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路过一家店,连名头是个啥都没看清就一头钻了进去,身后的腐女们扬着漫天尘土飞奔过去,时云飞过了好半天才算平复了下来。抬头仔细看了看这家店才发现原来是家书店,他看到那一堆堆、一排排的书的时候心情也安定了。果然,还是在这里吹着空调、闻着书香、安静的看着书比较能回归心灵的静谧。他长舒一口气,一手拉着石若君、一手抱着大棕熊进了店子里。唔……这一排是白X社的书,那一排是讲X社的书,这一排是少年XX的书,那一排是角X书店的书,摆放得很整齐,不过……为啥都是漫画呢?!他皱着眉头走过一排排的书架,却没发现自打他进了店门之后那些打算买书的人的眼光就开始在他身上打溜转,可他呢……竟然好死不死的站在一张等人身高的海报面前,那轰动效应……一阵熟悉的噼里啪啦声传入耳膜中,时云飞的头上如同装了雷达天线似的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眼睛左右瞄瞄,结果发现更多人朝他这个方向逼过来。他皱着眉头,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安静的书店里引起大家的注意,结果一偏头正好看到那张巨大的等身海报。上头画着一个穿着燕尾服、俊美无俦的男人,双手戴着白色手套,一手托着咖啡托盘,另一手搂着一只熊熊的玩偶,表情妖异,举止幽雅…………这个,怎么跟他这么象呢?!手里也搂着熊玩偶……他这边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石若君那边却笑坏了。海报旁边配上个真人秀,估计大家都认为是书店在搞真人活动吧,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对着时云飞猛拍照啊~甚至还有人上前主动搭讪,这个要握手,那个要签名,场面一时没注意就失控了……吓得时云飞连逃命都逃出经验来了。见势头不妙,一把拉起石若君转身就跑。好不容易甩掉那些疯狂的人群,他和石若君都够狼狈的,他是没命的跑得狼狈,而石若君是笑得几乎岔气得狼狈。这一上午的经历简直可以当成一次冒险之旅,而且刺激指数绝对是在最高级别。晃到中午,时云飞饿坏了,石若君抬头看了看附近,除了女仆店就是执事店,这个口味……估计贵公子是无法接受的吧?! “我饿了,我们出了这条街,然后去吃怀石料理吧。”时云飞拿主意决定立刻从秋叶原抽身,而且他是真的饿了,“跑”了一上午呢。“好。”石若君点头。午后有点热,时云飞脱掉休闲外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松开,已经惹得满条街的女人们又开始骚动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进车里的,只知道刚关上车门,电器街里就扑出一堆女人来,吓得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命令司机赶紧开车。车子里冷气开的足,他才有机会放松了身体看着石若君将那只大玩偶放在她身旁的空座位上,一人一熊玩偶并排而坐,场面尤其好笑。时云飞又禁不住拿起相机来狂拍起来,拍照的声音惹得石若君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他赶紧将镜头的方向转到了街景上。名为“石屋”的怀石料理,正宗又地道的日本风味,推开门窗就可以看到大型室内人工日式庭院景色,很有特色,但也太贵了……让石若君再次感叹,他们之间的价值观果然差距不小,她原来一直以为他们会去普通家庭式餐厅,那里的怀石料理好吃不贵,真真物美价廉……当她折算完每吃掉一只松菇竟然吃掉几乎一万日元的时候,她人也惊完了……穷酸气一上来更是发下宏誓——“哪怕撑死也绝不剩下一点残羹”。结果呢,她的确是吃得要撑死了……然后,还得走回去以消化胃内多余的食物,怎么每次跟他出门都会折磨自己呢。她感慨着。————————————————————————————————————————在东京玩得很开心,既然开心,时云飞就有了更多的打算,于是趁热打铁的带着石若君一路往北,杀去了北海道。熏衣草口味的冰淇淋,二万日元一只的大海蟹,各种海参和海鲜,每天石若君都嫌自己的胃太少了,多长出几个该有多好?!旅行,当然让人开心,让人舒服,心情一放松,人也跟着放松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要不怎么说,乐极了是要生悲的呢。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例子来得很突然、来得很随机,……那天,石若君一不小心就中计了,这计中的还颇有那么点“顺其自然”的意思在里头,虽说是中计,但过程却很有趣,让石若君乱开心一把的,就是结局……在时云飞看来不大好。话说那天是这样的,他们听本地人介绍说附近有一家非常有名的手工巧克力作坊,是很多人参观和观光必去的所在。时云飞听了似乎很有兴趣,其实他想得很简单:既然是大家都去玩的地方,那么他一定要带石若君去,因为毕竟是带她出来玩的,当然要让她玩好才行。石若君听了似乎也很有兴趣,但她想的更简单:既然大家都慕名前去参观,那么那里的巧克力一定非常好吃。于是,在时云飞完全一片好心兼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石若君完全一逞口舌之欲的驱使下,她中计了……本想说随便参观一下,然后买两盒巧克力回去做为伴手礼的,结果……石若君一进手工作坊就被作坊主强行套上围裙头巾、被迫消毒洗手折腾一番之后被送上了绞刑架,呃……,不是,是巧克力作坊的工作台。调节火候,熬制巧克力,灌模子,洒彩糖做装饰,搞得她一头雾水、乱做一团。拜托,来了大定单,人手不足也不是这样的吧?!石若君被迫赶鸭子上架似的在作坊里折腾帮忙,而时云飞万分无辜的坐在庭院外一棵结着红色果子的树下纳凉休息,偶尔还要抬起头来无聊的看看头顶上飞过去的麻雀,再偶尔透过工作区的大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着的石若君——发呆。越发呆,心思就越歪,歪到最后,自己都进入一种无我的境界去了。等石若君跟众多干活的工作人员都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作坊主上前来表达感谢之意,然后微笑着问,“要不要做块手工巧克力带回去?”“呃……”刚想直觉的说不要,却被旁边一干大婶大妈们按住了肩头,逼迫她重新站在操作台前。天,石若君简直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熬好巧克力,又将彩豆和彩糖准备好,小心的将熬好的热巧克力倒在一个大婶亲自挑选的模子里,然后再把彩豆和彩糖洒在上面。说实话,那形状有点乱七八糟。就算刚才她有帮巧克力作坊的忙,可多数时候她都在熬巧克力和看火候,对这种注模的活一点都不熟悉,因此刚才手一抖倒得里外都是。好大一块,硬坨坨,看上去浇灌得模子里外都是,看上去真……,石若君发誓,她这辈子都不再吃巧克力了——真恶心!洒上去的那点彩豆都可惜了。刚才由于紧张也没注意到什么,待她把模子都取下来才注意到,那个模子竟然是颗心型模子,这……这……这是不是有点儿……大婶们爱搞暧昧,却搞到她身上来了?她拿着那颗丑得不能再丑、似乎还有点恶心人的心型巧克力,皱着眉头,惊悚了!——————————————————————————————————————大妈大婶们开始起哄,石若君苦着脸,旁边的作坊主提议将那块看上去实在是很有恶心效果的巧克力拿去修改。所谓的修改就是针对这种不具备出厂资格的巧克力给予适当的修整,一般都是用刮刀或其他工具将边边角角切得更好看些;不过据石若君的观察,她做的那一块——前景实在是不怎么看好!待经过巧手师傅的修整之后,石若君惊讶的发现,那块黑黑的巧克力竟然看上去有点象模象样了。于是,作坊主又带她走到一面墙壁前,热情的向她介绍,“看,这是我们店里制作的巧克力包装,都是手工制作,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把你的巧克力包起来吧。”她刚想说“不用了,反正马上就会被扔进垃圾桶去。”结果,人家热情得过分,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全,直接跟她介绍起那些包装来,“看,这边的是送情侣的,这边的送友人的,这边的是送爱人的,这边的可以送给小朋友们,他们很喜欢这种卡通包装,很受欢迎。看你要做哪一种的……”店主暧昧的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看向这边的时云飞。然后回头看着正为难怎么开口拒绝着的石若君。“这种吧,这种比较好看,天蓝色,干净又适合心情;这种的,也比较好,高雅的淡绿色,很受男士们欢迎。还有这种,花色清雅不张扬,很适合年轻的丈夫。还有这种……”店主见她迟迟不拿主意,于是热切的建议着。还没等她介绍完,却被石若君打断,只见石若君疑惑的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操着流利的日文道,“呃……我为什么要把它包装成适合男士的模样?”难道自己吃不行吗?非要送人吗?好奇怪……旁边的大婶和大妈们赶紧神秘的凑过头来接着起哄,“别闹了,你们是夫妻吧?还是情侣?他带你来参观巧克力屋,你做了巧克力难道不送给他吗?”欧巴桑们好象看到了什么引她们兴奋的事似的,还在那头接着感慨着,“啧啧,年轻真好……”凭啥要送给他啊?!~石若君简直哭笑不得。哦,敢情,他把她带到这里正赶上缺少人手,她上去帮忙,累到要死,他在旁边什么活都不干不说,临走了,她还得为他做份另外的苦工?凭啥啊……脾气一来,见无法从那群好八卦的大婶中间脱身,于是石若君嘿嘿一笑,“这个外包装可以自己定做是吗?”“是啊,看你想做什么样的!”店主热情的介绍着。嘿嘿……石若君在干笑。旁边的欧巴桑们在起哄,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而时云飞坐在外面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以为她的临时打工已经完成了,于是就转到了门口,进门,等着接石若君。门前一个多事的欧巴桑直接将时云飞拉了进去,肥大的身躯差点没把时云飞撞出内伤,时云飞晕头转向的被那个大婶拉进门内,正看到一群欧巴桑嘿嘿笑着看他,笑得让他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寒毛都竖起来了。“呃……我太太呢?”他问,抽着嘴角问。“在里面的屋子里制作包装呢。”店主从里面的屋子里探出头来。蓝布帘子后头传来打印机的声音,不一会又传来打包装和店主惊讶得差点没尖叫的声音。等店主红着一张脸走出了里屋,来到众人面前,众人问发生了什么,她也只是摇头,那脸色红了之后就开始变白,最后憋成了青紫……众人对店主面上的表情一头雾水,只等着石若君出来给他们解释。不一会,石若君从里屋走了出来,众多欧巴桑开始催促着石若君把那块手工巧克力当面送给时云飞。时云飞一愣,愣过之后神情中闪过窃喜,嘴角也翘得高高的。甚至向周围的欧巴桑们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完全忘记了刚才抽着嘴角感慨自己受内伤的情形了。他,也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了“内伤”的……————————————————————————————————————可您那窃喜的眼神来得也太快,快到连“内伤”的防御体系都没建立起来,何止没建立起来,甚至还全身是破绽的站在人家刀口下任人宰割、鱼肉呢……怎么这么说呢?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您看看那头的石若君把那块巧克力包装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那副样子吧。那才叫巨大的转变,那脸色才叫五彩斑斓、色彩缤纷呢!要不怎么说乐极生悲呢,要不怎么说那结局……时云飞不甚满意呢!那是有原因的……时云飞盯着那团东西,看上去似乎是巧克力包装,可那包装纸竟然裁剪成几公分宽的一条,然后如同布条捆绑木乃伊似的把那块巧克力包了一层又一层,最夸张的是,那条木乃伊长条包装纸竟然是鲜艳显眼的黄绿色,上头竟然印着一个又一个的英文单词,上书“crime scene keep out”。隔一段还会蹦出几个中文单词,上书“立入禁止”——他就说嘛,好象在哪里看到过这种纸条,警察调查罪案现场或封锁什么重大事故现场的时候不都用这种鲜艳显眼的黄绿色吗?时云飞抽着嘴角,尴尬的想笑。不过他也突然明白过来店主为何会脸色变了又变,根本就是被想笑不能笑憋的……他很欣赏她的幽默感,可是心里头为啥会有种想哭的感觉呢?!心情复杂难懂,表情也变了又变,接过那个夸张的亮眼的黄绿色包装物,看着石若君的笑脸,也很有幽默感的回道,“这里头,不会是警方要调查的爆炸物吧?!”一群欧巴桑本打算看一看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样子的,结果,那堆英文单词她们是看不懂啦,但那个“立入禁止”她们可是看得懂,懂了之后,根本就是——灾难啊!~谁见过哪个热恋中的女生给男生送巧克力礼物是用这种包装纸包着的?又不是分手礼物?诶?分手礼物?莫非……他们这对男女是在做分手旅行?一群欧巴酱瞪足了眼睛,惊完了。“唔,可以肯定的说,这里头的东西的确是四分五裂的。”石若君笑。“怎么说?”他问。“里面的东西原本是一块,但是现在变成了四块,的确是‘罪案现场’呢。”她接着笑。“这里头原来不是一块心型巧克力吗?”一个大婶问。时云飞心里突然升起希望,在听到“心型”的时候。“是呀,不过我把它分成四块了。这一下,心房、心室什么的分得可清晰了。”石若君笑着答。时云飞已经彻底无语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不能希望太大的,希望大了失望就更大,升入云端再跌入十八层地狱大概就象现在的他一样吧。他皱着眉,嘴角却在笑,一副为难又委屈的表情,总之,很复杂,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其实,石若君是摆脱不了这些热情大婶们的纠缠,又不想时云飞误会,大概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吧;可是,您这头认为是最好的方法,他那头却已经失望透顶了,心里头更是四分五裂似的酸涩得难受。他搂过那块巧克力谁都不让碰,嘴巴也撅了起来,心情也从没这么糟糕过,表情妖孽得几乎让众多欧巴桑捶胸顿足似的陪着垂泪才肯罢休。他这边吃瘪的委委屈屈,她那边为终于没有被大家误会而欣慰的露着满意笑容,众人看着这对怪异的“情侣”组合,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些啥?!更不明白他们这对情侣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奇怪?时云飞委屈啊,心思那叫一个纠结,都快纠结成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了,都快纠结成一出手就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了,都快纠结成告下陈世美的秦香莲了……呃……这个,怎么全是女的?先不管了,再让他纠结一会。边纠结着边摸手里捧着的那块巧克力,转念又一想,反正是她手工做给他的,依然还是值得庆祝的事,谁叫他越挫越勇呢?谁叫他一脚跨入泥潭里不打算自拔呢?只要她不是真的要他的心对她的心也“keep out”,只要不是让他对她的心也“立入禁止”,他就还有希望。此刻,他认真的祈祷上苍,祈祷她的心不要“keep out”,祈祷她的心不要拒绝他的进入才好……——————————————————————————————————————北海道最有特色的当然还是农产品,他们参观了薰衣草种植场,虽然不是花期,但他们还是品尝了许多薰衣草做出来的食物,既健康又绿色,既好吃又清香。他们就是这样边走边品尝,边走边晃,最后晃进那片农庄的。说实话,石若君从来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更何况她是一心想要将在巧克力屋的那桩倒霉事“报复”回来呢。一进农庄正赶上秋收的季节,石若君的嘴角都快翘上天去了,赶忙将时云飞那高大的身子往前一推,隆重向农庄主推荐这个看上去很有“劳动潜能”的人。多个人帮忙农庄主当然开心,但也不好随便就雇佣一个看上去并不缺钱的家伙。许是想在石若君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男人面?许是觉得巧克力屋的事情心情还没恢复?许是想体会一下平民风?许是体内的蠢病毒再次发作?反正,也不知贵公子哪根筋接得不对了,他竟然真的答应了……石若君对眼前的时云飞有点发懵,只觉得他似乎跟她从前对贵公子的印象完全不象是一回事。采摘果实、收拾菜地、叠加柴垛,每天都很累但每天却都很开心,戴着草帽,穿着靴子,劳动手套也套在了手上,一副标准的农民打扮,石若君也在农场里帮忙,每天虽然累但却可以体会很多不一样的生活。最让石若君觉得开心的事是她可以爬上村口那棵高大的樱树,窝在树杈里看着悠闲的田园风光和忙碌的农人,一静一动之间仿佛人的心情也会随之格外好。而那个时候的时云飞如同一只还学不会爬树的笨猫,抖抖瑟瑟好不容易爬上来又不敢下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好笑。两个人偶尔就会坐在那棵大树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用说,许多事情就在安静中度过,许多时间也在流动中发生了变化……当然,劳累了一天农家的绿色饭菜也让人大块朵颐。每天拉着采摘好的蔬菜水果去城里,回来之后又开着时速30迈的拖拉机跑到田边去接石若君到镇子上去体验一下农家的夜生活。简单而淳朴的生活让时云飞看到了石若君更加自然有趣的一面,他看到她竟然也有丢脸的时候,她也有笨手笨脚的样子,看她捏的饭团奇形怪状,看她认真的学人做菜却差点切到手的慌张,而那副样子让他心里面突然升起一股温暖和安心感,原来她也有笨拙的一面,而在那一面里她认真的表情和手忙脚乱的应对让他觉得她真的好可爱。说起北海道的夜生活的体验,话说那天是这样的,农庄里的人起哄,都想去镇子上放松一下,于是,一群人开卡车的、开拖拉机的朝镇子上唯一一家卡拉OK驶去。时云飞也开着刚学会的拖拉机带着石若君跟在人群后头。他一路笑的嘴巴都没合上过,心里头那个美,顶着满天星光,旁边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多美啊~他这头光顾着自己感慨了,再看他身旁的石若君早就被拖拉机和颠簸的路面折磨得要吐出来了。不过,这都不算什么,等到了地方,那才叫真正的“折磨”和惊悚呢。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进了一家二层小楼。破旧的小楼门面挂着明晃晃的粉色招牌照明灯,照明灯照得人眼睛花了又花,再加上那让人“震撼”的粉色效果……在那座几乎一碰就要掉渣的小楼上挂着这么刺眼的招牌——时云飞和石若君张大了眼睛在外头傻傻的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最后实在受不了初秋夜里的蚊子才带着“景仰”之情进了那座二层小楼。二人寻着前头人招呼的声音越过一楼的小酒吧朝楼上走去,黑暗狭窄的楼梯间,时云飞拉着石若君,两人差点都狼狈的摔在楼梯上跌断自己的脖子。先上楼的几个人举着手电筒给他们照着脚下,他们才算平安的上了楼。刚才在楼外那粗陋的设施已经让他们抽搐,如今这狭窄昏暗的楼梯间竟然需要客人自己打着手电照明更让他们觉得惊奇。边惊奇还得边忍住笑,让人看见总是不好。待进了包房,那惊奇和笑意想隐藏就更难了。昏暗狭窄的房间里,摆着一只巨大的旋转球灯,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的空间;破烂的小矮桌上放着几只麦克风,桌子的这一头一溜摆着几只矮椅子,还有几只软垫子放在墙角供人取用;桌子的那一头就是卡拉OK房间里必用物品——搜索器和电视屏幕。但妙就妙在那个搜索器只是一台简单的录放机,想点选哪首歌基本需要手动,而那个电视屏幕——只是一台17寸的彩色电视而已,而且看那个产品,似乎可以追朔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墙角里的是什么?时云飞眼神不大好,借着昏暗的灯光努力仔细的盯着墙角,发现那竟然是一片片、一层层的蜘蛛网,电视柜旁边立着一只拖把,一只扫帚,还有一只明晃晃的红色塑料水桶。大家找好位置,坐了下来,辈分高的坐在矮椅子上,年轻人一般就从角落里捡起一只软垫子随意坐在地板上。时云飞抽着嘴角,拉着石若君跑到外头两条街外才痛快的笑了出来。天,他捶着电线竿笑到破表,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震撼”效果的卡拉OK包房。而且他们竟然还是开着时速30迈的拖拉机顶着满天星光来的,估计还得一路顶着星光回去。只要一想到那个惹人抽搐的包房他就想笑。石若君也在旁边笑,刚才她也被那个景象“吓”坏了,第一次见到这么“朴素”又“经典”的卡拉OK包房。两人笑够了,捏着已经酸掉的面部肌肉,抬头看了眼头上明晃晃的满月,两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待回到房间里加入到那群大叔大妈们的“自娱自乐”之后两人被大家招呼着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两人三十几岁的“高龄”在一群五六十岁的欧巴桑,欧吉桑之中竟然还成了“中坚”力量。既然是中坚力量那就得挑起大梁来,两人又唱又跳只为炒热气氛,被一群活力四射的大叔大婶折腾得欲哭无泪才算放过他们。——————————————————————————————————————那天夜里,仍是时云飞开着那辆时速30的拖拉机带着又累又想笑的石若君两人“突突突突~”的在北海道的村路上行驶着,漫天的星光。那一瞬间甚至让时云飞感到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头顶上没有任何光环,不是公司负责人,也不是皇室成员,他可以是农民,可以是工人,可以是任何人,此时的他只是在接送自己最喜爱的人,那感觉,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平凡的约会吧,及时平凡也让他感动,否则就解释不了他此刻狂乱的心跳了,也解释不了他勾起的嘴角那温暖的笑意了。他将车停在村路上,前头的人已经越走越远了,石若君看着前面的人和自己的处境,不禁心里头那股危机感又升了上来。他,他,他想在孤零零、空无一人的村路上做什么?奇怪的看着他的举动,石若君警惕着、怀疑着:他不会又想“报复”她了吧?她最近好象没做什么错事,再说,即使她做错了也不用他使用那种方式来达到他“报复”的目的啊~时云飞停了车,也跟着石若君一起坐在了拖拉机后车斗的干稻草堆上,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很美呢。”他双手垫在脑后,动作舒展,表情轻松。石若君见他那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也逐渐放松了警惕,头枕着那车稻草看着低低的天空,似乎一伸手就能将几颗星星抓下来似的。别问石若君为什么会放松警惕放心的躺在他身边,别问时云飞为什么会傻到得到那么好的“侵犯”的机会却不会把握,反正,面对朴素的生活,面对虽然苦累但满足的生活,人都是简单的,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的地方去,也想不到那么多什么机会啊~什么报复啊~什么情爱啊~什么纠葛啊~的。面对自然,人都是渺小而简单的。从来都是。他们没有认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一种简单的生活,但没有认识不代表不懂得享受,这不,他们此刻都在享受着这种简单生活的美好吗?!所以,有的时候在面对自然的时候谈情说爱显得很蠢,因为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语言的,更因为有些东西藏在心底里会更加美好,还因为面对自然的时候敞开心扉拥抱自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只有胸怀宽大了才能包容更多东西,比如,对方的缺点,继而才能谈欣赏、谈情爱;也只有这种的感情基础才牢固,才可以长长久久。也因此,那天晚上,他们都很“蠢”,“蠢”到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蠢”到谁都没有提起该有的警惕,“蠢”到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都不懂得把握。可又有谁能说,他们不曾靠近,又有谁能真正的承认他们是真蠢呢?语言可以苍白狭隘,但胸怀却可以博大到天地之间,然后彼此包容。这就够了,美好的记忆就应该存在于平实的生活中,一点点沉淀,一点点剥离出原来的样子,还生活以本质,没有隐藏,没有互相利用,没有活色声香,只有彼此依靠,只有平和,这,就是纯净,生活的纯净。甚至还有一种真实的满足感存在于包容和平和中,是的,如果没有满足就会产生无休止的欲望,有了欲望就会很难去体会种种纯净。时间似乎在他们之间无意识的流动,但时间又似乎在他们之间有意识的留下什么一般。——————————————————————————————————————要理解一年的价值,就去听听刚刚落榜的学生的看法;要理解一个月的价值,就去听听辛苦生下早产儿的母亲们的看法;要理解一星期的价值,就去听听周刊总编的看法;要理解一小时的价值,就去听听苦苦等待对方的恋人们的看法;要理解一分钟的价值,就去听听赶的电车刚巧过站的人们的看法;要理解一秒钟的价值,就去听听刚才恰好避开事故的人的看法;要理解十分之一秒的价值,就去听听奥林匹克上与金牌失之交臂的人的看法;时钟的指针在不停行走,所以,要好好地珍惜你的每分每秒,然后,要给予今天最大限度的赠予。时间在他们中间总会留下些什么,也许,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们不知道而已。因此,这一刻他们是纯真美好的,与年龄无关,与曾经的经历和过往无关,只是在天地间纯净着……他们就是这样“蠢”得最后在初秋的天气里睡倒在干草中直到天明的,两人双手都将身上的衣服缠紧保持体温,蜷缩起来,如同在母体里婴儿,头碰着头,彼此依靠,睡得很熟,熟到清晨村里人终于发现他们不见了出来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曾醒过。从满天星光的见证,到初秋清晨初起的薄雾见证,再到村人的见证;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头碰头,身体蜷缩如同两只虾子似的姿态并不美,但……它就是美的!因为它是纯净的,那么就没有人会因为纯洁而产生厌恶的情绪,更不会去轻易破坏那份纯真和美好。也许经过了几年吧,在北海道附近人们仍能看到一对男女蜷缩的躺在稻草上的油画,就陈列在当地一家画店的橱窗里被人当成非卖品供路人驻足欣赏。似是清晨的阳光调皮,刻意的将两人的脸隐进金色的光束中,但仍是纯净美好到让人想落泪的地步……反正,当时的两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石若君在清晨的鸟鸣声中醒过来的,坐起身,摇了下有点昏沉的头脑,又站在干草堆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酸涩的身体;再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刚醒偷瞄自己的时云飞飞快的闭上他的眼睛。石若君一笑,也不理会他。转身走到驾驶位置上让拖拉机在村道上突突突突~的跑了起来。躺在后头的时云飞被颠簸得差点没吐出来,被拖拉机突突的……简单的快乐,曾经彼此靠近的温暖撒满北海道的村路上……两人没住多久就动身离开了农庄,临走时主人家还送给他们一盒红豆饭和几样精致的小菜。石若君盯着那盒红豆饭发呆,而时云飞早早就拉起石若君微笑着道别,在村路上还不时回头朝村人招手呢。红豆饭?!走出多远石若君仍是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劲,她将发呆进行得很彻底,直到被时云飞挟持上了新干线仍在发呆。当他们中午将那盒红豆饭拿出来打算解决掉的时候半个车厢的人都跟他们两人说着“恭喜,恭喜。”石若君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她对历史和文化一向不大开窍,可是似乎听她的一位日本山友说过,在日本送红豆饭多是家里有了什么喜事,可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她哪里来的喜事呢?一头雾水,哼哼唧唧的答应着周围的祝福声,然后再把红豆饭分给大家,那饭都吃完了她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云飞却在旁边暗暗乐了起来:那是村人在祝福他们并希望他们早得贵子呢~~他傻乎乎的在那头妖孽着,而石若君则一头雾水的疑惑着。要不怎么说这造物主还挺奇妙的——这两人的神经,是怎么生的呢,还真是绝配。————————————————————————————————
()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