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赵孝骞的字至今仍是大宋历代帝王之耻,这一点早在登基之初便被无数朝臣明里暗里诟病过。
他那一手鸡踹狗爬的字,实在不好形容,登基之后批阅朝臣奏疏时,尽量少写字,唯独把自己的名字倒是练得有几分模样了。
字都写成这样,丹青就更别提了。
所以赵孝骞说自己擅鬼画符,一点都不是谦虚,完全实话实说。
当然,丹青方面也有能拿上台面的,比如赵孝骞的《神鸟凤凰图》就画得很溜。
张择端对这位陌生又热情的兄台多少保持了几分戒意,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见面便跟亲人重逢般热情似火,这种人要么是天生外向喜欢交朋友,要么就是骗你买保健品。
“在下还未请教,不知子安兄何处高就?”张择端客气地拱手盘道儿。
赵孝骞沉声道:“很高。”
“呃?”
“我的意思是,我高就的地方,很高。三四层楼那么高。”赵孝骞朝他点头。
张择端露出羡慕之色:“莫非兄台是朝廷官员?”
“我确实是在朝廷上办差,你可以这么理解。”赵孝骞含糊地道。
旁边的李清照正搂着青楼美女调笑,居然还哄着美女含一口酒,嘴对嘴喂给她,逛青楼的经验之老道,撩人的方式之娴熟,赵孝骞都不由叹为观止。
嘴上调戏着美女,李清照居然还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闻言扭过头道:“子安兄是干啥的,你不必问,总归是在朝廷里做事的便是。”
说着李清照还深深地注视了张择端一眼,眼神里有些困惑。
赵孝骞的真实身份她当然比谁都清楚,所以她现在很不理解,为何堂堂官家居然对一个没有功名,只擅长丹青的落魄书生如此看重。
刚才大家都只见过一面,难不成赵孝骞第一眼便看出此人身具惊世之才,遂生了爱才招揽之心?
皇帝的世界,凡人是真看不懂啊……
“这位……正道兄?”李清照试探着道,一双好奇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似乎想把他的灵魂穿透:“子安兄说,你擅长丹青?”
张择端苦笑道:“略知一二,涂鸦戏作而已,不值一提。”
“可画过什么名作,能否让我瞻仰一下?”李清照问道。
张择端的神情愈发尴尬,低声道:“确实在作一幅画,不过此画繁杂冗长,用时已两年仍未完成……”
李清照的眸子转向赵孝骞,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一幅作品都没完成,你到底看上他啥了?
赵孝骞笑而不语。
《清明上河图》的含金量,未问世以前,没人能明白,一旦此画问世,便足可惊艳世人,闪耀千古。
那是唯一一幅用图画丹青的形式描绘的大宋,这幅画不仅画功高绝,对后世史学家研究大宋的风土人情也提供了非常多的珍贵资料。
更何况,现在赵孝骞是大宋皇帝,张择端画的正是赵孝骞治下的汴京风景,此画流传于后世,简直就是在为赵孝骞歌功颂德,他当然要关心,当然会对张择端如此热情。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终归还是凡夫俗子,人类该有的虚荣心赵孝骞也不缺,他当然也希望有人能把他治下的江山画出来,不然后世君子想夸他都没有理论依据,多惋惜。
所以这幅《清明上河图》不仅是张择端个人的巅峰之作,同时也是赵孝骞这个皇帝的政绩啊。
“《清明上河图》已经画了两年么?择端兄何时可画完?”赵孝骞问道。
张择端想了想,道:“兴许还要画一年左右吧。”
赵孝骞凑了过来,道:“择端兄可有难处?需要帮助吗?无论是银钱上还是人才助手,我都可以帮你。”
张择端一惊,他……又热情了!
实在扛不住啊!
赵孝骞犹自道:“衣食住行,美食美酒美女,择端兄但有需要,我都可以提供,是的,没错,我要投资你,我要当你的金主爸……嗯,当你的金主。”
雅阁内,张择端和李清照再次震惊。
张择端面颊抽搐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子安兄,你我今日初识,说实话,咱们互相不知底细,在下实在想不通,你为何对在下如此……”
赵孝骞认真脸:“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对你一见如故,很可能我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我爹他这辈子造过不少孽,回头我去问问他,其中包不包括你这个孽……”
张择端:“…………”
李清照:“噗——!”
“子安兄,在下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求求您了,莫闹了好吗?到底是为什么啊?”张择端有点崩溃了。
赵孝骞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说实话,我看上的是你那幅《清明上河图》,它必将是我大宋乃至华夏的瑰宝,所以我想帮你完成它。”
“画画,我不行,花钱,你不行。画画之外的事我可以帮你,比如给你安排华宅,安排衣食住行,安排一切能用钱搞定的东西,而你,只需要好好作画,尽快完成《清明上河图》。”
张择端沉默半晌,不知脑补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吃惊地道:“你是朝廷的人,所以朝廷已经注意到我作的这幅画了?莫非官家……也听说了?所以你才对我如此热情?”
赵孝骞脸色一僵,李清照掩嘴偷笑不已,转过头搂着美女,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组织措辞许久,赵孝骞决定用一句直男的回答来解决他的疑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赵孝骞摊手。
顿了顿,赵孝骞又道:“对了,顺便给你解决一下编制的问题……明日你便去翰林图画院,我帮你活动一下,弄个画官,着绿待诏,等你的大作完工了,官职仍有晋升。”
张择端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么快便当上官儿了?真的假的?”
李清照悠悠地道:“你就放心吧,子安兄的本事大得很,只要他开了口,你这个官儿没跑了,明日你径去翰林图画院,自有告身文书,恭喜这位正道兄了,莫名其妙被人拉来干仗,却阴差阳错当了官儿。”
“你那几位不争气的朋友,可没这般好运。”
张择端瞳孔地震,今日的遭遇对他来说,简直跟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掉下悬崖,捡到一本绝世秘籍一样,命运充满了不可思议。
“多,多谢……子安兄。”张择端起身长揖:“在下今日陡遇贵人,若真能供职于翰林图画院,皆是子安兄所赐,兄之大恩,今生必厚报。”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面前这位年轻人气度不凡,贵气萦身,他说出口的话应该不会作假,明日只管去一趟翰林图画院问问便知,万一真的撞了大运呢。
赵孝骞不在乎张择端此刻对他多么的感激涕零,这种感激的话他每天不知听多少遍,麻木了。
他关心的是《清明上河图》。
“稍后有人会来找你,给你安排汴京城的宅子,为了让你作画有灵感,便于观察和寻找素材,宅子便安排在州桥附近吧,出门便是汴京最繁华的地方。”
赵孝骞笑道:“画在笔下,人在画中,择端兄想必思绪灵感如泉涌。”
今日接受了赵孝骞如此多的恩惠,张择端其实也有些麻木了,闻言只是再次长揖一礼。
兴许是无端接受了这些恩惠,张择端实在心中忐忑不安,于是小心地问道:“兄台于在下有大恩,不知可有在下效劳之处?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不推辞也。”
赵孝骞眨了眨眼,然后突然坐正了身子,一脸湛然看着他。
“择端兄觉得我容貌如何?”赵孝骞期待地问道。
张择端顿了一下,这回他的情商突然拔高了,立马道:“子安兄容貌甚伟,人中龙凤之姿。”
赵孝骞嘻嘻一笑:“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这模样的人,若能被你画入《清明上河图》里,应该不至于埋没了你的大作吧?”
张择端和李清照都愣了。
还有这种操作?
迟疑半晌,张择端一咬牙道:“子安兄之姿容,当然能入画,更是拙作的荣幸。”
赵孝骞精神一振,道:“如此甚好,你就把我画在……嗯,州桥的某家青楼的窗口内,我的手正搂着一个绝色的姑娘,另一只手指着窗外的风景,作指点江山状,表情和姿态都弄得伟岸一些,不为难吧?”
张择端:“…………”
李清照飞快地跳到赵孝骞身旁,大声道:“不对不对,你就画子安兄正搂着我,我与子安兄并排站在窗内指点江山……”
赵孝骞将她一把推远:“莫闹,你爹见了非跟我拼命不可,择端兄莫理她,就画青楼姑娘。”
李清照被拒绝后,顿时生气了,一脸气鼓鼓地瞪着他。
赵孝骞不理会,这可是《清明上河图》啊,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会被后世的史学家逐一研究分析的,若是画里出现了大宋皇帝和李清照,两人不清不白搂搂抱抱地出现在青楼的窗前,脸还要不要了?
但如果只画他搂着青楼姑娘,那就没事了,反正在大宋狎妓是风流韵事,不算丢人。
见李清照生气,赵孝骞想了想,还是于心不忍地对张择端道:“要不你还是顺便把她也画进去,……就画她生活落魄,贫苦无依,正蹲在州桥的贫民窟里捡垃圾菜叶吃。”
李清照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然后跑到对面坐下,报复似的搂着姑娘狠狠亲了一口。
张择端脸色有点青,感觉自己的绝世佳作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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