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清早,二妮几个从山上下来,赵氏已经在烧茧子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跑步,大妮、二妮已经从最开始的跑几步就喘到如今能跑着回家不虚脱了。
自然时间也降下了不少。
前一晚上,二妮做了示范,把茧子从“山上”摘下来,就放在蚕匾里。
随后二妮就叮嘱赵氏怎么煮茧子,就和平常煮东西一样,放一锅子冷水进去,茧子不宜过多,等这水滚了,茧子也就好了。
当然二妮家的茧子是村上几户人家中最好结出的,今天这些妇人们都把手上的活得扔下,纷纷跑来观看涨见识了。
二妮在院子里的屋檐下,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放了三个矮凳,上头架着木盆,木盆里面是清水,木盆边上放着两个小篮子。
就见赵氏待一锅茧子煮好之后就给均匀地倒进了木盆里。
二妮卷起袖子,在木盆后面的小板凳上坐下,“大娘,婶子们,你们看我现在怎么做,下回你们家的茧子煮好了也这么做!”
二妮其实对这蚕宝宝吐丝的方式并不是很熟知,本来还有个万能的空间,如今空间都远离了她,所以只剩下记忆中小时候外婆家见到的做绵的样子了。
二妮先是拿起一个煮透的茧子,扯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双手用力把口子扯大,随后把口子的一端放在木盆上,也就是人的对面,另一头就在人心里这端的木盆上。
这个过程要均匀使力,要是力气大了这绵就难看了,要是小了这绵也张不开。
随后二妮便把里头的黄色蚕蛹拣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篮子,还有那黑色的小污垢就扔在另一个小篮子里,“这个是蚕蛹,是好东西,据说吃一个蚕蛹比吃三个鸡蛋还有用呢!”
“啊,不会吧?”
“这看着就是一个虫子啊?”
看大家伙儿惊讶的样子,二妮也笑笑不多说,杨氏率先摸了摸二妮手中湿答答的绵,随后惊喜地说,“这真是绵呢,比种的棉花手感还好!”
大家一听就来精神了,争先恐后地上来摸一把,随后都开心不已,看来二妮和赵氏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家里的绵要是做出来,过年就能做过几条棉袄了,这东西摸起来这么舒服这么软,穿身上肯定比棉花还暖和。
二郎在烧火,赵氏和大妮便一人一个木盆,也坐下来学着二妮的样子开始做了。
秀春婶卷起袖子,把一旁躺在墙上的木盆接过,直接从水井里打了水,“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做,正好学学。”
秀春婶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这里要是学上手了,自己家里的做起来的时候不是更顺手了么,而且赵氏和二妮给她们寻了这么好的路子,怎么也得报答一二啊。
杨氏、秀春婶子、李婶和钱婶子干脆一人一个木盆开始学上了。
还别说,这“哄”地一声拉绵的声音真的是一个力气活,几个妇人都好奇地看着纤细的大妮和二妮,这活不容易啊。
几个妇人一边做活一边聊天,倒也没觉得这活多么艰难。
反而是第一个做的时候怎么也掌握不到窍门,也控制不好力道,扯出了几个这边长那边厚的绵出来,虽然赵氏并没说什么,大家自己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幸好这劳动人民都是聪明机智的,才做上两三个就慢慢掌握了门道,摸着了做绵的诀窍。
周家的茧子分着三锅烧的,大郎和二郎在厨房看着火和锅子,一旦烧好了就把茧子撩起来给她们送来。
人一多工作效率就上涨了,除了回家照顾儿媳的孙大娘,其他几个人都把做绵这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只不过由于林二婶挺着大肚子,几个妇人自然把在一旁观看的林二婶给捎带上了。
赵氏如是说,“过两天,你家的茧子好了就我们几个做吧,大家分摊下也没多少活,我家人多,让大郎、二郎烧火,你和英子给我们烧个中饭就成,咋样!”
林二婶哪里有不应的道理,欣喜地说道,“我本来还正想着要求你们帮忙呢,别说一个中饭了,这早中晚都来都没问题,等我这身体方便了,定要好好请你们大吃一顿!”
李婶几个笑着打趣,“成,就记着你这话了!”
庄稼人讲究的就是个相互帮忙,互通有无。
这几个妇人都是干活的能手,周家的这些茧子,到下午未时的时候竟都做好了。
只不过这一天都是在水里干活,大家的手指都让水给泡开了,手指头皱皱的,还带着白色。
这绵做好了并不是就好了,要用棉线一个个串起来晒开。
二妮忙留她们吃晚饭。
因为人数够了,上午二妮和大妮都被踢出局了,中午是姐妹俩搭档烧的。
二妮直接用新鲜的蚕蛹烧了韭菜,这道新菜起初还没人敢吃,二妮自己试吃了两个真心被这味道给俘虏了。
还别说蚕蛹真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一道菜了,在茧子肚里里的时候,这蚕宝宝就是一直吃桑叶长大的,天天吃树叶,多健康多绿色啊,没有任何微生物,没有任何腐殖质。
水里的鱼儿可能还吃腐烂的小鱼小虾呢,野鸡吃虫子就更别说了,相对一比较,还是和蚕宝宝和蚕蛹最干净了,在这一问题上,等二妮说出来之后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加上蚕蛹的蛋白质含量惊人,二妮是真心要给这菜点个赞。
也不知道谁看着二妮吃的津津有味的就跟着夹了一筷子,随后的表情便是惊艳了。
今日钱大夫和森爹他们一桌,几个妇人则和赵氏一桌,那头的钱大夫吃到蚕蛹的表情都快让二妮崩溃了,这眼冒精光的样子真的合适吗,怎么着,你也得稍稍收敛点吧,这大吃货的帽子难道要舍弃二妮而投向他的怀抱?
二妮见大家的筷子频频伸向蚕蛹那盘,不得已又提醒大家:东西虽好,却不能贪吃,就像一天不能吃超过两个的鸡蛋一样,这蚕蛹一天也不能吃超过十个了,吃过了不就是过犹不及了么!
大家听着有道理,也纷纷把筷子一转,伸向别的碗了。
不过钱大夫是不管这些的,好吃就要吃个够本啊!
更无语的是,吃过午饭,钱大夫便和二妮聊起了这蚕蛹的吃法。
什么加点辣椒啊,加点胡椒粉啊,要不用烤肉架烤了吃啊!
二妮抚额,她可以装作不认识他么……
当天,赵氏也是非常高兴,因为这十个绵穿一起,她总共穿了十串,意思便是这次她们家得了一百个绵。
二妮也是很高兴,这怎么的也算是一个意外之财吧!
二妮留出了一碗蚕蛹明日中午炒着吃,剩下的就让她都烘干了,因为天气渐渐热了,这新鲜东西隔夜都不大好。
也是因为这天气渐渐热了,二妮之前做的猪皮冻如今已是不能再做了,没有冰,这哪来的冻啊。
幸好这豆芽菜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发的,几户人家虽然觉得可惜,可是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不是。
大家如今的全部心血都在做绵和绣香包上,还真有些分身乏术之感。
还有地里的庄稼也要时时浇水,生在这靠天靠地吃饭的年代,庄稼是和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秀春婶家的蚕宝宝是几户人家中最先“上山”的,也是最先做绵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几个妇人商量好了谁家的先熟就先帮那家做,相互帮忙来。
林二婶这个重量级人物也不白占大家的便宜,让林二叔去隔壁村的屠户那里割了肉又杀了鸡,当天是好肉好菜的伺候,后来秀春婶家和孙大娘家做绵的时候,她带着英子主动去帮忙做饭了。
一直忙了快一周,几家人家的茧子都做完了,因着是第一年养蚕,经验完全来自二妮的口述和演示,尽管大家的经验都不足,不过这成果还是喜人的。
这东西也就是费了些时间,又不费粮食不费钱的,还平白多了好几个绵,哪里不乐的。
这时间匆匆一过,转眼就到了端午节了。
钱大夫从镇上弄来了很多雄黄,也不让大家伙儿上集市买了,纷纷送了一些,这端午的雄黄酒已是不朽的传承了。
这雄黄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人佩之,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不过二妮知道雄黄含有砷化合物,那东西也是砒霜的主要成分之一,所以家里酿的雄黄酒就象征性地只放一点点,又做好人似的把家里的雄黄往村上几户人家一发,正好,都不用买了。
这端午节那天还要把菖蒲和艾叶捆在一起挂在家里的屋檐下,妇人们又要浸泡糯米做粽子了,
而这菖蒲也是有来历的。它先百草于寒冬刚尽时觉醒,因而得名。菖蒲“耐苦寒,安淡泊”,生野外则生机盎然,富有而滋润,着厅堂则亭亭玉立,飘逸而俊秀。
先民崇拜该草类,把菖蒲当作神草。《本草?菖蒲》还记载着:“典术云:尧时天降精于庭为韭,感百阴之气为菖蒲,故曰:尧韭。方士隐为水剑,因叶形也。”
菖蒲还被人格化,农历4月14日被定为是菖蒲的生日,“四月十四,菖蒲生日,修剪根叶,积海水以滋养之,则青翠易生,尤堪清目。”菖蒲就有了神性。
不过二妮却是在乎它有毒的事实,怎么都无法对它产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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