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出现在新邻居的入住。
院里空了很久的一间小屋,搬来了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五六岁的小女儿蕾蕾。
丈夫是IT公司的程序员,经常加班,妻子是商场售货员,工作忙碌。
活泼好动的蕾蕾(小演员表演自然灵动)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沈师傅刻意维持的孤寂。
蕾蕾的皮球滚进了沈师傅的屋子,她怯生生地扒着门框往里看;她在院里唱歌跳舞,吵得沈师傅心烦意乱;她养的蝈蝈跑了出来,跳到了沈师傅的菜篮子里……
沈师傅起初对这些“干扰”不胜其烦,冷着脸呵斥,试图用工程师的严谨和逻辑“教育”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但蕾蕾有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和执着,她不怕这个“怪爷爷”,反而觉得他很有趣。
一次,蕾蕾的父母加班,临时把她托付给隔壁一位大妈照看,大妈临时有事,蕾蕾就跑到了沈师傅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刚蒸好的、形状精巧的小兔子馒头。
沈师傅本想无视,但看着孩子那渴望的眼神,最终还是僵硬地掰了半个递过去。
蕾蕾吃得香甜,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说:“谢谢沈爷爷,你做的馒头比我妈妈做的好看多了!”
那一刻,沈师傅冰封的心,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与此同时,大院里的其他邻居也开始以各种方式“闯入”沈师傅的计划。
热心的居委会马大姐(宋丹丹饰),嗓门洪亮,心地善良,坚信“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三天两头来敲沈师傅的门,不是送来街道发的慰问品,就是拉着他去参加社区活动,尽管次次碰壁,却乐此不疲。
她看出了沈师傅的状态不对,想方设法要让他“活泛”起来。
隔壁屋的“摇滚老炮”老周(刘金山饰),年轻时玩过乐队,现在开了家小小的音像店,整天抱着把破吉他弹唱崔健和Beyond。
他理解沈师傅的“轴”,但更相信音乐和酒精能治愈一切。
某个夜晚,他拎着二锅头和花生米,硬是撬开了沈师傅的房门,两个年纪相仿、经历迥异的老男人,就着昏黄的灯光,进行了一场鸡同鸭讲却又莫名和谐的对话。
楼下住着的老教师陈奶奶(吕中饰),温文尔雅,与沈师傅已故的老伴是旧相识。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只是偶尔在沈师傅出门时,看似无意地提起他老伴生前的一些趣事,或者送上一碟自己做的、他老伴当年最爱吃的点心。
这种温和的、基于共同记忆的关怀,让沈师傅无法硬起心肠拒绝。
外来务工的年轻情侣小赵和小芳,住在院里最小的隔间,为生活奔波,却充满朝气。
他们不懂沈师傅的“高级烦恼”,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位老爷子有学问,遇到电器坏了、看不懂说明书了,总会腆着脸来求助。
沈师傅起初不耐烦,但看到他们真诚而窘迫的样子,又会忍不住动手帮他们修理,顺带普及一些物理知识。
求死的计划,在这些琐碎而真实的人际互动中,一次次被打断、被延迟。
沈师傅发现,他那个一心求死的“清单”,在执行过程中,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另一种“清单”:
帮蕾蕾做一个能飞起来的风筝(用上了他珍藏的轻木和绢布);
帮老周修理他那台接触不良的老式录音机(顺便鄙视了一下现在的电子产品质量);
帮马大姐计算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装修材料用量(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甚至,在小芳急性阑尾炎发作,小赵不知所措时,是他沉着地指挥邻居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并临时照看哭闹的蕾蕾……
他依然沉默寡言,依然表情严肃,但院里的邻居们渐渐发现,这个“怪老头”其实心很软,手艺很好,懂得很多。
孩子们不再怕他,反而喜欢围着他看他做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大人们遇到麻烦事,也习惯性地会问一句:“要不,去问问沈师傅?”
影片的中段,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彻底改变了沈师傅与邻居们的关系。
年关将至,有关部门下发通知,这片大杂院所在的区域被划入旧城改造范围,预计年后就要启动拆迁。
消息传来,整个大院炸开了锅。
住了几十年的地方眼看要没了,未来的安置、补偿、邻里分离……各种现实问题和情感冲击困扰着每一个人。
马大姐忙着组织大家争取权益,老周唉声叹气说他的音像店没了归宿,陈奶奶看着院里的老槐树默默垂泪,小赵小芳担心失去这便宜的落脚点……原本就各有烦恼的邻居们,此刻更是被一种迷茫和焦虑的氛围笼罩。
沈师傅的“死亡清单”在这巨大的变动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了。
他第一次主动走出房门,参加了邻居们在院中召开的“紧急会议”。
看着一张张熟悉又焦虑的面孔,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和无助的叹息,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用他那工程师特有的、冷静而清晰的语调,开始分析拆迁政策文件,计算可能的补偿方案,甚至拿出了纸笔,画起了简易的示意图,告诉大家该如何收集材料、如何有理有据地与拆迁办沟通。
他丰富的知识、严谨的逻辑和沉着的气度,瞬间镇住了场面。
平时插科打诨的老周瞪大了眼睛,能说会道的马大姐频频点头,连最有文化的陈奶奶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一刻,沈师傅不再是那个一心求死的孤僻老头,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被需要,被尊重,能够用自己毕生所学,为这些朝夕相处的“左邻右舍”做点什么。
他带领着邻居们,整理材料,推选代表,与拆迁办进行了数轮谈判。
在这个过程中,他与邻居们的感情急速升温。
大家才发现,这个看似不近人情的沈师傅,内心有着怎样的原则、智慧和担当。
当然,过程中也有摩擦和误解。
有邻居怀疑他是不是想借此多捞好处,有子女打电话来埋怨他多管闲事……但更多的,是相互扶持和理解。
马大姐把家里炖的肉给他端一碗,老周在他熬夜研究政策时默默递上一支烟,蕾蕾会在他疲惫时用小手给他捶背,小赵小芳把老家寄来的特产分他一份……
那种久违的、属于“集体”的温暖,一点点融化着他心头的坚冰。
影片的高潮,发生在拆迁前夕的除夕夜。
大部分邻居都已经签了协议,陆续搬离,大院变得空荡而凌乱。
沈师傅也决定在年后搬去女儿家。
这个除夕,可能是他们在这个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大院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夜。
尽管人少了,马大姐还是张罗着,把剩下没走的几户人聚到一起,在略显萧瑟的院子里支起桌子,吃了一顿“散伙饭”。
饭菜不算丰盛,但气氛却格外复杂,有对过往的不舍,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共度时艰后的一份特殊情谊。
席间,老周抱着吉他,唱起了一首老歌《朋友别哭》。
歌声不算优美,却真挚动人。听着歌词“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陈奶奶抹起了眼泪,马大姐红着眼眶强颜欢笑,连一向乐呵的小赵都沉默了。
沈师傅默默地听着,看着这些即将各奔东西的邻居,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从一心求死,到被这些“麻烦”的邻居们硬生生拉回了人间烟火里。
他想起了老伴,如果她在,一定也会喜欢这些吵吵闹闹却又心地善良的邻居吧?
就在这时,蕾蕾举着一个小兔子灯笼跑到他面前,那是他之前用废弃材料给她做的。
小女孩仰着脸,天真地问:“沈爷爷,我们以后还会是邻居吗?我还能找你帮我做风筝吗?”
沈师傅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蕾蕾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说:“会的。无论住在哪里,我们都是邻居。”
这一刻,他终于与过去的悲伤和解,与逝去的老伴达成了精神上的告别,真正接纳了这些闯入他生命的“左邻右舍”,也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
影片的结尾,是大年初一,阳光很好。
残破的大院门口,最后留下的几户人互相道别,约定以后常联系。
沈师傅拎着简单的行李,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眼神里不再有死寂,而是平静和一丝对新生活的期待。
他转身,走向等在巷口的女儿一家,步伐坚定。
镜头拉高,俯瞰着这片即将焕然新生的胡同区,远处是现代的高楼大厦,近处是充满烟火气的市井生活,新旧交替,生生不息。
很标准的合家欢。
影厅的灯光亮起,许多观众还沉浸在故事的氛围里,没有立刻起身。
王盛能听到旁边有轻微的擤鼻涕声,前排一位妇女正用手帕擦着眼角,一位中年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妻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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