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和李琼儿的事在李家给了准信,周家请惠娘做媒,送上大雁后算是过了六礼的第一礼纳采。又问了李琼儿的生辰八字,这边赵氏就把小四郎交给大妮和二妮照顾,自己去洪建寺找怀恩大师合八字去了。
家里大郎要娶亲了,弟弟妹妹自是一番恭喜和调笑,比如二妮,“大哥啊,你以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妹妹啊!”
二郎跟着喊,“大哥啊,你以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弟弟啊!”
三郎也扑上来,“大哥啊……”咦,要说啥来着,刚刚光顾着笑了,给忘了!
大郎本来泛着红潮的脸上,让三姐妹给硬是弄得没了表情,暗暗地头疼:咋就不能跟大妮似的那么懂事呢,真是头疼啊!
不过头疼的大郎又跟享受这个过程,一想到自己就有媳妇了,跟大晖哥似的了,往后要成家立业,要孝敬爹娘,要照顾弟妹了,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嗯,正好小四郎哭声传来,大郎刚刚升起的旖旎心思又没了……
赵氏从洪建寺回来,整个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自然是两人的八字极好,不过这么一顿来回的跑动,已经到十二月了,只得在过年前纳吉定下订婚的事儿,送了纳吉礼,聘礼是放到明年再说了。
不过婚礼的细节则是需要森爹和李掌柜坐下来好好商量才是。
二妮管不着这些,倒是管着新来的丫鬟和小厮,这批中的一部分是南方过来的,据说八月里南方大水,淹没了不少村庄和良田,不得已逃荒逃难,命好的还有个亲戚投奔,命歹的直接就死在了路上。
还有的便是家里养了太多闺女养不活了的,因着二妮之前跟陈牙婆打过招呼,这回就送来了。
二妮要的是干活的人,所以买下的都是十一二岁的,三男四女,分别取名:周丰、周文、周武、紫慕、紫芊、紫莹、紫艾。
来了有小半个月了,让雯娘教了一些规矩,周家虽然不苛待下人,但是规矩多,有二妮在你要是想作妖也得瞅对了方向,这点是二妮和赵氏最成功的地方,若是没有拿捏的手段,周福几个只怕早就让外头的花花世界给俘虏了。
这晚上自几位先生走后,森爹便坐在东次间里靠着椅背想事情,几个孩子都不敢打扰。
倒是后来森爹主动说起,“今日,我和几位先生说起了咱们家的书院,年后正月十八,就正式开门收学子了,这几天的一应事物已准备得差不多,不过这书院的名称,你们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就跟落叶山下有条落叶河似的,这取名称无非是凭着这地方本来的名字或某个别的寓意,看缥阳鹤鸣书院便取自《诗经》,茂林书院的意义就更淳朴了,成人成材,树林茂密呢。还有别的依着云峰山的就叫云峰书院的。
既然森爹难得开口,几个孩子搬个椅子自觉地坐在一起,然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揉鼻尖,整个动作就跟训练过似的,一看,那不是森爹的动作么……好吧,他们都是复制党!
大郎第一个开口道,“我觉得长水不错,长水长水便是源源不断,源远流长,很有寓意。”
大妮皱皱眉头,细声说道,“是咱们村子的地和隔壁村子的地,若是只用了咱们村子的名儿,肯定不好,不过我也觉得长水挺好的。”
大郎忽然有了主意,又说道,“缥阳书院的鹤鸣书院那么出名,咱们可以叫鹿鸣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二妮正在绞尽脑汁想那些高大上的书院名字!牛津?这里人一听就是牛筋了,不行!清华?确定不会让乡下人听成青蛙么,还是不行!剑桥?好像有点粗犷了,不符合华夏民族的含蓄啊!啊,对了,三味书院?不成,这年代道家发现忒快,谁知道别人不会理解为三味真火还是厨房的三味调料……
二妮差点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这“鹿鸣”二字,真不是一般的红,什么鹿鸣酒家、鹿鸣山庄的……
就在二妮想得整个面部表情都纠结不已的时候,只听得森爹说道,“曹孟德以此时表达求贤若渴,虽然书院也求贤,到底似乎差了那么一些!”
众人又埋头苦思,二妮的眉头都要打结了!大任书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励志书院?励志敦才……
这种取名的事儿很伤脑子的好吧,二妮嘴巴微微动着,牙齿咬着下嘴角的嫩肉,正在思索那些励志铭言里,便听森爹说道,“《管子·权修》里说道,:‘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百年之计,莫如树人。’不知道树人二字如何?”
卧槽!二妮卡壳了,森爹思想觉悟实在太高,她还在暗搓搓地想着前辈子听过的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狂拽酷炫叼炸天的名儿,他已经领悟到了办学的真谛!
她光想到了三味书屋咋就没想到鲁大大的原名呢,真是拙计!嘤嘤嘤,这样的森爹真的好帅!
二妮的眸子清亮清亮的,若不是家里人知道二妮有时候会偶尔抽风下,绝对想不到这妮子是在心里默默表达对森爹崇敬之情,那真的是犹如长江之水翻滚而来奔腾不息啊!
二郎兴奋地说道,“这句话我这几天刚独到过,大哥给我说过意思,是喻示人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与沉淀!”
森爹赞许地点点头,看得大郎和二郎都是一阵兴奋。
大郎迟疑地说道,“爹爹,这儿名字真的不错,树人书院,简单又有内涵,不过咱们要不找徐先生和阿睿哥哥问问?”
森爹一拍大腿,“对呀!”这么好的资源给浪费了,看来果酒也是醉人啊,朝大郎说了声“大善”,也不顾天黑了,撩起长衫的下摆就往外跑了。
大妮忙喊道,“爹爹,带个灯笼!”
书院的名儿最后还是定了这个,就跟要登记造册一样,书院和铺子一样不是想开就能开的,还要去衙门登记。
森爹备了礼,正好去县太爷面前露个脸,等书院开门的第一天有了他的关系各方面也都好看些。
却说周家的铺子一间一间的开,也有类似上门找茬的事件,不过在郑癞头这事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给县太爷夫人的红利每个月的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这天二妮去县城赴阿毓姐姐的邀约,回来的路上路过七里桥,许多人围在一起,二妮从马车的窗棂里见到一老汉跪坐在地上痛哭,一旁还有一头歪在地上的牛,身下好大一滩血,牛脑袋上插着一根尖尖的断木。
那老汉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抚在牛身上,“呜呜呜”的别提哭得多伤心了。旁边的农家人显然也是从地里上来的,正劝着老汉。
想想也是,这年代土地和耕牛就是农家人的命根子,可以说在农家人眼里一个闺女的价值都抵不上一头好耕牛的。前几十年的时候贵人进出都是牛车,因为觉着牛比马贵重,那时候的牛就精贵,这过了几十年,马翻身变精贵了,牛的行情也没跌。
农家人靠地吃地,都靠着牛呢,如今少了牛就跟少了臂膀似的。
二妮让赶车的万长谷和周胜停了下来,大妮疑惑问道,“怎么了?”
二妮微微一笑,“刚死的牛新鲜着呢,家里的牛舍不得杀,这牛买回去做牛肉干吃。”
赵氏怀孕的时候,二妮通过李掌柜倒是弄到了好几斤牛肉,家里人都可着赵氏,不敢抢她的口粮,二妮都不知道她缠了多久的牛肉干和牛肉粒了。
绿莜先下车,然后搭把手,扶着大妮和二妮下马车。
二妮走近一问,原来这老汉是出来放牛的,他不过是出去方便了一下,牛拴在树上没有拴紧,正好有个穿红衣裳的年轻人骑着快马经过,牛也跟着跑,却撞在树杈上直接断气了。
边上人都劝着老汉,这事儿吧还没法劝,只能说是注定倒霉了!老汉养了十几年的牛偏偏今天自己撞死了。不过大伙儿可不敢这么多,都劝他快些把牛处理了,趁着新鲜,多卖几个钱也是好的,卖了钱再买头半大不小的,养到春耕的时候也能犁地了。
二妮给周胜和万长谷使了一个颜色,周胜上前便把老汉扶起来了,万长谷接着说道,“老汉,这牛我家姑娘想买,七两银子可能卖了?”
那老汉本来哭得伤心,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在地上跪坐的时间长了,腿都有些麻了,让周胜扶起来的时候腿肚子还有些打颤,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这话,就像山中迷路的人见到了太阳似的。
“可,可!”老汉一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的耕牛若是活着绝对可以卖八两银子,但是这一死若是宰杀了卖定是卖不到七两了。而且有了七两他又可以买一头健壮的半大耕牛了。
老汉的儿子听到消息跑来了,听到这话都顾不得伤心死去的牛了,二妮利落地让万长谷付了银子。
老汉和他儿子这下踏实了,总算不用空着手回家了,对着万长谷一顿谢,万长谷可不敢受礼,指指背后的二妮和大妮,“这是我家两位姑娘,再好心不过了,但是女儿家不能露面,老汉的情我替我家姑娘受了。”
万长谷又跟老汉和他儿子说道,“我们是前面的长水村的,我们正要回家,这牛我们也拿不住,能否请老丈和这位小哥帮我们送一程。”
老汉抹了把泪忙点头,“贵人是读书人吧,说话怪好听的,这牛七两是老汉赚了,送到家是肯定的。”
格纸哥的话:补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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