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季元没撒谎?还真是528案的凶手杀的黄明泉?”
杨锦文还没吱声,一旁的姚卫华回答说:“我看很像这个家伙下的手。”
周常远问道:“理由呢?”
“我刚去打听了,煤矿上的工人说,这个季元和黄副厂长是有矛盾的,而且他觊觎黄明泉的位置,一直想取而代之,但搞不动人家,所以他是有杀人的理由。
再者,我看他那眼神,特别像杀人犯的眼神!”
周常远摇头:“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咱们得拿出真凭实据出来。”
杨锦文道:“我勘勘现场。”
“也行,要是能找出证据来,哪怕细末的证据,我们也理由扣押他。”
杨锦文戴好脚套和手套,进入案发现场。
姚卫华和蔡婷跟着进去,帮忙递东西、打灯。
先是黄明泉倒地的地方,杨锦文认真勘察着。
因为案发当时下着雨,且外面的马路都是碎石路,污水横流,现场的足迹很多、也很凌乱。
季元供述,他进去后就看见了尸体,转身就发现凶手从货架出来。
那么他走的是一条直线,他同样穿着雨靴,但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杨锦文对比了货架后面的足迹,两个足迹尺寸完全不一样,雨鞋的花纹也不同。
有经验的普通人,也能根据足迹推测身高,一般来说身高是足迹的6.8倍,换算过来,季元的足迹换算的身高就是一米七五左右。
而货架后面的足迹,不到一米七,最多一米六八,符合528案凶手的身高。
除此之外,女性死者遇害的范围内,也是一米六八的足迹,并且有好几枚足迹,是前脚发力,以及后脚跟发力,留下了一串很清晰的泥印。
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女被害人时,脚尖垫起,往被害人脖子套上钢绳,接着,身体呈现后仰的姿态。
再一看女被害人的身高,一米六二左右。
所以,凶手不太具备身高的优势。
而且,正如吴建浩所说,凶手的足迹是绕着货架移动的,从门口往后数,在第二排货架后面,有明显蹲地时的几枚足迹。
姚卫华帮忙打着勘察灯,杨锦文道:“黄明泉进来时,凶手就躲在这个地方。”
“怎么判断出来的?”问这话的是吴建浩,问完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姚卫华发出一声很不礼貌的笑声,而且嘴里‘噗呲’了一下。
杨锦文倒是没多想,解释说:“站立的足迹,是内外两侧均匀受压,就像一米七五的足迹,都是站立的,而且前掌着力点和后跟压深也都不一样。
从痕迹类型来看,蹲姿的足迹,鞋跟是拖痕的,足弓塌陷性深陷,是站姿的3倍。
且第1-5跖骨扇形放射性压痕,边缘半月形压痕,也就是重心前移,导致后跟产生压力。”
吴建浩听得一知半解,他多少懂一点,但跟着他混的这帮痕检,却是听的云里雾里。
有吴建浩献丑,所以大家伙都不敢问,谁问是谁小丑。
再说,周副局还背着手在旁边看着呢。
周常远道:“也就是季元没全部撒谎,他和黄明泉确确实实是遭遇到了凶手?”
“是。”杨锦文点头。
要是事后查出季元撒谎,进山搜捕的近两千人,估计得把他淹没。
之后的足迹都看的不太清楚了,就是用勘察灯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印子,只能先筛,筛出来再进行比对。
杨锦文站起身,继续道:“季元说,凶手是突然冲出来的,他也没撒谎,能看到的足迹,凶手确实是有助跑的痕迹。”
周常远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季元就真没嫌疑了。”
杨锦文沉吟道:“不一定,周局,您想啊。凶手被撞破了杀人,而且还是两个人站在他跟前。
一个是保卫科长,一个是副厂长,且凶手是矿上的工人。
平日里,不管是季元,还是黄明泉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管理那么大一个煤矿。
如果换做是你,你是跟这两个人对着干?还是马上就跑?”
姚卫华点头:“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凶手完全不具备再杀黄明泉的优势,只要喊一嗓子,对面的人都能听见,而且还有可能被逮住的危险。”
杨锦文接着话:“不说凶手不敢动手,就算动手,他打了一下,接着又打第二下,而且还非常精准的把人打死了,这就更说不通了。”
姚卫华再次颔首:“没错,而且季元说凶手拿的是一根钢筋打的人,抢夺过凶手握在手里的钢筋,凶手还把作案工具拿走了。
能两棍子把人打死,这根钢筋肯定不短,至少一米多长,凶手跑都来不及,还带着这个玩意干嘛,不是累赘吗?”
杨锦文又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季元是百分之九十九撒谎了。”
周常远忙问:“他撒了什么谎?”
“他说和凶手纠缠过,却没看清楚凶手的脸,这不对的,我琢磨,他肯定认出凶手是谁了!”
周常远用手指刮了刮脸,皱眉道:“我们没证据是季元杀的黄明泉,只能先把凶手搜捕出来。”
姚卫华道:“就怕找到一具尸体,死无对证,那就完全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出真相。”
周常远猛地抬起头:“那不行,要真是这样,咱们案子全完了!我现在就去把这家伙叫回来,早知道,就先把他扣住!”
这时候,杨锦文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周局,先等一等。”
杨锦文刚要开口,傅明远带着人,从煤矿大门急匆匆跑来。
“周局,凶手身份查出来了!”
周常远和杨锦文急忙迎上前:“叫什么名字?”
“柴金强,33岁,没身份证,据他宿舍的工友说,他是黔省的口音,去年年底来的丹南煤矿。”
“怎么确定是他?”
“身高符合……”
傅明远话还没说完,杨锦文马上问道:“身高具体是多少?”
“一米七左右,不到一米七,确定不了具体数字。除此之外,柴金强腰上系着的皮带就是金属扣的,挨着他床铺睡的工友,看见过他的皮带,确实有划痕,是近期造成的。”
“什么类型的?”
“就是一根小金属棍,插进皮带孔洞里那种皮带,金属棍上有一道划痕,本来是黑色的漆面,但是漆面磨损了。”
周常远向杨锦文道:“完全符合你对凶手的判断。”
傅明远继续道:“我们求证了柴金强宿舍的工友,他们都是三无人员,也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他们说五月二十八号下午,柴金强是一个人出去的,很晚才回来。
今天中午吃过饭,柴金强也出去了,至今没回过宿舍。
并且,柴金强这个人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不太和工友讲话,也不怎么往来。”
周常远点头:“那就是他了,通知搜捕队,把名字告诉他们,还有,你去把季元季科长给我叫回来!”
傅明远点头,刚要离开,杨锦文立即喊道:“先等一等……”
见他表情严肃,傅明远皱眉道:“杨队,你有事儿?”
杨锦文抬起眼来:“咱们不如和季科长耍一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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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密密麻麻的手电筒光晕,散落在四号井周围,一群人在黑暗中行进。
季元紧握着对讲机,看向漆黑的四周。
大彪在旁边抱怨:“科长,咱们都搜了好几个小时,这大半夜的,鬼影子都没有,我看这个狗日的肯定躲起来了,不太好找啊。”
“不好找也得找!一定得把人给我搜出来!
对了,你问过其他人没有?有没有什么发现?”
“屁发现没有,都在抱怨呢。对了,老黄被杀了,副厂长的位置应该就是您了。”
季元没吱声,眉头紧拧。
大彪继续道:“这下好了,这个老东西也该死,占着茅坑不拉屎,一天吆五喝六的。”
季元在黑暗里笑道:“话别说的太早,矿上自有安排的。”
“安排个屁,您当副厂长,我们就认,要是换人来,我就带头罢工。”
季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亏待你。”
大彪义正言辞地道:“我是实话实说,咱们丹南煤矿一半的销售都是您家老爷子做起来的。
老爷子没当总经理的时候,矿上的铁轨都生锈了,老爷子带领销售组,一直往外省拓展销路,现在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往外运煤,给我们煤矿带来多少实惠啊。”
“他也是为了几万煤矿工人的生计着想”季元有些心不在焉,随后眯眼道:“你刚说什么?”
大彪抓了抓后脑勺:“我说老爷子能干……”
“不是,你刚说铁轨。”
“是,怎么了?”
“我问你,前不久,咱们巡逻的时候,在储煤仓看见一个平车工,他上工期间,偷偷看皇色杂志,这人身高一米七不到,单眼皮,他叫什么名字?”
“是有这么一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这家伙看的皇色杂志很是露骨,咱们还给他没收了,拿到办公室,大家都轮流批判这本杂志。”
这时候,他们身后一个科员回答说:“姓柴,叫柴金强,平车工,装煤的工人。”
季元睁大了眼:“走,咱们去储煤仓!”
大彪道:“不是,储煤藏在车站,车站在山下啊,咱们不往前搜了?”
“赶紧的,别废话。”
“好。”大彪向周围招呼一声,十几个人开始返回。
一行人绕过煤矿的建筑群,往装车站走的时候,大彪手里拿着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张副科?”
大彪不耐烦地喊道:“是我,什么事儿?”
“我们这儿发现了杀人犯的鞋子和雨衣……”
一听这话,季元赶紧抢走大彪手里的对讲机,忙问:“我是季元,你们在什么位置?”
“科长,在山下铁轨,沿着铁轨半公里的地方。”
“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没,不是说先告诉张副科吗?”
“做得好!千万记住,你们先别告诉其他人,继续往前搜,我马上就到。
抓住凶手,我以保卫科的名义,再给你们奖励五千块钱!”
“好勒,谢谢科长。”
季元把对讲机抛给大彪,摸了摸腰后插着的手枪,加快了脚步,直奔铁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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