宫啊。”
后悔已经晚了。
因着时君棠过来,郁含烟也不用再跪祠堂。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毫无血气的女子,时君棠没想到仅是两天的时间,她竟然将自己折磨成了这样。
面对怔望着自己的君棠,胡含烟下意识抬手理了理蓬乱云鬓:“让你看笑话了。”转而望向青荷:“君棠族中事情多,你怎么又去麻烦君棠呢?”
“婢子知错。”
“我们是朋友,青荷才想着来叫我的。”时君棠坐到她身边,“你当真那般喜欢太子殿下吗?”
未说泪先流,郁含烟用帕擦去掉落的眼泪:“我从小就知道,我是要嫁给太子的。凭什么就因为一个沈琼华,我要放弃太子妃的位置?我不甘心。”
“含烟。”
“还有这个沈琼华,她的命怎么那么好?我父亲派出的人伤不到她不说,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君棠,这奇耻大辱,我定要亲手向她讨还。”
“含烟,你还没看清吗?太子在护着沈琼华,只要太子一日护着她,你就没有办法对付她。”时君棠道,不过,她并没有对付沈琼华的想法,既然她搅动了一池混水,那就继续搅。
指不定二十二殿下的皇位,她还能是位功臣。
想到章洵所说‘这个沈琼华确实该死,她的出现,让我们布置了几年的计划都变了样。’或许,还有人要对付沈琼华。
“她若嫁进东宫,我自有手段对付她。”宫里都是她和姑姑的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侧妃?郁含烟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见郁含烟眉间戾气横生,时君棠有些忧心,明显,从御泉谷回来后,郁含烟的心性变了很多:“含烟,有些事,不见得一定要用自损的方式来解决?”
“自损?我怎么可能自损?”
“太子殿下,不见得是你的良人。”
“他只是因为沈琼华的出现而变心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变了就是变了。”时君棠想到俩人的交情,想到皇帝的计划,她实在不愿如烟成为牺牲品,再加上刘瑾对她是半点真心也没有,嫁去了东宫,就算有皇后做靠山,也不见得能开心吧。
竟然和父亲说的一模一样,郁含烟倏然冷面:“若你是替父亲来做说客,那便请你离开吧。”
“含烟,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别冲动的做出决定,做错了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时君棠言尽于此,“我先走了。”
郁含烟没说话,直到时君棠离开,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
“大姑娘?”青荷忧心的看着她:“婢子觉得时族长说的这些话是对的。”
“对的?那我受的耻辱谁给我讨回?”郁含烟厉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有那么多的道理,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谁又在意过我锥心之痛?”
“姑娘,这事除了时族长,就连家主都不知道。”青荷心疼的道:“时族长不会说出去的。”
郁含烟默然良久:“我知道她不会说出去的,但我只有成为太子妃,才能报此羞辱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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