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令的原因,当天下午就下雨了,不过雨量不大,是稀稀落落的小雨,大郎和森爹忙着把院子里的木料都扛进堂屋里去,免得打湿了发霉。
晚上森爹拿了一个装了石灰粉的盆在屋子外面沿着墙根围绕整个屋子洒下了石灰,又在大门口用石灰粉画了一个类似半圆的东西,上头好像还有几把剑,反正二妮看不懂。
森爹撒完石灰,把木盆放下,就朝儿女几个说道,“走吧,咱们出河边,一会儿不要说话,也不要相互嘀咕,咱们去河边烧纸钱,祭奠祖先!”
赵氏走在后面,双手把着一个箩筐,里面是满满的黄纸金元宝。
二妮知道自家是外来户,这里也没有亲人的坟墓可以扫,只是这大晚上地烧纸钱,还是对着河,就不知道地下的祖先能不能收到了!
不过她和聪明地一句话没说,因为森爹和赵氏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咋好看,哎,不管咋说,两人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脆弱啊,二妮飘向森爹和赵氏的眼神里就有了同情和怜惜。
森爹和赵氏正低着头拢火堆,当然没发现二妮的这个意思,若是知道,只怕心里得乐死了!是自我嘲笑的——居然被闺女给可怜了……
因着下午刚落了雨,地上还是湿的,所以每人都拿了破麻袋塞在垫着,然后跪在破麻袋上。
影影绰绰的火光,飞舞的纸花,映红了几人的脸。
这里的风俗是扫墓是前三后四,就是要么在清明节的前三天里,要么在后四天里,清明节这天是没有扫墓这个的,这天更多的是进行清明节独有的活动,例如踏青、蹴鞠等。
一箩筐的黄纸元宝也很耐烧,二妮跪得腿都麻了,悄悄地以手握拳,从上衣的衣摆下伸进去按按小腿。
大妮瞧见了也没说话,却是跪得朝前一点,替二妮挡了风。
夜风很凉,不仅吹得人凉,这火也是上蹿下窜的,烟熏得人的眼睛难受,眼泪直打转。
二妮无意中瞧见森爹的眼睛湿了,她认为也是烟熏的,并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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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正日子,早起的时候就见到房门的把手上插上了柳条,而抬头的时候就可以见到这屋檐的房梁上都插着柳枝。
这插柳的风俗,有三种说法,前两种是大家普遍认可的。
插柳是为了纪念“教民稼穑”的农事祖师神农氏的。人们把柳枝插在屋檐下,以预报天气,古谚有“柳条青,雨蒙蒙;柳条干,晴了天”的说法。杨柳有强大的生命力,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条插土就活,插到哪里,活到哪里,年年插柳,处处成荫。
清明插柳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清明、七月半、十月朔被看作是三大鬼节。清明节正是百鬼出没频频、索讨多多的时节。受佛教的影响,观世音手持柳枝蘸水普度众生,许多人便认为柳条有驱鬼辟邪的作用,把柳枝称为“鬼怖木”。取杨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清明既然是鬼节,值此柳条发芽时节,人们便纷纷插柳戴柳以辟邪了。
另一种说法是为了几年介子椎,只是一般人都不会笑得介子椎是谁,笑话!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人,能认得名字也属不易,还能知道典故貌似也太难了一些。
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空气里更加清新了些,这绿意盎然的柳条打上了雨点,衬着这原木的房子都更加好看了些。
忘了说的是,家里的两棵合欢树因着是山上直接移植下来的,所以树干粗壮,周家人呵护地也好,这段日子见它的长势还是不错的,只是如今,两棵合欢树直接被栓了绳子用木板做了一个秋千。
秋千是前天下午钱大夫拾掇着完成的,他把家里用的废木板拿来了,用穿了孔,麻绳一系,树干上一栓,简易秋千就完成了。
这下三郎是兴奋地没边了,因着虎子力气小,都不找他玩了,把好脾气的小秦大夫利用地彻底,奶声奶气地巴着他“哥哥哥哥”地喊着,阿焱哥哥微微笑着站在他身后抓着绳子,把他一下一下推得很开心。
这不,一大早,院子里已经充斥着三郎的“咯咯咯、哈哈哈、啊啊啊”的叫声了,大郎还他身后认命地推着、拉着,三郎玩得兴奋,时不时喊着,“大哥高些,再高些……”然后又是“嗷嗷嗷”地大喊。
素来有些起床气的二妮今天因为赵氏不用他们去跑步正想睡个懒觉,却被三郎吵得脑仁疼,眼刀子“刷刷刷”地飞射,把一旁的二郎吓得打哆嗦。
“阿嚏”二郎一个超级大喷嚏打出来,人还有些微微地寒颤,似乎脸上的汗毛孔子都竖起来了。
大妮正好走过,忙说道,“这天都下雨了怎么就穿这一件,你也不怕冻着,快去把夹袄穿上,仔细着凉了喝苦药!”
一听喝苦药,二郎乖乖地去穿衣服了。
这一天对周家来说其实没大事,只是学堂放了一天假,森爹难得的白天在家。
钱大夫和小秦大夫也是孤家寡人,干脆上门来搭伙了,反正在钱大夫眼里,什么规矩的都是死的,只有吃饭才是最正经的。
中午就是吃的螺蛳肉炒大头菜、炒马兰头,总之主菜都是青色的,猪肉都是切成肉片或肉丁和青色的菜一起炒。
这青和“清”谐音,以合清明的“清”。
二妮把她酿的桑果酒给开了一坛,这日子数着正好,这布塞子一拔,一股清醇的果香和甜腻的酒香就四散开来,让人闻着忍不住眯着眼享受一会儿。
钱大夫激动地眯着眼,曲着一根手指在餐桌上点了几下,鼻子微皱,似乎在寻找香气的来源,瞬间,眼睛睁开,眼神发亮,朝二妮招招手,高兴地说道,“好,好,光闻这味道就有几分期待了,侄女,快端上来,让世叔品品!”
阿焱哥哥手背埋着头: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师父,在人家家里,您老就不能稍微含蓄些么,还要求品品,这脸皮真厚诶!
堂屋里面放了两张一桌,他们坐在大桌子上,厨房里的小桌子坐着赵氏母女三个,大郎立刻前来帮二妮抱住酒坛。
大郎就先给钱大夫倒上了一碗,又给森爹倒上,最后才是几个孩子,因着这桑果酒浓度小,二妮之前就说女孩子都能喝,所以赵氏也没拦着,母女三人都只倒了两口的样子,就尝尝。
可怜的是三郎,大郎就给他倒了一口,给二郎略多了两口,谁知二郎“吧嗒吧塔”一品就品出好来了,仰着脸追着碗把自己碗里的一饮而尽,趁着三郎还在看热闹的时候就把三郎的那两口给喝完了!
三郎在高高的餐椅上急得扭来扭去,“啊,坏人,大哥,二哥把我的酒喝完了!”大郎狠狠瞪了二郎一眼,就给三郎倒了一小口。
三郎就整个人扑在桌子上,护住自己的碗,撅着嘴怒视二郎,二郎鼓着腮帮子朝三郎傻笑,还舔了一下嘴唇,说实话,这哪里是酒啊,明明就是甜水嘛!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二郎一个,二妮也是,连十几块的红酒的味道都比这个酒的酒味浓,可见这酒的浓度了,她就咪了两口,还没品出味道来就见底了。
不过这两口已经是赵氏的极限了,看来她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喝吧,跟牛乳一样,也不多喝,每天一碗,养生秘方啊。
钱大夫和森爹也是如是想法,森爹品了两口便说道,“这酒甜了些,倒是像是姑娘家喝的糖水,不过这份甘醇真是难得。”
钱大夫早就不满足于大郎一遍一遍地倒酒了,干脆自己接过酒坛子满上,享受地“哈”了一下,咂吧着嘴说,“香味也好,只是酒差了些,下回我去县城的酒坊弄些佳酿来,这纯酒啊还是差了些,倒是可惜了我侄女的手艺。不过侄女的手艺真是了不得,这不仅会做菜,还会酿果酒,这果酒每天喝两碗,对身体好啊,还不醉人。”
森爹一听钱大夫说佳酿,便说道,“上回的梨花酒也是不错,味道独特,对了过两日来尝尝我家的米酒吧,二妮用糯米酿了米酒,还没启封呢,那****试味道的时候倒是很香!”
钱大夫的眼睛立刻变得锃亮,盯着森爹,好像在说:试味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找我!颇有些捶足顿胸的失落感。然后立刻望向邻桌的二妮,“新酿的米酒!”
二妮点点头,“就是闻着这买来的酒不香,来挺贵的,我就想着用糯米酿酒试试!”哼哼,这麦子成熟了,我还想用麦子试试,说不定就让姐研究出了二妮版啤酒呢!
钱大夫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侄女真是能干啊,成,过两天一定要叫我啊,对了,我家里还有一套酒盅,到时候拿来喝酒,也是极配衬的!”
呵呵……二妮无奈,看来今年今天的糯米得多种点了,这样的人做了邻居,家里这点存货,不够吃啊!
二妮眼睁睁地看着钱大夫一碗一碗地倒酒,好几次她都忍不住要喊停了,二妮哭丧着脸,她总共就酿了那么几坛酒,这倒好,一顿饭,他一人就喝了一坛,呜呜,说好的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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