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二妮就撸起袖子开始酿米酒了。
她之前特意找李掌柜弄到了酒曲,现在只要按着老法子酿酒就成了。
为啥说是老法子呢,因为这方法简单、大众,就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二妮先把水缸的里都用竹篮子捞起来,晾一晾,等水分略干。
然后在锅子里放满冷水,上面架着蒸屉,蒸屉里铺了一层白纱布,糯米就直接放在纱布上蒸成米饭。
因为糯米是浸湿了,已经涨开了,也不用想着加水这些。
等锅子里的冷水烧开,这糯米饭也大致蒸好了,上头冒出来的蒸汽让整个厨房都烟雾缭绕起来。
把糯米饭盛到一个平底、宽大的木桶里,等着糯米饭慢慢凉下来,凉到和人体温度差不多的时候,用平木铲子将糯米弄散摊匀,将酒曲均匀地撒在糯米上,尽量用勺将酒曲与糯米混合均匀。
木铲子轻轻压实。抹平表面,中间挖出一凹陷窝,再撒一点酒曲在里面,倒入一点凉开水,大概是没过一节手指的量。
用蚕匾倒扣在木盆上,把木盆盖严实,又把木盆挪到了堂屋里,这下就等它自然发酵了,还得等上一天一夜。
由于是第一回尝试,二妮不敢多做,这些算是试水了,做完这些就开始掰指头算时间了。
钱大夫得知周家的热闹后,放下扁担就跑过来了,摸摸二妮的头,笑嘻嘻地说,“二妮,这米酒酿好了可要请世叔喝一碗哦!”
二妮护住自己的头发,“成,两碗都成!”
钱大夫看着帮大郎挪水缸的阿焱一眼,忽然满腹幽怨地“嘤嘤嘤”上了,砸吧着嘴巴,呜咽地感慨,“哎呀,就知道侄女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世叔了,早知道当初就养个女徒弟老了,哎,这男娃子还得我起屋子帮他攒钱娶媳妇!”
得,中二病晚期了,还是别跟他杠上,省得被他拉着控诉个没完。二妮迅速地跑了,小秦大夫也真是可怜啊,还是早点给钱大夫物色个婶娘吧,让天天给他吃“糖炒栗子”!
中午钱大夫和阿焱去李大庆家吃饭去了,赵氏煮了猪肉荠菜馅的馄饨,一家子在东次间里高高兴兴地吃饭,二郎和二妮时而打打嘴仗,气氛浓烈。
这还没放下碗,院子里就让一声尖锐的声音给吵醒了。
“周赵氏,你给我出来,周二妮,你给我滚出来!”
赵氏和二妮同时互望了一眼,几个孩子也相互看了一眼,大郎脚一踢凳子就站了起来,让森爹给拦下了,“不要冲动!”
森爹示意赵氏,赵氏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郑大红正双手叉腰,又哭又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而一旁的吴老头抱着个锄头,像是在给郑大红护驾。
见赵氏出来,郑大红到底不敢上手,便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啊,我女儿让你们毁了双手,现在嫁人都嫁不出去了,凭什么我女儿这么惨,你女儿只不过被推下水还好好地活着,凭什么,我告诉你,别欺负我们家没人……”
赵氏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闲适地站着,两手抱胸,冷静地看着郑大红,又像是透过郑大红在看身后的吴老头。
吴老头也不会说话,手中的锄头在地上“啪啪”打了两下,嘴里恨声说着,“你们得把我孙女的手看好了,看不好我们就报官!”
郑大红继续卖力地哭着,“就是……别以为你们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我告诉你们,你们伤害了我闺女,那是要坐牢的,现在我闺女的手废了,你们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还有周二妮那个贱人,这么小怎么那么恶毒,把你家周大郎也喊出来,啊,一出手就废了我闺女一双手啊……”
二妮冷冷地勾起嘴角,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用鼻子想都知道郑大红要把吴小凤卖出去,吴小凤平日里不干农活,吴老头私下里的钱又舍得给她,自然是脸白手嫩,刚刚发育的身材也好,只是这双手不能干活的姑娘不就是个残废么,家里条件好些的人家哪里会要这样的媳妇的媳妇。
郑大红又是个钻进钱眼里去的,巴不得把这闺女给卖得价高一些,这一下子没了行情能不着急么,想来是卖不出好价了,说不得那些男家看着残废了的吴小凤,求娶的也是家里穷困的,要么是婆婆有见识想要敲一笔嫁妆的。
二妮的想法其实八九不离十了,主要是郑大红的为人和之前的方草花一样让村上的人都看透了,这回吴老头把吴小凤弄镇上医馆去看了,可是吴小凤的手看病给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当时大郎狠心弄断了她的手骨,并没有挑断手筋,所以只要找个好的接骨大夫把骨头接上养个几个月就好了。吴老头是真心疼这个大孙女的,弄到镇上医馆一包扎、上了药,又配了几副煎的药就回来了。
虽然看得不是最佳时机,只要吴小凤按着那大夫交代的好好养上半年也是可能恢复如初的,只是家里的郑大红是什么人啊!
这吴老头去一回镇上医馆就花了几百文,自己的私房钱也就这么些,当时就想到周家付的十两医药费了,十两银子用来买半年的药绰绰有余了,吴老头便和郑大红提了,郑大红便以闺女反正已经废了,儿子却是要好好养的为由拒绝了拿出这十两银子,也不伺候吴小凤。
吴小凤虽然性子比郑大红还奇葩,但是两人的母女情份是稀薄的,在郑大红眼里只有儿子,在没儿子以前盼望着儿子,有了儿子这闺女就变得更加不值钱了,何况还是一个废了的闺女。
吴老头没要到十两银子着急也没显在脸上,便去找大儿子吴永田想办法,吴永田就是个郑大红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的妻管严,而且他一个铜板都没有,在他眼里这闺女也是倒贴的,赔钱货,哪里还能问郑大红拿钱给吴小凤看手去。
吴老头没法子了,又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西院。对于吴老头的做法,吴永田夫妻和吴小凤都是乐见其成的。
在他们眼里,西院的就是吴老头的,吴老头的就是他们的,所以西院的人的钱就是他们一家的。只是现实太残酷,吴老头没要到一文钱。
吴永贵直接说了:他人还在周家院子里干活了,你们倒好把人家闺女推水里差点淹死,我的工钱说不定还要因为我姓吴给我扣呢,你们咋还有脸还给我要钱,再说我有两儿子要养,凭什么要养别人的儿子。
吴老头急了,跳着脚跟吴永贵红着脸对上了,吴老头就是专拣软柿子捏,以前吴永贵看在他娘面子上不吭声,这汪秀春又是个有委屈往肚子里咽的,没想到这回吴永贵直接说:反应我每年给你二百文钱,你要嫌少我也给不了,给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手我还得防着她手好了又来闹事呢。
吴老头气得要摔东西,让吴永贵一个水桶砸地上给砸没了气焰,没法子,只好灰溜溜地回家了。
第一回的药没了之后,吴老头又要不到钱,他想着把以前给孙女的老婆子的嫁妆给当了,可是吴小凤死活不肯,好一些的她都不敢戴,怕她娘给抢了,次一些的她也都在她头上戴着,没了这些比没了她的命还难受。
这要没了之后没钱治也就这么搁着了,吴小凤倒是又哭又闹地怂恿吴老头找西院要钱,找周家要钱,可是当时骨头裂开那种“嘎吱”声仿佛仍然在耳边响动,终究不敢寻周家的麻烦。
没过几天,郑大红的亲姐姐就上门了,这姐姐也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知道周家不好惹后,就出主意把吴小凤嫁出去,这嫁出去的闺女总不用娘亲伺候了吧,关键是还能得到一份彩礼啊。
虽然当员外家的姨娘是没指望了,嫁个家境殷实点的还是不错的,这郑大红的大姐就鼓动郑大红了,郑大红想着也是个好主意,这不干活的闺女也只能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还不如早些嫁出去,换个好些彩礼还能把家里的屋子翻翻,攒钱以后给儿子讨个漂亮媳妇来。
郑大红亲姐就拍着胸脯表示,这物色人的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果然没过几天,郑大红亲姐便寻到了一门“好姻缘”,对方家里只有个独苗苗,只是这儿子天生有些傻,不过这彩礼也重啊,有六两呢,这六两银子能买多少油了啊。
郑大红听她姐说得天花乱坠的,心里早就满意地不得了了,这独生儿子,以后家业都是这儿子的,只要吴小凤生个儿子,这以后的家业不就是这儿子的了,而且那儿子还是个傻子,等家里的老人一死,吴小凤就当家作主了。在这种时候,郑大红的确是为吴小凤考虑地非常周到。
等吴小凤听到风声之后就是一顿闹,手好不了,还有脚,什么踢门、踢墙的事没少干,郑大红也不搭理她,只问没了手的她还能干啥,又软下声音劝她,这男人是个傻子没关系,只要回去就生了儿子,即便生不下只要哄了公婆高兴,把家里的钱都控制在手里,以后等老两口一死,还不是照样可以带着钱改嫁,能出六两银子娶个媳妇家里肯定是有些积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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