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雪站在公司十三楼的窗边,望着楼下深南大道川流不息的车河,指尖轻轻划过略带水汽的玻璃。
远处,地王大厦的轮廓在傍晚的霞光中若隐若现,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在长高、变快、焕新。
“晓雪,还不下班?”同事李姐拎着包从隔间探头,“今天周五,不去约会?”
马晓雪转过身,笑了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李姐你先走吧。”
办公室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她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马晓雪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这是她的“创业灵感簿”。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近期的观察:
“3月12日,今日参加外贸交流会,结识三位制造业老板,均表示政府今年对中小企业扶持力度加大,特别是出口退税政策……”
“3月18日,午休时与财务部小李聊天,她抱怨买不到合身的职业套裙,尺寸总是不对,定制价格又太高……”
“3月25日,林芳说他们服装厂最近订单减少,老板有意开拓新渠道……”
马晓雪的指尖在这些文字上缓缓移动,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上周在商场看到的一幕:一位职业女性在试衣间反复试穿,最后失望地空手离开;她也想起上个月在海关报关时,看到成箱的服装运往海外,其中不乏样式普通的职业装。
“如果……如果能有专门为职场女性设计、尺码齐全、又能直接出口的职业服饰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藤蔓般在她心中疯长。
窗外的深圳已经华灯初上。
马晓雪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光有想法远远不够,需要验证,需要数据,需要计划。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马晓雪的业余时间全部交给了市场调研。
周六清晨,她背着一个帆布包,带着相机和记录本,踏上了东门服装批发市场的台阶。
这里的喧嚣从早晨六点就开始沸腾,拖车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商户们用夹杂着潮汕话、客家话的普通话吆喝着价格。
“靓女,看看最新款的衬衫!”一个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马晓雪停下脚步,仔细翻看挂着的样品:“这种白衬衫,最小码是多少?”
“都是标准码,S、M、L三个号。”老板娘熟练地介绍,“要得多可以便宜,一百件起批。”
“有没有更小一点的?或者更大一些的?”
老板娘摆摆手:“那得定制,价格就贵喽,大部分人都穿标准码的啦。”
马晓雪谢过老板娘,继续往前走。
她注意到,几乎所有摊位的情况都类似——款式雷同,尺码有限,面料普通。在一个稍微冷清的角落,她遇到了一位正在理货的中年女店主。
“阿姨,这些职业装好卖吗?”
女店主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般般啦,现在的年轻白领眼光高,嫌我们这些款式老土。可是要进时髦的货,成本又高,风险大。”
“如果有设计时尚、尺码又全的职业装,您会进货吗?”
女店主笑了:“那当然好!可这样的货哪里找?厂家都是大批量生产,谁会为了几个特殊尺码单独开生产线?”
这句随口说出的话,让马晓雪心中一震。
问题,恰恰意味着机会。
周日下午,马晓雪约了三位在不同行业工作的女性朋友喝咖啡。
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她打开笔记本,认真地提问。
“你们买职业装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刘薇第一个开口:“不合身!我身高一米五八,很多品牌的裤子都要改短,而且我肩膀窄,西装外套总是撑不起来。”
“我刚好相反,”身高一米七五的王琳说,“我很难买到够长的裤子和袖子,有时候只能买男装,但剪裁又不合适。”
在外贸公司做经理的张静推了推眼镜:“除了尺码,还有设计问题,大部分职业装都太刻板了,要么就是过于花哨。我想要那种既专业得体,又有设计感的,但这样的选择太少,价格也高。”
马晓雪快速记录着,偶尔追问细节。
当她问及“如果有一个品牌专门为不同身材的职场女性设计职业装,你们愿意尝试吗”时,三人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过价格不能太贵。”刘薇补充道,“毕竟我们不是每天都买新衣服。”
“如果质量好,设计经典,我宁愿多花一点钱。”张静有不同的看法,“职业装是投资,好的着装能提升自信和专业形象。”
这次交谈让马晓雪的想法更加具体。
当晚,她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结论:市场存在空白,需求真实存在,价格区间需要细分。
有了方向,下一步是资金。
马晓雪年薪超二十万,在1999年的深圳不算低,但要创业还远远不够。她开始实行严格的“储蓄计划”。
“晓雪,你这件外套都穿两年了吧?”周一上班时,李姐注意到她略显陈旧的外套。
马晓雪低头看了看:“还挺好的,没破没坏。”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茂业百货在打折。”
“这周末我得加班。”马晓雪微笑着搪塞过去。
实际上,她已经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件新外套至少三百元,相当于公司一个月的网费,或者半次展会的样品运输费。
为了增加收入,她开始接翻译兼职。
每天晚上处理完公司的工作后,她就打开那台笨重的台式电脑,翻译英文合同和产品说明。
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键盘的敲击声常常持续到深夜。
有一晚,母亲打来电话:“小雪啊,最近怎么样?声音听起来很累。”
“挺好的,妈。就是工作有点忙。”
“别太拼了,注意身体,看你寄回来的照片人都瘦了,挣了钱该花就花,别舍不得吃。”
马晓雪鼻子一酸,却还是笑着说:“知道啦。”
挂断电话,她看着桌上存折里缓慢增长的数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那一刻,她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始了,就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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