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秋意渐浓,江面上的风带了些凉意,却吹不散新城里的热闹。
朱高炽特意在上海多留了三个月,除了盯着工厂与码头的进度,更在等一桩大事——海军学院第一批学员毕业。
这日的海军学院里,彩旗招展,鼓声震天。
学院门前的空地上,五千余名身着崭新水师制服的学员列队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他们是大明第一批系统学习航海、作战、测绘的专业人才,脸上带着青涩,眼神却透着坚毅,胸前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远处的江面上,停泊着三艘崭新的福船,桅杆上悬挂着“大明水师”的旗帜,船身的漆水亮得能映出人影——这是朱高炽特意让人从造船厂调来的,作为给毕业生的“见面礼”。
不多时,一队车马缓缓驶来,为首的正是太子朱标。
他一身常服,面带温和的笑意,身后跟着水师都督府提督汤和、副都督俞通源。
汤和虽已年过花甲,腰杆却挺得笔直,目光扫过列队的学员,带着老军人特有的锐利;俞通源则不时和身边的水师将领低声交谈,眼里满是期待。
“太子殿下驾到!”随着通传声,学员们齐刷刷地行礼,声音洪亮得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朱标快步上前,扶起前排的学员,朗声道:“免礼!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不必多礼。”
毕业典礼由海军学院副山长张赫主持,流程简洁而庄重。
先是宣读毕业学员名单,每念到一个名字,那名学员便出列行礼,接过烫金的毕业证书,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就连朱雄英也有毕业证书,他作为海军学院第一批学员里年纪较小的一个,能顺利毕业本就不易。
领到那本烫着金边、印着“海军学院”四字的证书时,他紧紧攥在手里,指节都泛了白,满脸激动兴奋之色,全然忘了平日里的规矩,踮着脚在队列里向着高台上的太子标与朱高炽奋力挥舞,嘴里还忍不住低声喊着“爹!高炽!我毕业了!”,那股子少年人的雀跃与骄傲,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太子标见状脸上满是欣慰之色,身为父亲当然望子成龙,更别提朱雄英可是皇太孙,将来要克继大统肩挑社稷的。
他明显地感觉得到,朱雄英经过这段学院的训练,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从前虽也聪慧,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跳脱,遇事偶有急躁;如今站在队列里,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里少了稚气,多了沉稳与坚定,连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水师将士的干练。
这股锋芒毕露的朝气,不再是温室里的娇憨,而是经风雨、磨筋骨后的锐气。
他能独立看懂复杂的海图,能沉着指挥小船编队,甚至在模拟海战推演中,敢对老将的战术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些变化,比任何夸赞都更让太子标安心。
皇太孙不光要懂诗书礼仪,更要知天下大势、有开拓之勇,海军学院的磨砺,恰恰让他补上了这关键一课。
看着儿子挥舞证书时眼里的光,太子标知道,这孩子已经朝着“肩挑社稷”的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轮到太子朱标讲话时,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朱标走到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学员们,语气恳切而有力:“诸位儿郎,你们是大明水师的未来。自大明立国以来,我大明疆域辽阔,陆地上的功业早已举世瞩目,可海疆万里,却还等着你们去开拓、去守护。”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江南的丝绸要靠你们护送到海外,大明的旗帜要靠你们插遍远洋;遇友邦则通商互惠,遇海盗则亮剑争锋。”
“你们手里的船桨,是开拓商路的工具,更是捍卫国威的武器。孤希望你们走出学院后,敢闯敢拼,在海疆上为大明建功立业,让‘大明水师’四个字,成为四海之内都敬畏的名号!”
话音刚落,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学员们齐声呐喊:“愿为大明效死!”
声浪直冲云霄,连江面上的船帆都仿佛被震得猎猎作响。
汤和捋着胡须,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对俞通源道:“想当年咱们水师哪有这般排场?这些娃娃们,赶上好时候了。”
俞通源连连点头:“有了这些懂海图、会操船的年轻人,将来远洋航行,再不用摸着石头过河了。”
就在这时,海军学院副山长张赫走上台。
他曾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老将,后来奉命主持海军学院的日常事务,此刻手里拿着话筒,忽然话锋一转:“诸位,今日还有一位贵客,按理说是该躲也躲不掉的——若不是他当年力排众议,提议建这海军学院,若不是他掏银子、找工匠、请教官,咱们这些娃娃怕是还在跟着老船工瞎琢磨。”
他笑着看向台下的朱高炽,朗声道:“有请胖殿下,给咱们说几句!”
朱高炽正和身边的卓敬低声说笑,闻言顿时一愣,想往后缩,却被周围的目光牢牢锁住。
学员们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掌声比刚才更热烈了——他们早就听说,这位胖殿下是海军学院的“催生婆”,连学院里的新式海图、改良战船都出自他的手笔。
“躲不掉了,殿下。”卓敬笑着推了他一把,“上去说说吧,这些娃娃们想听。”
朱高炽无奈,只能苦笑着走上台。
他接过话筒,先是挠了挠头,笑道:“本来想安安静静当个看客,没想到张副山长不饶人。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把你们的毕业证书都藏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起哄。”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哄堂大笑,刚才庄重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朱雄英站在学员队列里,笑得前仰后合,又赶紧挺直腰板,眼里满是崇拜。
等笑声渐歇,朱高炽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玩笑归玩笑,看到你们毕业,我是真高兴。你们手里的毕业证书,不只是一张纸,是沉甸甸的担子——大明的海疆,将来要靠你们扛起来。”
他话锋一转,指向远方的海面:“而且你们要记住,水师的眼睛,不能只盯着大明的海岸线。往东边去,穿过倭国列岛,极东之地有一块天赐沃土,那里黄金成山,白银如海,等着你们去发现、去通商;往西边去,绕过南洋诸岛,极西之地有无数国家,大小林立,他们的水师也有能人名将,船坚炮利,并不比咱们差。”
“你们的对手,不只是近海的海盗;你们的舞台,也不只是大明的海疆。”
朱高炽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们要学的,不只是怎么打仗,更要学怎么看世界——知道哪里有商机,哪里有风险,哪里该交朋友,哪里该亮刀子。海军学院教你们操船、射箭、看海图,是让你们有本事走出国门,而不是困在港口里守着一亩三分地。”
他看着朱雄英和身边的学员们,眼里闪着光:“将来有一天,你们驾驶着大明的巨船,到了那些史书上只字未提的国度,告诉他们‘我来自大明’,把咱们的丝绸、瓷器、琉璃摆出来,把他们的奇珍异宝换回来——这才是你们该干的事。”
“记住,”朱高炽提高了音量,“你们是大明的眼睛,是大明的翅膀。眼睛要看得远,翅膀要飞得高。别让这万里海洋,困住了你们的脚步!”
台下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朱雄英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就想驾船出海,去看看那极东的黄金地,去会会那极西的水师!
旁边的学员们也个个热血沸腾,有人甚至忍不住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对着天空挥舞。
汤和看得老泪纵横,喃喃道:“好小子,说得好!这才是我大明水师该有的心气!”
俞通源也连连点头:“有这样的眼界,何愁水师不强?”
朱标站在台下,看着朱高炽的背影,脸上满是欣慰。
这个小胖墩,总能给人惊喜——他不光能建工厂、赚银子,更能给这些年轻的水师将士们插上翅膀,让他们的目光越过海洋,望向更远的世界。
典礼结束后,学员们簇拥着朱高炽,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殿下,极东的黄金地真有那么多金子?”
“胖殿下,极西的水师真有那么厉害?咱们能打得过吗?”
“高炽,什么时候能让咱们去远洋?”
朱高炽笑着一一解答,最后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想出海,先把本事练扎实了。等上海的码头建好了,第一艘远洋船,就交给你们这批毕业生去试航。”
朱雄英眼睛一亮,立刻立正行礼:“保证完成任务!”
夕阳西下,江面上的福船拉起了锚链,准备返航。
学员们站在岸边,对着船帆敬礼,歌声在江面上回荡:“驾我巨舟,扬我大明旗……”
朱高炽望着这一幕,忽然对身边的卓敬道:“你看,上海不只是商埠,还是这些年轻人的起点。从这里出发,他们能把大明的名字,带到咱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去。”
卓敬点头:“是啊,这才是上海真正的福气——既有金山银山,又有扬帆远航的勇气。”
江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涩,也带着无数年轻的梦想,向着无尽的远方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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