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冬月姑姑和钱大夫要定亲?!”
二妮初听得这个消息,吓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对,不是惊的,而是吓的。
这种事情一点先兆都没有,这么突兀地出现,也太诡异了吧。
“姐,这是不是真的啊?”二妮很怀疑,钱大夫那人虽然岁数和森爹差不多,不过是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打算的,这突然告知要订亲,天,真的不是愚人节了?
“不会错的,今日不是去找冬月姑姑交结饰吗,冬月姑姑笑得很是娇羞,而且长生奶奶已经在给冬月姑姑说嫁妆了,我和秋儿姐快走出门的时候听到的!”
大妮举着手,一副“我敢用人格担保”的样子。
好吧,想来也没有人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那么就是真的了!
不过二妮非常好奇,是什么改变了那个逗比钱大夫的婚姻观的,莫非是真爱?
话说当时冬月被林春桃推在地上,脸被尖石划伤的时候,是钱大夫给她治得伤,也多亏了钱大夫的药膏,让疤痕没有留下明显的印迹,后来又是钱大夫教她每日用生姜涂脸。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脸上的印记还有,不过已经浅淡地快和肤色相溶了,让自卑的冬月渐渐有了自信。
特别是在自己做结饰攒下了一小笔银钱之后,这姑娘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多了,平常在村里行走的时候也不用刻意戴上面纱了。
当时钱大夫腿伤的时候,冬月还是站在一个互相帮助的角度上给钱大夫时不时地送些补身养骨头的羹汤。
要说事情的升华是这样的:
冬月年岁已经不小了,村上几个同龄的姑娘嫁的早的已经都生了孩子了,加上脸上又留了疤痕,长生奶奶和家里的两位嫂子就想方设法地托人相看小伙子,对方只要人好,什么穷不穷的都不考虑了。
这样的情况下还真遇着了一位,对方是榆树村的一个小伙子,家中有寡母,小伙子去世的爹是个念过书的,所以寡母一直倾尽家财供儿子念书,奈何那小伙子也不知道是没这个能力还是没这个心的,供了好几年了,家里的田地都卖光了,儿子考了几年的秀才也没考上。
原本家里的条件已经捉襟见肘了,只是这小伙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母子两的生活就越来越落魄了,这时候那寡母又病了,想着给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娃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这是这娶媳妇不是靠嘴皮子娶啊,特别是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原本还想攀高枝的寡母心思也停了,就想着物色个农家姑娘。
那小伙子折腾了这么些年,已经二十五、六了,岁数大了,家里没钱,又没个营生,谁家的闺女愿意嫁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冬月就成了那家的选择对象了。原本是看不上冬月的,家里没钱不说,还老大了都没嫁出去,一定是哪里有缺陷呗。后来又打听到那姑娘的哥嫂在镇上开朝食铺子,生意好的很呢,这下心里又活络了。
原本冬月也是想将看将看,若是不行就提早散了免得误人误己的,谁知媒人口中那个“神”一般的小伙子,竟然有些愣,看人的眼睛都是眯起来的,想来是读书读傻了的。
农家人对于读过书的总是觉得自惭形秽的,所以长生奶奶并没觉得这小伙子有什么不好,在他们眼里识字总比不识字的强。
只不过还没更近一步,那寡母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家小儿是块读书的料,只不过家中贫寒,再也供不起了,若是岳家能帮助一二,以后小儿也定会把岳家视作自己的家。”话语中隐晦地谈到了镇上开铺子的兄嫂。
杨氏虽然自家的条件不如大哥家之后心里略有些不平衡,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这个还没订亲的人上来就开始让他们给这呆小子供念书,心里都气笑了。
直接不客气地说,“那您认为我们该如何供呢,是让小妹伺候到他一直出人头地那天吗?那么请问公子可知道哪一年会考上呢?”
长生奶奶是个厚道的,听到儿媳妇这样说还略有些不满,毕竟对方的条件除了穷点,其他的还是能配上冬月的。
那寡母也是个有意思的,“若我儿高中,他的妻子不就是秀才娘子了吗,说不定还会是举人娘子呢。一时的困苦不算什么,若我儿有幸高中状元,定能做上大官,到时候这诰命夫人可也有了。”
长生奶奶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杨氏却是气得不轻,正巧这时候金花婶听到消息赶回来了,那寡母眼睛都亮了,好像相看的是金花婶似的。
当提出让两位兄长供妹婿念书的话时,金花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妹婿是块念书料子,一家人肯定再艰难都咬咬牙挺住了。
只不过那枚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何方的少年从头到尾云游天下,况且考了那么多年都考不上,难道下回就能一招就中,从此青云直上,踏上人生巅峰了?
不要逗了好么,他们是普通的农家人,没有精力去想这些,只想找个塌实肯干的人老老实实、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所以这次会面是很不成功的。杨氏和金花婶拉着冬月细细说了一通,冬月也是深有体会,这样的人家若真的嫁了,后半辈子就要做牛做马了。
只不过事情就没这样完就是了。那寡母见孙家一家子都没热情地对她的提议发表看法,心里很是着急,也懊恼孙家人不会打算,就好像闻不出来她儿子有多香似的。
寡母被孙家这种冷淡的态度一刺激,病都好了大半了,风风火火地找了媒人再上来劝,孙家的态度就特别明显:这门亲事不同意,没戏!
那媒人见这一家子一个松动的都没有,知道这回是真的成不了了,回了话之后就走了,也是对这对活宝母子的做法颇有微词,这是得多大的脸才能说出那呆子儿子能高中状元的话啊,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么!
总归就在冬月以为这事就要过去的时候,那寡母又上门了。
冬月之后她又给她儿子相了一个瘸腿的姑娘,那姑娘家是个杀猪的,有几个钱,也乐意丰厚的嫁妆把闺女嫁出去。只不过事情太凑巧了,她让她儿子去鸡窝里掏鸡蛋的时候,她儿子眯着眼对着手上的鸡屎正凑着鼻子闻,因为他眼神不好,看不清是啥,只能用鼻子闻。
这时候正好那瘸腿姑娘家的人来,见到这一幕,啥话都没有了,又不是聋子配瞎子,他家姑娘除了腿瘸,人长得标致着呢,可不能这么糟蹋了。
寡母的算盘再次落空,此时正好又听到边上有议论这儿子是个呆子的话,想起来那日孙家人就是这么诋毁她的儿子的,肯定是她们在背后恶毒地诅咒她儿子,一时间怒火攻心,一把火直接烧到了孙家。
冬月让杨氏给推出门去了,这种场合虽然她是话题的当事人,却不好在现场。那寡母不如杨氏泼辣,待杨氏亮出菜刀的时候,一下子就怂了。
出村子的时候正好碰到在外徘徊的冬月,直接就开始骂上了,骂得非常难听,冬月的眼泪不要命似的淌下来,路过的钱大夫英雄般的出场了,踢起一块石头正好砸在那寡母的腿上,力道不大,却也能让人感觉到疼痛了。
“哎呦”一声之后,那寡母蹲下了身子,钱大夫背着手站在她面前,像是看面相似的指出了她身体这不好,那不好,“时而胸闷气虚,时而气喘如牛,头晕眼花,伴着耳聋耳鸣……嗯,这位大娘,您时日无多了呀……”
那寡母听着钱大夫每说一条就按着胸口,要命的是钱大夫说的她似乎每一条都符合呀,“哇”怎么办,她要死了,她还没给儿子娶媳妇,还没等儿子考上秀才,还没抱上大胖孙子呢!
寡母想着死前一定要把这些事儿给办妥当了,也顾不得骂冬月了,“呲溜”一声就跑了。
钱大夫见冬月眼睛红红的,摇摇头,“别人骂你就听啊,怎么那么实诚呢?”换成二妮那小丫头早就一巴掌揍上去了。
冬月想着自己脸上留了疤痕,都嫁不到好人家了,哭得更伤心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的源头,“哇啦啦”哭得稀里哗啦的。
钱大夫呆了,他没骂她呀,也没打她呀,怎么就这样了,见冬月哭得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生怕她下一秒就晕过去了,只得在边上陪着小心。
待冬月哭累了,渐渐停下来的时候,钱大夫才擦着脑门上的汗,唉声叹气,“我就不明白了,好端端地哭啥,快别哭了,来来往往的让人看见了不好!”
见冬月蹲在地上无动于衷,钱大夫抱着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好想撇下不管啊,不过万一出点什么事,孙阿德和孙阿忠还不得揍死他啊,干脆陪坐在一旁,第一次向人说起了自己的初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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