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日,酷暑还未消退。
虽然气温稍稍转凉,不似之前那么白日热浪逼人,夜里闷热难捱。
可颍川北部,阳翟近郊夜里赶路的仆僮们,普遍都是扯开领子,或坦着上身赶路。
或许也是因为急着向北赶路,所以人困马乏,更感燥热。
忽然间,在前领队的伏氏部曲将猛地轻喝:“止步!”
他同时勒马,身边十几名骑士立刻变化阵型,突骑向前,游骑布置在两侧,还有一名骑士调转马头朝后,做聆听观望之状,随时能打马去通知后方。
见他们火把停止移动,后面徒步随车而行的仆僮、部曲也都止步,或持火把,或持刀剑矛戟抱团聚拢。
忽然一前一后两名使骑从北而来,人马未至,急促蹄声先来。
伏氏部曲将察觉声势,立刻高呼:“是大将军信使,速速让开道路!”
吕布的信使与护骑一前一后急促打马而来,对夜里遇到的明火队伍也多少有些发怵,渐渐放缓马速。
双方只是目光观察对方,都没有详细打问对方状况的心思。
伏完一身半旧青衣混迹仆僮队伍中,他扶车而行,身边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
此刻也低着头,左手抓着车上打捆绳,右手握持一杆铁戟,徒步而行,与其他仆僮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
队伍缓慢行进,待吕布的信使走远了,整个队伍默默加速。
又行不到四五里路程,忽然队伍背后蹄声急促,一名使骑伏身马背,狂甩马鞭。
经过时,这使骑惊呼:“快走!许都生变,贼臣设伏截杀大将军信使!”
他不断大呼,整个向北而行的二百余人队伍也散乱起来。
不等伏完的部曲、党羽高呼弹压,南边忽然亮起许多火把,并向他们急速迫来。
伏完不再掩饰,他的亲信也牵马小跑而来:“君侯快上马!”
伏完自然不会迂腐推辞,果断上马之际,身后殿后的小队有骑士赶来,大呼:“是幽州游骑作乱!快走!”
顾不得其他的人,陆续从后方向北逃来的骑士加速向北。
伏完抽马向北加速疾驰时,冲的最快的幽州骑士小队抵达,左右开弓,见到人影就张弓射击。
很快越来越多的幽州骑士抵达,几乎是顺着驰道,将伏氏部曲、仆僮从中破开,随后就是残酷的追杀、灭口。
毫无商量的余地,就连遗留在驰道上满载宝物的大车,这些骑士毫无理睬的心思。
大约三百余幽州骑士参与追击,而南边七八里处,吕布信使被射杀处。
田豫翻阅信使携带的密件,越发断定自己行为的正义性……可这种正义性填充了田豫的胸腹,让他鼓鼓胀胀,好像充满了气力。
可密件的内容,又仿佛即将降下的山峰,让田豫眉头难以舒展。
思索再三,田豫将密件折好,递给刘备的使者士仁:“持此人首级,快去通报玄德公!”
士仁扭头去看天子的使者尚宏,尚宏不发表态度,士仁只能拱手:“喏。”
吕布使者的头颅已经被剁下,用对方的斗篷裹了,就挂在士仁的马前。
贴身收好田豫转递的密件,士仁虽然好奇,可也不敢耽误,立刻调转马头引领骑从向许都疾驰。
待士仁一伙人离去,尚宏才问:“都尉,信中所言何事。”
“不是什么好事。”
田豫回答一声,又说:“事已至此,你我已无回头之路。”
尚宏闻言不语,只是用顶胯磨蹭马鞍,座下老马会意,迈动四蹄,载着尚宏向北而去。
田豫看着尚宏一行人的背身,也是轻踹马腹,策马跟上,但也只是缀在尚宏等人后方,不准备参与接下来的追杀以及审问、灭口什么的。
只是已经打草惊蛇,好在幽州骑士早有准备,都是身穿轻便两裆铠,部分游骑甚至放弃护具,轻装骑乘。
他们的坐骑、骑术更好,可以远距离追击。
只要快马先行,封锁周边路口节点,派遣小队来回巡查封锁道路。
天亮后,拉网式巡查,自能将潜藏在封锁区域内的伏氏党羽诛杀一空!
伏完舍弃妻妾子女,在三十余骑护卫下径直向北逃遁。
甚至不敢向道路附近的亭驿求助,亭驿也察觉驰道上的追杀、掩杀,更是当做不知道。
亭驿守卒也只是登墙露头观望,甚至不敢喝问什么。
追至天明,伏完身边的骑士不断分流吸引追兵,甚至有的人主动弃马,以便伏完能成功逃遁。
只要伏完能逃到荥阳附近,与吕布的外围巡哨军士汇合,那伏完就是中书令,是与大司马、大将军齐平的朝中大佬!
可惜天色越是明朗,伏完最后小股骑士的行迹越是难以掩藏。
幽州骑士舍命追杀,最终在河南尹、颍川郡的交界处追杀。
这些幽州骑士也是人困马乏,伏完这里八名护骑同样也是不好受。
但依靠手中强弩,下马步射,短暂击杀署名抢先争功的幽州突骑。
随后幽州骑士分作两队,从两翼迂回张弓,以游猎的方式意图以较低的损耗击杀伏完这些人。
双方对射之际,北面吕布的斥候骑士向南而来,规模只有十余骑。
不等他们介入战斗,又有一伙幽州骑士抵近,强行突击到近处。
不管不顾,矛戟戳刺,会杀死见到的每一个人。
“我乃当朝国丈不其侯伏完!”
形势紧迫,伏完高声呼喊,结果就是几个幽州突骑反而直冲他而来,举起矛戟欲要将他挑落马下。
其他幽州骑士的弓箭更快,不等伏完呼喝其他,身中数箭,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低头错愕看着胸前的箭矢。
不等他思索、神情发生变化,又是一支利箭从他耳朵掼入,整个人也就栽落马下,没了动静。
吕布的斥候相隔一里地观望,见更多幽州骑士抵近,就不再坚持,纷纷调转马头向荥阳方向撤离。
他们的撤离,幽州骑士再无顾忌,全力参与围杀。
伏完死后,他的护骑也心气大丧,为求生存拼命抵抗,但四面而来的乱箭之下,这些缺乏重装铠甲护身的骑士纷纷倒毙。
初升太阳的金色光芒洒落在地面时,一名幽州骑士下马,从腰后摸出手斧,反复几斧头剁断伏完的颈椎。
同时一手拉扯伏完的发包,右手放弃斧头,拔出短匕轻易划割,伏完身首分离。
“啐~!”
这骑士啐一口吐沫,挽袖擦拭脸颊溅染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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