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辉,喊人上来开会。”
几分钟后,梁文辉带着和记几个核心的人员走了进来。
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
这次玩得太大,大到他们现在心脏还在砰砰跳。
“山哥,事情都搞定了?”一个管事忍不住问。
陈山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没有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看看这个。”
梁文辉拿起文件,打开,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成立‘和记教育医疗基金会’?”
他抬起头,看着陈山,满眼都是不解。
“山哥,我们刚刚才把美国佬和苏联佬耍得团团转,现在搞这个,是不是……”
“是不是太不像我们和记的作风了?”陈山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话。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那栋代表着未来的和记总部大楼的模型。
他把模型重重地按回沙盘上。
“和记置业,要建全香港最多的房子;和记纺织,要让全香港的女人都有新衣服穿;华商联合银行,要让所有华人商家的钱,都存在我们自己的银行里。”
陈山转过身,看着众人。
“我问你们,做到这些,靠什么?”
几个堂主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靠人心。”陈山的声音不大,却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美国佬,英国佬,他们把香港当成什么?一个临时的码头,一个赚钱的工具。他们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住在这里的人?”
“他们不关心,我们来关心。”
陈山指着梁文辉手里的文件。
“基金会,先注资五千万。”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五千万,这笔钱,足够在港岛最好的地段,再起一栋大厦了。
“山哥,这……”梁文辉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多吗?”陈山反问,“这笔钱,我要让全香港的人都知道,看病,有和记;读书,有和记。”
“我要让九龙城寨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穷鬼,他们的仔女,也能有书读,有病能医。”
他走到梁文辉面前,拿过那份文件。
“文辉,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我要全港的报纸,电台,连续一个礼拜,头版头条,都是我们的基金会。我要让‘和记’这两个字,刻进每一个香港人的脑子里。”
梁文辉捧着那份文件,感觉它有千斤重。
“山哥,我明白。”
陈山又看向负责和记置业的另一个手下。
“荃湾的廉租房和工业园,进度太慢了。”
“不计成本,给我加快速度。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房子盖起来,工厂开起来。”
“是,山哥!”
陈山挥了挥手。
“都去办吧。”
众人鱼贯而出,每个人的神情,都从刚才的兴奋,变成了带着凝重。
梁文辉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陈山正独自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像一个将军,在审视自己的国土。
……
港督府。
麦理浩爵士放下手里的《泰晤士报》,报纸上用一个不小的版面,报道了和记成立慈善基金会的新闻。
他对面的助理,正在汇报最新的情况。
“……阁下,根据6处的消息,和记的动作非常快。他们已经租下了好几个地方,改造成临时的诊所,并且聘请了一批医生和护士。”
“很多市民都在排队登记,尤其是九龙和新界那边,反应非常热烈。”
麦理浩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陈山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在做我们政府应该做,却没有做好的事情。”
“阁下,我们是否需要采取一些措施?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港府的威信……”助理有些担忧。
“措施?为什么要采取措施?”麦理浩笑了,“有人愿意花钱帮我们解决社会福利问题,稳定社会秩序,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要他不碰政治,不碰军事,就让他去做。一个稳定的香港,对大英帝国更有利。”
麦理浩站起身,走到窗边。
“通知下去,嘉奖和记集团的义举,并且,港府愿意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
“让他明白,我们是支持他的。”
……
和记大厦,顶层。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阿明走了进来。
他将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放在陈山的桌上。
“山哥,南美那边来的。”
陈山放下手里的工程图纸,拿起电报。
电报是崩嘴华用加密暗语发来的。
内容很短。
陈山以为是关于施耐德的,但看完,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
电报上说,施耐德已经安顿好了,整天在他的新酒庄里摆弄那些铜板和颜料,很安全。
重点是后面一句话。
“近日有贵客到访。此人人傻,钱多,想买点‘新玩具’。”
梁文辉正好拿着一份预算报告进来。
“山哥,基金会诊所的选址和药品采购预算……”
他看到陈山手里的电报,和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停住了话头。
陈山将电报递给他。
“文辉,你怎么看?”
梁文辉快速扫了一遍,瞳孔缩了一下。
“中东王子?新玩具?”
他立刻明白了这两个词背后代表的含义。
军火。
而且是连南美那些军火贩子都搞不到的高端货色。
“山哥,崩嘴华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牵线?”
“不。”陈山摇了摇头,“他是在问我,这笔生意,我们和记,做不做。”
梁文辉拿着那份电报。
“山哥,崩嘴华这是……想做军火买卖?”
陈山转过身,从梁文辉手里抽回电报,放到桌上。
“不是他想做,是生意送上门了。”
“可这……”梁文辉觉得喉咙发干,“这要是让美国佬或者英国佬闻到味,我们刚刚才从泥潭里爬出来,又要陷进去。”
陈山走到沙盘边,手指轻轻拂过荃湾工业园的模型。“文辉,你觉得我们搞慈善,建工厂,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记的将来,为了收拢人心。”梁文辉立刻回答。
“人心多少钱一斤?”陈山拿起那个小小的工厂模型,“人心要用钱来养。五千万的基金会,听着很多,撒到全香港几百万人头上,连个响都听不到。”
“我们建房子,开工厂,让那些人有工开,有饭吃,他们就会念着和记的好。但这还不够。”
陈山转身,看着梁文辉。“我要的,是让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吃和记的饭,念和记的书,用和记银行的钱。”
“这需要多少钱,你算过吗?”
梁文辉没说话,他算不清,那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我们要找来钱快,来钱多的生意。”陈山指了指桌上的电报,“石油佬的钱,才是真金白银。”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阿明走了进来,将一叠新的电报放在桌上。
“山哥,南美那边又来了几封。”
陈山一封封地看过去,梁文辉凑在旁边。电报内容越来越清晰。那个王子叫塔拉勒,是某个中东石油大国里一位很有想法,却一直被兄弟们排挤的年轻王子。他急需一股能帮他翻盘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走私或者洗钱,这是在两个超级大国的眼皮底下,跟一个主权国家的王室成员,做最敏感的买卖。
“山哥,崩嘴华在南美那边,摊子铺得太大,人手不够。”梁文辉换了个角度,“我们是不是该让他收一收?”
“丧彪现在在做什么?”陈山问阿明。
丧彪是崩嘴华以前手下最能打的头马,性子暴烈,做事悍不畏死。
“管着几个码头的货运,闲得很。”阿明回答。
陈山笑了,他走到办公桌旁,按下了内线。
“叫丧彪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壮硕,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人推门进来,他对着陈山一躬身。
“山哥。”
“崩嘴华在南美缺人手。”陈山看着他,“你从训练基地挑七百个能打的兄弟,从今晚开始,分批过去。那边不是香港,把招子放亮点。”
丧彪的眼睛亮了,他用力点头。
“明白,山哥!”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句废话。
“山哥,你这是……”
“文辉,你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搞基金会,为什么要盖房子?”陈山走到沙盘前,拿起那栋鹤立鸡群的摩天大楼模型。
“因为我们要把根扎在香港,扎在人心里。”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光有根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开枝散叶。南美,就是我们伸出去的第一条枝。”
陈山放下模型,看着梁文辉和一直沉默的阿明。
“现在,那个中东王子,就是送上门来的养料。”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报。
“崩嘴华传来的最新消息,这个王子叫塔拉勒,是某个石油大国国王的小儿子,很有野心,但在国内被他几个哥哥压得死死的。他想夺权,需要钱,更需要枪。”
梁文辉摇头:“我们跟中东王室做这种交易,美国人只要嗅到一点味道,CIA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陈山的嘴角勾了一下,他点燃了嘴里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文辉,你错了。”
他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我就是要让他们发现。”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梁文辉和阿明都看着陈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盘棋,如果没有CIA当观众,那就太没意思了。”
陈山走到阿明面前。
“塔拉勒王子想要‘新玩具’,那我们就给他玩具。”
“你去安排,从越南那边,搞一批苏式装备。AK、RPG,有多少要多少,别怕花钱。”
“拉回我们的机械厂,让老师傅们把东西翻新一遍,擦干净。”
用翻新的苏式武器,冒充苏联尖端军火,卖给中东王子。
再用德国人印出来的超级美钞支付,换回不记名的黄金。
最后,还要故意让美国CIA发现这一切。
“阿明,准备一个样品箱。”陈山继续下令,“放一百万进去,再做一本最精美的武器目录,把我们那些翻新玩具拍得跟艺术品一样。用最快的渠道,发去南美。”
“是,山哥。”阿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山和梁文辉。
“文辉,你想想。一个被排挤的中东王子,用神秘的资金,从一个隐藏在南美的渠道,买了一大批苏联武器,准备回国搞政变。你觉得,CIA看到这个剧本,他们会怎么想?”
梁文辉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念头闪过,让他浑身一颤。
“他们会认为……这是苏联克格勃在背后支持塔拉勒王子,想控制中东的石油!”
“没错。”陈山掐灭了雪茄,“现在,超级美钞案的火还烧着,如果再添一把中东的油……”
他没有说下去,但梁文辉已经明白了。
这盘棋,陈山要的不是钱,也不是黄金。
他要的,是把冷战的火,烧得再旺一点。
……
华盛顿,兰利,中情局总部。
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里,弗兰克·艾布纳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根标枪。
他的面前,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上级,其中一人将一份文件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弗兰克,你带回了一堆指向克格勃的证据,却放跑了那个最重要的活口!现在整个欧洲的情报网都在找那个该死的‘工匠’,一无所获!伪钞技术还在外面飘着!”
“长官,我们锁定了克格勃第九总局,这已经是重大的突破。”弗兰克的声音没有波澜。
“突破?”那位上级冷笑一声,“国会山那帮议员,只看到我们花了几千万,却连一个德国钟表匠都抓不到!我要的是那个德国人,不是一个让国会山跟我们扯皮的理由!”
气氛压抑。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个年轻的情报分析员走了进来,他显得有些犹豫。
“长官,抱歉打扰。南美站有一份低风险情报,我需要您签字归档。”
“什么事?”上级不耐烦地问。
“一个叫塔拉勒的中东小王子,近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有几笔异常的资金流动,数额不大,但来源不明。我们怀疑可能与当地的洗钱网络有关。”
那位上级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这种小鱼小虾的情报就不要来烦我了!我们现在没空管这些!滚出去!”
“是,长官。”
分析员退了出去,将那份文件塞进了一个写着“待观察-低优先级”的档案柜里。
会议室里,对弗兰克的质询还在继续。
没有人注意到,那份被随意丢弃的情报,正是那根即将引爆整个棋局的导火索。
……
和记大厦顶层。
陈山拿起了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拨通了南美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崩嘴华的声音。
“山哥。”
“东西送到了吗?”
“刚到,那位贵客正在看。”
陈山走到窗边,看着维多利亚港的万家灯火。
“告诉他,第一杯酒,我请了。”
他的声音很轻。
“下一桶,我要他用金子来换。”
电话挂断。
几分钟后,南美,一座被热带植物环绕的奢华庄园里。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面容英俊的年轻人,正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审视着一张百元美钞。
他的呼吸近乎停滞,脸上是狂热和贪婪交织的表情。
水印、油墨、凹版印刷的手感……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他放下美钞,又拿起旁边那本装帧华丽,封面烫金的武器目录。
每一页,都是一张高清的武器照片,冰冷的AK步枪,粗犷的RPG火箭筒,在专业的灯光下,散发着死亡的诱惑。
崩嘴华走到他身边,用英语重复了一遍陈山的话。
塔拉勒王子合上目录,他抬起头,看着崩嘴华。
“这个人……我要见他。亲自见。”
“地点?”崩嘴华问。
塔拉勒的眼神闪烁,他思索片刻,吐出一个地名。
“摩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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