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初六那天，周家院子早早开了，大妮和二妮换上男装别了赵氏和家中众人上了马车。
离家前，森爹做了最后的交代，“雯娘，太太和三郎、四郎就交给你了，下头的小丫鬟你管着，若是这段时间哪个不服管的只管禀了去镇上找了陈牙婆卖出去。”
雯娘坚定地定下了，以前大户人家的时候当家人出了门，太太就要防着小人作祟不服管了，不过他们家太太厉害着呢，但是她也得多个心眼不能让人伤害到四郎。
森爹又交代万长谷，“铺子里你盯着些，若是有事决断不了就找钱大夫和徐先生，若是有了权利就胡乱行了腌臜事，不管是不是你的错我都记在你头上，家里头晚上闩好门，看好家！”
“是，小的晓得！”万长谷很是激动于森爹这样的信任。
马车“哩咕噜咕”地驶出去，周雍架着一辆，坐着大妮、二妮、大郎、二郎、阿焱和长生，马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万长谷还架着一辆载着森爹和俞晟睿，要去书院接了另外三个考生。
长生看着二妮笑道，“你这么一打扮，说是大郎、二郎的堂弟和表弟都挺像的。”
大妮坐在角落里，边上就是二妮，两人的身份是森爹至交之子，去南淮见世面的！
二妮“哼”了一声，“没办法，谁让我家人都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都像一家子。”
长生以为二妮要自谦或者解释一番，没想到二妮直愣愣地一说，倒是把大伙儿说乐了，有种“因为我们都长得好看所以我们很相像”的意思，长生和阿焱乐个不停，就说了，要想同二妮在嘴皮子上有个较量，简直是自己找虐！
到了羊庆集，大伙儿早得了消息，铺子里的伙计都来送了，绿芝、秋苏和青蔚几个红了眼睛，倒是让不明所以的三个学子面面厮觑，看着几个女孩儿红着眼他们自己先红着脸低了头。
不得已，二妮清清嗓子说了声，“好了好了，公子我出去玩一趟就回来，大伙儿好好干活啊，到时候每人都有奖励！”
上了客船，森爹才说道，“没有直达南淮府的船，到了颍川渡再换大船，大伙儿早上起得早，先歇歇吧，自己带的东西都注意好了！”
没有一个下人跟着，二妮准备的东西又多，全赖了阿焱、长生和俞晟睿几个都分担了几个，三个考生听说大妮和二妮是院长至交之子，也不多问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船上人很多，许多客商天南地北的闲聊，竟然还聊到了哪家戏院的花旦长得漂亮、身段好，大妮微微红了脸颊。
大妮、二妮坐在一起，二郎就坐在他们身边，二妮便悄悄拉拉她，别让她的脸红得太明显了。
幸好那头只不过这么说了几句就过渡到了城隍庙里的香火旺盛和哪家面摊子的面条劲道了。
大概坐了半个时辰左右，二妮就有些闲不住了，这是纯坐船啊，若是第一回还能兴致满满地对着江水copy一首古诗，只是经常去县城，坐船都不稀奇了，再加上这船是人工划的，慢慢腾腾的，把人的耐性都要磨完了。
二妮翻出来核桃，这个东西肉小，吃起来也麻烦，加上没有带钳子，只能用牙齿咬，很是消磨时间。
几个男孩手里已经捧着一册书在看了，听到这边响起的“咯嘣咯嘣”的声响，默默地把头移过去。
二郎和二妮两人正用左手托着碎屑，右手挑挑拣拣的呢，大妮的脸又有些红了，遇上吃货弟弟妹妹，没有形象啊喂！
二妮拍拍手，路上都在看书的人果然和她不是一路的！她都忍了半天了好么！
二妮捅捅二郎，二郎抓了一把伸手放到他们手上，“来来，这是核桃，大家一起吃啊，船这么晃，别用功了仔细眼睛！”
其实也就那三人觉得生疏，换成阿焱和俞晟睿，一直都想跟二妮聊聊这江景的好么，可是看看三人都在看书，他们不好意思说话啊！
三人也知道他们几个都是熟识的，只有他们三人是书院里原本就并不认识的，难免有些拘谨，不过这核桃新鲜，见都没见过，院长的儿子这么殷勤，他们好像不能不受啊！
好嘛，大家都开始了“咯嘣咯嘣”的声音，嗯，距离在拉近，甚好！
以啃核桃为突破口，聊起来的话题就多了，慢慢的，相互间也熟悉了，三人见院长脸上挂着淡笑的和气样子也慢慢放开了。
到颍川渡的时候，已是下午两三点了。
众人在渡口附近的面瘫上吃了一碗热乎的汤面。
二妮又把包袱里的猪肉片给大家分了一些，呼呼啦啦地吃好。二妮留意到那三人的碗里连面汤都一滴不剩，吃过面还要把钱给森爹，让森爹给推出去了。
颍川渡到南淮府的船就高大上一些了，并不是只有个蓬盖的，是那种可以在船上过夜、生活的商船，船上还有专属的房间。
森爹向一船家打听了，颍川渡到南淮府大概是三四个时辰，也就是六到八个小时的样子。
去南淮府的商船很多，但是入了夜就不开船，幸好他们起得早，天一亮就启程了，趁着还有前往南淮府的船只，森爹很快就和船家说好了价。
那种独立的小房间是很贵的，他们又是只要半天的时间，去了船上的大仓，凳子很多，人也很多。
森爹给找了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边上还有人和他们闲聊，一听是去南淮府考府试的，二妮感觉整个大仓的人看他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不过到底是天天在外面行走，见过世面的，很快就有好心人告诉他们，到了南淮府想必是夜里了，去某个客栈好啊，价格合适掌柜的人还好！
森爹一一谢过，他们一群人新到了陌生的环境里都有些不安，特别是大妮，二妮悄悄握着她的手，握到了一手汗。
还有长生等人也挺紧张的，俞晟睿清清嗓子和他们说道，“不用怕的，以前我和先生游学的时候还遇到过窃贼，像咱们这种穷学生最是不起眼，旁人不会多花心思在咱们身上的！”
二妮倒是知道这个梗，就跟现代上火车似的，哪些是学生哪些是有钱人，小偷火眼金睛绝对比X射线还精准，穷学生身上除了几身换洗衣裳和一些盘缠哪里有多余的，搁现代兴许小偷的手机都比学生的好呢！
二妮想着就是一乐，森爹听了俞晟睿这话也点点头说道，“累了就眯会儿，大郎和阿焱照看着些，都别睡太死！”
来的路上让江风吹了一路，幸好早晨出来是穿着夹袄带着袍子的，不过还是吹得手脚冰凉，加上早上起得早，如今饱餐了一顿，人的精力都下降了，自然有些松懈。
二妮和大妮靠近，弓着膝盖抱着腿养神。
这一睡不知道睡过了多少时辰，待二妮醒的时候船舱里已经点起了蜡烛和灯笼，二妮揉揉眼睛，见大妮睡着，伸伸腿让她趴在自己腿上。
“你睡醒了？”阿焱他们四个男孩是轮流歇息的，出门在外谁也不敢真睡实诚了，见二妮醒了便把背篓里的葫芦拿给她。
二妮接过渴了一口，还是早上她让雯娘的淡蜂蜜水，不过这会儿全凉的，灌两口从心口一直凉到肚子里，见森爹也疲倦地闭上了眼，二妮轻声问，“这是到哪里了？”
阿焱也不是很清楚，还是笑着说，“刚刚前头停过，有许多人上船了，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许是快到了！”
“你歇会儿吧，我看着。”二妮见他打着哈欠不忍心道，阿焱还想推辞，那头大郎也睁眼了，便靠着大郎养神了。
这样赶路着实是无奈，最好的排解方氏就是睡觉了，没有手机可以刷，没有游戏可以闯关，二妮便拿出了当代地理志，上头有零星的记载南淮府的。
“到了到了，快醒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二郎拍拍身边的两姐妹，朗声道，“快要下船了，大家都醒醒神。”
从船舱的缝隙望出去，外头已是一片漆黑了，二妮揉揉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见大郎麻利地把他们吃过的包袱和葫芦都收起来，忙拍拍脸。
坐了一天的船，船上人又多，连个舒展筋骨的机会都没有，到了甲板上，二妮忍不住稍稍挺胸扩肩了。
“客人，这里就是南淮府的码头了，下船后就能看见客栈，可一路走好啊！”船家堆着笑把一行人送下来。
南淮府的码头很大，只不过夜晚的风也大，吹的衣衫和帽子都簌簌作响，若是白天看定是一番壮阔的好景象。且岸上一溜的大灯笼虽没有亮如白昼，却也是难得的明亮，码头停泊的船只很多，大多是那种带着房子的商船，还有一看就精致不已的画舫。
一个冷风吹来，大妮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几个男孩子都没忍住。即便如此，二郎几个也是兴奋的，小心地下了甲板后便在码头上来回小跑了几下，“这里的风真大啊，看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
俞晟睿笑着说道，“南淮物宝天华，是个好地方呢，据说来往的货船通宵达旦的驶来、出发。”
什么好二妮是没发现，这江风吹得人透心凉是真的，若不是她脑袋小，帽子扣得紧，定是要把她吹成梅超风了！
二郎还在兴奋地说个不停，“明儿天亮了，咱们来看看南淮的码头，定是比县城的大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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