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咱们去放爆竹啊！”大年初一一早，三郎就穿戴一新，跑着去找大郎二郎，身后跟着周祥。
大妮二妮也一早就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和四个季节煮团子。
大妮不放心，出来喊道，“三郎，小心你的新衣裳，可别弄到爆竹。”
“知道啦！”三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昨晚睡那么晚，怎么那么有精力啊！”二妮吐槽，昨夜要守岁，都是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下，不过等天大亮后又起来她都一直在打哈欠呢。
大妮摸摸二妮的脸，“吃了早午饭就歇息吧，咱家今日没亲戚上门也是好事！”
春苗笑着说，“大姑娘、二姑娘去旁边坐会儿吧，我们几个烧就成了。”
“不用……”
二妮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了惊慌的叫喊，“爹爹，大哥……”
“怎么了？”在院子里的大郎急忙迎了上去。
“村后好像有个死人，不动了！”三郎呆呆地说，似乎还有些害怕，哆嗦了一下。
二妮几个跟着跑出来，“在村后吗？”
大年初一听到死人，任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大郎喊了周福、周禄，“你们好好在家待着，我去看看！”
大妮抱着三郎进屋给他暖手去了，二妮也忙进了屋，心里却在想着，这附近也没听说有穷得连屋子都没的人啊，莫不是从外面来的？
“大姑娘，二姑娘！”周喜急匆匆地跑进来，“还活着，大公子说腾个地方，许是冻坏了！”
森爹和赵氏在楼上也听到动静了，森爹劝住了赵氏，自己下楼来，正好瞧见周福背着一人进屋，大郎在后面扶着，后头的周禄背上也背着一个。
这天冻上一阵都要命了，可别说是在外面冻了一夜了，大妮忙指挥身旁的几个丫鬟干活，“快快，准备炉子和热水。”
二妮引着周福把人送到了西次间的藤椅上，那是她偷懒的时候做的小窝，屋子里燃起了两个炉子，很快就有热气了。周禄身上的明显是个孩子，抱在美人塌上盖好了被子。
“老爷，爷，这是个女的。”正要给来人搓手的周寿惊讶地说道。
二妮挤过去一看，蓝灰的旧棉袄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尘土了，拨开乱发，赫然是个女子的面容，听说是女子，森爹和大郎几个就自动退出了。
二妮这下更好奇了，说道，“春苗，给她把外衣脱下，搓搓脸搓搓手，秋苏，看看那孩子。”
二妮知道冻伤的人只要心脏还跳动着便是还能救，不过这里也不能把人的衣服剥了扔木桶里浸泡吧，就怕冻伤了腿啥的留下坏死的组织细胞。
不大会儿，秋苏着急地回道，“二姑娘，这女娃怕是有些不好，鼻息很弱。”
二妮皱皱眉，若是人到家了还没救回来倒不如索性没救下了，吩咐道，“夏薇，去隔壁请钱大夫。冬茗，去厨房煮姜汤，绿芝，再去生个炉子，绿薏、绿菁，去打两大桶热水来，别太烫，能入手就好。”
春苗和绿莜已经把那妇人的外衣脱下了，身上破破烂烂的样子，春苗查看了她的手脚，倒是没有大规模的冻烂。
二妮掐着孩子的人中，秋苏忽然说道，“这是个女娃娃，耳朵上还有耳洞呢。”
绿薏急急说道，“二姑娘，水来了。”
二妮快速吩咐，“把她们的衣裤除了，用温水擦拭，微微用些力道，让身体自己缓过劲来。”
“二妮，咋样了？”大妮进屋来，见到躺着的人只穿着破烂的衣裳，几个丫鬟正隔着衣裳摩擦生热，忽然皱着眉头在二妮耳边说，“你咋就这样上手了，万一是有病的呢！”
对啊，万一是有传染病的咋办，二妮黑着脸把大妮挥走，你怎么还往里走啊，“大姐快去给我们煮碗浓姜汤！”
好一会儿的救急之后，二妮感受到两人的心跳变得有力了，夏薇在外面回道，“二姑娘，钱大夫来了，现在进来吗？”
二妮接过绿菁递来的干净帕子擦擦手，无力地喊了一声，“进来吧！”给这小娃娃活动胳膊和腿脚，累得她老腰都站不直了。
钱大夫一脸的无奈，这昨晚本来就睡的晚，有了小娇妻的人自然是夜晚幸福的，早起又要起来放爆竹，这下还没吃团子正想躺下睡下回笼觉，周家居然大过年的在路边捡人，还是快要死的，呸呸呸，大吉大利！
钱大夫快速地进了屋，受到里面的暖气感染，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二妮指着两人，“世叔，您给看看，我已经做过最初步的救急了。”
钱大夫点点头，二妮的脑袋瓜子比阿焱的还聪明，在医术上也有天赋，若不是这人不好骗，定要把她拐去学医的。他从善如流地搭上了仍昏迷的女子的脉搏，皱着眉摸了好一会儿说道，“福大命大，没大碍，就是冻得狠了，许是会有风寒，等下你们出去都喝完浓姜汤，可别都受寒了！等下，我开个方子，等这妇人醒了就给她喝药，冻得狠了，怕是会留下病根。”
听到这话二妮还是挺开心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娘正怀孕呢，若是救了两个，也能给肚子里的娃娃积德，怎么样都是好。
钱大夫又搭上了女娃的脉，那女娃不错四五岁，钱大夫抹了脉便说，“这孩子许是让她妇人一直护着的，内里都是好的，不过得小心调理，其他倒是无甚大事。”
钱大夫说完，便出去了，外头自有森爹、大郎等陪着，二妮继续让丫鬟们给她们用温水摩擦身体。
既然没有大病，二妮便放心地去吃团子了。新年的第一个早饭因着救人，团子都变成了面疙瘩，绿莜一脸紧张地认错，“柴一下子加的多了，烧过了。”
二妮挥挥手，才不愿意新年第一天就计较，“行了行了，还能吃就行，既然犯了错，等下就你洗碗吧。”
等他们吃了团子，绿菁跑过来说道，“大姑娘、二姑娘，那妇人醒了。”
二妮是留了春苗和秋苏照看的，进去的时候把大妮留在外边了，“生病的怎么都不祥，你还要照看娘呢，别进去了。”
大妮也怕过了病气传给赵氏，便点点头跟赵氏回话去了。
床上的妇人气息有些微弱，春苗见她醒了就灌了她一碗热姜汤，暖暖的下肚，妇人总算是缓过劲来了，狠狠地抖了两下，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看向四周，见到旁边的女娃，着急都问道，“多谢你们救了我们，我女儿没事吧？”
见她着急不似做为的样子，二妮点点头，“没事，大夫说许是你一直护着她并没有冻伤，倒是你内里冻伤不少，我家人在对岸的田边发现你们的，既然我们家救了你，你只管放心，大年初一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二妮的话说得有些不客气，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她虽然有救人之心，不过这来路不明的人她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那妇人挣扎着起床，扯动尚不能自由活动的双腿，直直地朝二妮跪下，“多谢一家的救命之恩。”说完利落地朝二妮磕了三个头，“小妇人如今无比未报，只求姑娘救了小女，若日后姑娘有用得着小妇人的地方，小妇人定当肝脑涂地。”
这番话说得大气之极，若是出自男人之口，二妮只怕要认为自己要去打天下了，几不可见地蹙蹙眉头，“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跪，跪多了折寿，你只要记得就成，嘴上说说的我不大信。”
二妮使了颜色给春苗，春苗立刻扶着妇人起来。“听你说话是念过书的？”
“小妇人未出嫁时就住在私塾边上认得几个字，小妇人本是大名府人，去年春天大旱，庄稼无收，北边匈奴又扰，家里遭了秧，无奈跟着夫君和儿女逃难，路上小儿得病过世，在延津遇上了山贼，先夫也被杀害了。”
说到这里叹口气，“小妇人祖上本是前朝永州刺史崔大人家的家奴，因先母是刺史夫人的教养嬷嬷，小妇人也是崔小姐屋里的丫鬟，大人英年早逝后，夫人遣散了一干奴仆，小妇人得卖身契变成良民与夫君成亲，哪知家乡遭此大难，遂想去录梁投靠出嫁的小姐，哪知小姐的夫婿去了外地做官，小妇人无处可去，去年冬天很冷，小妇人没了地方去，又遭几个恶棍追赶，昨日大年夜本想去寺庙求一住处，哪知迷了路走到了山野间，后来太累了就记不得了。”
又是一个可怜人啊，秋苏本也是家里受了灾难卖得身，眼下听着这番话已是双眼红肿，二妮却是将信将疑，现代社会教会她太多东西，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只嘱咐了雯娘好好休息。
“春苗去煮了稀粥与巧娘吃，若有什么事再叫我。”二妮自己则是去浴室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衣裳去楼上请示森爹和赵氏了。
“永州刺史崔大人，倒是一清廉的好官，耐得死得早，待她能下床了我好好问便是。”森爹说完，又笑笑，“可见咱家都是好人，大年初一就救了人。”
赵氏叹口气，“总有些人活得不如意，二妮吩咐下去好好照看着，不管如何死了儿子和丈夫也是够可怜的了！”
大年初一就在这救人的节奏中过去，二妮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