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粽子哟,那个香啊,即便清明的时候刚吃过肉粽,这闻见粽子的糯香味还是忍不住吸吸口水。
五月初五,天气晴好,一大早赵氏就给家里的五个孩子每人的手腕上带上了五色绳,又在脖子上挂上了香包。
而这端午前两天,杨氏就和秀春婶一起上集市卖香包和五色绳去了。
香包的造型别致,这五色绳的打法也是见所未见,这买的人还真的不少。
这几天晚上,几个妇人便在一起说什么分好处了。
二妮对这些事情不在乎,大家挣钱了她就开心了。
但是今天她开心的是,她要去羊庆集看龙舟赛了。
南淮水路发达,这羊庆集又是附近一带最有名的港口码头,每年羊庆集都会有龙舟赛。
这端午赛龙舟是祖上传下来的习俗,也因着这官府支持,每年的端午,羊庆集都热闹非凡。
这天学堂也放了假,森爹和赵氏带了家里几个孩子一起去羊庆集看龙舟赛,恰好钱大夫师徒也去,路上就一起搭伴了。
几个人雇了骡车到羊庆集的时候,差不多上午九点的样子,这羊庆集已是喧闹不已,街道两旁都是卖香包、五色绳等物件的小贩,还有卖粽子的,叫卖声不绝如缕。
“咚咚咚”,是锣鼓的声音。
几个孩子跟着人群急匆匆地挤进了人流中。
赵氏牵着三郎的手,喊着被挤来挤去的二妮,“哎,别走散了,大妮、二妮拉着手走,大郎,看好弟弟妹妹。”
大郎应了一声,只是这声音有气无力的,他自己都快被挤成肉饼了。
二妮的身板小,前头的人一站,她就看不到半点光景了,急得直跺脚。
阿焱观看四周,拍拍大郎的肩往边上一指,大郎明白过来,拉着二郎几个的手挤过人群到了一棵大柳树下。
因着这港口是开放式的,这人流全挤在岸边上,反而是平常停泊船只的地上人少一些,因为那地方地势高,前面有没有堤坝防着,有些危险。
大郎让二妮和二郎站在一枯树桩子上看,奈何距离太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二妮见到前头停泊的船只,“大哥,怎么去船上看吧,还能看得近一些。”
说是船,只不过是一乌篷船,大郎自然不放心,不过二郎和二妮已经一溜烟地跑上去了。
那头的三郎撅着嘴闷闷不乐,为什么哥哥姐姐可以去前面,就他不可以啊,不还是欺负他小嘛,哼,就知道欺负他小,不带着他玩,呜呜呜,好委屈啊!
森爹见着三郎情绪不高了,弯腰一把把三郎举了起来,让三郎坐在他的脖子上。
“哇!”三郎小小的惊骇了一下,在家里森爹即便很喜欢孩子,也是端着严父的样子,从不会去和孩子一起玩,他印象中好像都没被爹爹抱过,这么大庭广众的,嘤,很害羞的呢,他是男子汉了呀!
“相公……”赵氏有些犹豫地喊他,都说抱孙不抱子,这样好吗!
森爹笑笑,“没事,三郎抱着爹爹的头啊,别害怕!”
三郎更上一层楼了,视野大大地开阔了,见到了岸边正击鼓的红衣男子,“啪啪啪”气势汹汹,哪里还有害怕的样子,果然长得高就能看得远啊,三郎心里满满都在盘算着回家之后要吃几碗饭才能长高。
这时,离开了好一会儿的钱大夫回来了,“玉森,嫂子,走吧,我刚刚碰到了几个朋友,在望春楼二楼匀了位置,咱们去那里看,喝着茶看着赛龙舟才有意思呢!”
森爹也略有些惊讶,这望春楼也算是这边最好的茶楼了吧,没想到钱大夫还挺有门路的,他也不是矫情之人,这样看龙舟确实太累,遂问道,“哦,可有不便之处。”
钱大夫摆摆手,顺手把荷包里顺来的点心给了三郎,“哎呀,就是多个人看,又不是少块肉,快走吧,等下这边的路都要堵死了!”
赵氏也有些心动,毕竟这地方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虽说挤不到她身上来,总归是有些不方便,但是一想到四个娃和阿焱都没影了,又有些担心,“可是大妮、二妮她们还在前头呢?”
钱大夫毫不在意,“没事,我和阿焱说好了,要是他跟我走丢了,就去生药铺子等我,只要他们几个不走散了丢不了!”
森爹倒是放心,就他家二妮的心眼,人贩子都没她机灵,大郎身上还有些小功夫,就这小地方也碰不着大恶人,冲赵氏宽慰道,“行,这几个孩子聪明着呢,丢不了,咱们过去吧,再说这么小的地方都能丢了咱们以后也不能放心他们独自去县城了!”
此时,在船上的五人踮着脚看着远处的擂鼓,等得都着急了。
“看,来了来了!”
顺着阿焱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五艘龙舟正朝码头驶来。
岸上的观众们激动不已,这些赛龙舟虽说是官府组织的,参赛的却是各个村子的代表或是镇上或县城里某家大户的家人。
龙舟上硕大的龙头,惟妙惟肖,清一色的红衣、绿衣、蓝衣、紫衣和灰衣,腰间都扎着大红的腰带,除了零头击鼓的那一人,后边两边各八人。
码头上不知道谁放的爆竹,“劈哩啪啦”一顿响,正值五艘龙舟都齐齐驶向了岸边,人群中的呐喊声又陷入了高潮。
只见岸边上一身朝服的男子在岸边的大鼓上敲下一记之后,人群中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那是咱昌吉县的县老爷!”
似乎是看出了二妮的疑惑,阿焱在旁边轻声说道。
二妮点点头表示了解,不就是和运动场上那个说“开始”的人一样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刚刚停泊在岸边的五艘龙舟齐齐排队咋一起,此刻正向离弦之箭一般奋力地向前滑。
穿上划桨的男子“哟嘿,哟黑”地喊着口号,二妮顿时一片黑,她一直以为正“哟嘿哟嘿”是少数民族那边的专用口号,好吧,是她知识面太狭隘了。
随后,她们又踮着脚看着龙舟的去向,以及哪一艘在前,哪一艘要被赶超了。
这赛龙舟便是从码头出发,向西滑到县城后再回来,最快的那艘便能得到官府支出的两个银元宝。
二妮有些想不明白,这在权力高度集中的时代,不是应该去县衙那头开始更具有代表性么,怎么会把县城作为中转站,而把羊庆集作为起点和终点呢。
大郎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子,用一种你是有多笨的眼神看着她,二妮无辜地摸着脑袋。
“这羊庆集虽不是县衙所在地,可这是南来北往最大的码头了,换在县城那头的小码头,跟咱们东丰镇的差不多,你让五艘龙舟放哪里去?”
也是哦,不管怎么样,这羊庆集都在昌吉县的管辖之下嘛!好吧,又二了一回。
这龙舟走了,几人的心思也跟着走了,千里迢迢地赶来看一回龙舟,就这么几眼,二妮还没能记下它的样子,细细描绘出来呢,这影子都没了,真是扫兴啊。
不过几人还是踮着脚伸着脖子在观望,希望看到从远处回来的龙舟,看看是哪一艘获胜了。
阿焱便说道,“这今年的赛龙舟提前了呢,往年都是五月十五的时候比的,在赛龙舟之前,所有的龙舟都会在各个村子的河里划上一遍,村里的人就会抛些粽子和糕点上去,这龙舟上的人也会抛下来,岸边会有很多小孩子抢的,而且还要放爆竹,这是喜庆呢,想不到今年这些都没有了,直接就赛龙舟了!”
大妮皱眉轻轻接口,“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活动太浪费时间了吧,今年庄稼地里马上就要收了,大家伙儿都忙着呢!”
二妮摇摇头,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哼哼,应该是往年这赛龙舟花费了不少,今年的领头人觉得这钱花得冤枉了,所以才一切从简了,没发现这龙头都没有精致么!”
想想都知道,这能办的起龙舟的村子想来也是生活略富足些的,他们带着龙舟划去别的地方当然希望别人都把这龙舟都当作是带来好运的呀,多少塞个红包啊,或是几文钱也好,毕竟这十六个,十七个壮汉要吃饭啊,这制作龙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但是当收支不平衡的时候,谁还会做这些呢,前世也不是没看到过许多人顶着龙头用个三轮车抬着在大街上要求给个开门红的,只能说今年这创办的人是个精明的!
阿焱、大郎和大妮都没想到二妮会这样说,阿焱倒是深深地朝二妮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他没说的,想不到二妮如此聪明,已经都把这些关节都想通了,哎,这么聪明的小女孩不好骗啊!
只有二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信心满满地看着远处的河面,忽然拉着二妮的手说,“二姐,要不咱俩赌一回吧,我赌十文钱是那艘穿红衣服的龙舟胜!”
二妮的嘴巴都差点合不上!
太惊讶了好么!
这有赌球赌世界杯的,还有跟她赌龙舟上,好像这人生不就是个赌局么,哪里都是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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