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的话音落下,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庆帝李治,这位曾经也算是一代雄主的人物,此刻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死狗,瘫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他看着李璘,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身为帝王的尊严和疯狂,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神!
这绝对是神的力量!
不是凡人能够理解,更不是凡人能够抗衡的力量!
他引以为傲的大宗师修为,他苦心经营的皇宫禁军,在这个男人面前,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朕……不,草民……草民知罪……”庆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甚至不敢再自称为“朕”,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一切。
李璘冷眼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蚂蚁,连多说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目光转向了陈萍萍。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那张苍老的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李璘刚才那番话,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他隐忍二十年,以为自己是为了叶轻眉复仇,结果到头来,自己却成了最违背叶轻眉理想的人。
“你,想死还是想活?”李璘淡淡地问道。
陈萍萍惨然一笑,声音嘶哑:“老奴……罪该万死,但求一死。”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触碰了这位大唐天帝的底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死?”李璘轻哼一声,“太便宜你了。”
他转头看向范闲,说道:“范闲,这个人,朕交给你了。他是你母亲最信任的人,也是差点毁了京都百万生灵的罪人。他的生死,由你来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范闲身上。
范闲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李璘这个家伙真会甩锅。这叫什么事儿啊?陈萍萍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更是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他的人。虽然他今天做的这事儿确实疯了点,但要让他亲手决定陈萍萍的生死,他怎么下得去手?
“陛下……”范闲硬着头皮开口,“陈院长他……他也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李璘挑了挑眉,“那依你之见,该当何罪?”
“这……”范闲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罚酒三杯,下不为例吧?他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陈萍萍,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抖个不停的庆帝,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他知道,李璘这是在考验他,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收拢陈萍萍这股庞大势力的机会。
范闲深吸一口气,对着李璘躬身一拜:“陛下,臣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院长今日之过,在于滥用私刑,妄图以一己之私,绑架天下苍生。此罪,当罚!”
“但念在他对家母忠心耿耿,二十年如一日,只为复仇。这份情义,感天动地。念在他并非真心想要伤害百姓,只是一时糊涂。所以,臣恳请陛下,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哦?如何将功赎罪?”李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监察院!”范闲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监察院乃家母一手创立,其宗旨是监察天下,还世间一个公道。如今庆国即将并入大唐,监察院的职能也当顺应天意,做出改变。”
“臣恳请陛下,保留监察院,并将其重组,使其成为陛下监察天下的利剑!而陈院长,作为监察院的创立者之一,无人比他更了解监察院的运作。让他戴罪立功,负责监察院的重组事宜,为陛下尽最后一份力。如此,既能惩其过,又能用其才,方为两全之策。”
范闲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既保住了陈萍萍的性命,又顺理成章地将监察院这股庞大的力量送到了李璘的手上,还给自己未来的岳丈和养父求了个情面。
陈萍萍浑身一震,他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范闲。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范闲竟然还在为他着想,甚至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的出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他那颗冰冷死寂的心,有了一丝温度。
范建和林若甫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范闲。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年轻人,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庇护的孩子了。他已经成长为一棵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李璘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说得不错。”他点了点头,“有点叶轻眉当年的风采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看向陈萍萍,语气淡漠:“陈萍萍,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庆国的监察院院长。朕封你为大唐监察院第一任督公,戴罪之身,负责重组监察院。什么时候让朕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摘掉你这‘罪人’的帽子。”
“老奴……谢陛下隆恩!”陈萍萍从轮椅上挣扎着想要跪下,声音已是哽咽。他知道,这是李璘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至于你……”李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庆帝身上,那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庆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决定自己最终命运的时刻到了。
“范闲。”李璘又看向了范闲。
“臣在。”范闲心里直打鼓,怎么又是我?
“你觉得,他该怎么处置?”李璘指着庆帝,像是在问怎么处置一条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还要命!
杀了他?那是自己的亲爹。虽然这个爹挺混蛋的,但弑父这个名声,范闲可不想背。
不杀他?自己老娘的仇怎么办?范府枉死的那些护卫怎么办?
范闲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快被李璘这个恶趣味的皇帝给玩死了。
他偷眼看了看李璘,发现对方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盯着自己。范闲心里一横,妈的,豁出去了!
“回陛下!”范闲一咬牙,说道:“此人,乃弑妻杀兄,谋朝篡位的无耻之徒!更是害死家母的元凶!于国,他是罪人!于家,他是禽兽!按理,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范闲的话一出口,庆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软了下去。
陈萍萍、范建和林若甫也都惊骇地看着范闲,他们没想到范闲会说得如此决绝!
“但是!”范闲话锋一转,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他毕竟是庆国的皇帝,是名义上的国君。若是就这么杀了他,恐怕会引起庆国旧臣和百姓的动荡,不利于陛下您接下来的统治。”范闲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且,他虽然罪大恶极,但身上还流着皇室的血,对于庆国皇室而言,他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
“哦?”李璘眉毛一挑,“什么价值?”
范闲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提议。
“臣恳请陛下,将庆国皇室,包括太子、二皇子以及……庆帝本人,全部贬为庶人,而后,将庆国皇室所有女眷,充入大唐后宫,为奴为婢!”
“至于庆国公主……”范闲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若甫那张紧张到扭曲的脸,“也就是臣的未婚妻林婉儿,她虽是长公主之女,但心地善良,与皇室罪孽无关。臣恳请陛下,准许臣与婉儿完婚。如此,既能安抚林相,又能彰显陛下的仁德。”
“而庆国,从此之后,再无皇室!只有一个归顺大唐的庆州!”
范闲的这番话,狠!太狠了!
这比直接杀了庆帝还要让他难受一万倍!
将他和他所有的儿子贬为平民,永世不得翻身。再把他所有的女人、女儿、姐妹,全部送进仇人的后宫为奴为婢,任人蹂躏!
这是从精神和肉体上,对一个男人,一个帝王,最极致的羞辱!
庆帝听完,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气得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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