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喇章京死了!”
“啊!甲喇章京!”
“额真,你怎么就去了...”
看到苏巴海毙命的众清兵无不震惊悲愤惶恐,这时,城上传来“当当当”急促而清脆的敲锣声,豪格、希尔艮等人看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听到鸣金声,交战中的清兵们立刻边战边退,尽管全甲喇死伤惨重并且甲喇章京苏巴海还被击毙了,但他们仍队形严密齐整,退而不乱、有条不紊。
“全体进击!”夏华部这边,军官们一起大吼。
“鞑子退了!鞑子败了!”士兵们看到这幕,个个精神大振、士气大增,愈发如狼似虎。
清兵们一步一步地退着,夏华部官兵们一步一步地进击着,刀枪依旧劈着、砍着、刺着,火器依旧连连喷出雷电弹火,不停地收割走更多的清兵的性命,直至距城墙百步时,夏华部步兵队这才止住脚步。
“弟兄们,我们打赢了!”看着钻回城里的清军,夏华只感到心头热血澎湃、豪气冲天,他忍不住意气风发地振臂大吼。是的,清军特别是八旗军的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但又如何?汉家军队只要经过刻苦训练,加上战术合理,在武器上扬长避短,照样能打败他们!
“万胜!万胜!万胜!”官兵们一起爆发出激动狂喜的山呼海啸。
城墙上,豪格、希尔艮等人的脸色就跟长满青苔的石头一样。
追击结束,夏华部步兵队开始阵列严整地徐徐后退,同时打扫战场,地上的已死或受伤倒地还没死透的清兵一律砍掉脑袋,这可是真鞑子的首级,官兵们都忙得兴高采烈,砍完头,扒掉身上的盔甲、衣裤、旗帜等物,捡走武器,留下一地横七竖八、赤条条的清兵无头死尸。
城上的清军眼睁睁地看着这幕,起初还破口大骂、怒吼叫嚣,最后个个满脸的兔死狐悲,很多人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威名赫赫、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清八旗军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而且不是在攻城战中,是在八旗军最擅长的野战中。
“总镇!”许云峰眉飞色舞地策马奔到夏华跟前,“弟兄们累计斩首三百级以上,杀伤鞑子应不少于一千二百人!虽然半数是辅兵,但也是结结实实的大胜啊!”
夏华欣慰一笑:“好!”
明军计算战功以斩首级数为准,但斩首多少级跟歼敌多少人不能画等号,因为前者大大少于后者,实战中,明军想获得清军首级是很难的,清军有严格的军规:战兵战死后,身为战兵奴仆的辅兵如果不能抢回主子的尸首,事后全家问斩,反之,谁在战场上抢回谁的尸首,后者的家产有一半归前者。如此,战场上的清军会拼死抢回战死者的尸首,让明军很难斩首。
就以袁崇焕当年创造的宁远大捷举例,此战中,明军杀伤清军约三千人,但只斩获清军首级二百六十九颗,不到歼敌数量的十分之一。
刚结束的这场嘉祥城外野战中,清军在冲锋过程中就被夏华部杀伤了六七百人,但大多被及时运回城里了,接下来的白刃战中,清军死伤了四五百人,过半在交战中被运回城里了,再接下来,清军撤兵,边撤边抬走伤兵和尸体,夏华部步步进击,导致清军无法带走所有的伤兵和尸体,这才让夏华部“斩首三百级以上”。
如果没有最后的“步步进击”,夏华部恐怕连一百颗清军首级都斩获不到。
“说完战果,战损呢?”夏华问道。
许云峰的喜悦表情立刻黯然了下去:“伤亡了约一千弟兄,伤和亡各一半,受伤的人里,有半数会撑不下去,还有很多会因伤致残、不能再服役,能有一百五十人康复痊愈就不错了。”
夏华点点头,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但随之还是很高兴:“打仗,肯定会有死伤,这是没法避免的,而且,我们跟八旗军进行野战,能打成这个结果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对!对!”许云峰同样重新振奋起来,“能打出这个战绩,大明的百万大军里,除了我们,还有谁?”他深感自豪和骄傲。
夏华很有成就感,他的部队在野战中跟八旗军打成约一千比一千二,交换比高于一比一,的的确确是个很了不起的成就,当然,这一次打成这样不等于次次都能打成这样,这一次的胜利有着很多不可复制的因素。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丁宵音走到夏华身边问道。
夏华摸索着下巴:“豪格应该不会输得急红眼再跟我打了吧?他这一下起码损失了五百战兵,让他现在手头的军力元气大伤,已无力再战了,把部队打光,他自个儿不就危险了嘛,我们实战练兵目的已经达到了,唔,传令全营,就地休息吃午饭,饭后前去跟那两个营会合,边战边退,徐徐撤回邳州城。”
夏华在城外悠哉悠哉,豪格在城里几乎要抓狂。
“...苏巴海甲喇合计折损一千三百一十四人,包括战兵六百二十人,辅兵六百九十四人,战死八百四十二人,受伤四百七十二人,超过三百五十人伤势严重,或将会不治或因伤致残,甲喇苏巴海也壮烈地完成了天命...”
正向豪格汇报着战损统计的希尔艮越说越小声,他心脏突突直跳,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因为他自己都为这一个个数字感到心惊肉跳,更别提豪格了,他已预料到豪格此时是何等的盛怒欲狂。
“哗啦!”一直死死咬牙、死死握拳克制住心头翻江倒海般的情绪的豪格终究没能忍住,猛地把手边的茶杯打出摔得粉碎,又暴跳而起连连几脚把跟前的桌椅板凳踢飞踢散,“夏华!夏华!”豪格两眼通红、恨得嚼穿龈血地嘶吼着夏华的名字,整个人活像满月时的狼人,“本王誓要将你千刀万剐、扒皮抽筋、剁成肉酱不可!”
“肃亲王!”希尔艮等现场的人齐齐跪倒哀声道,“请息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豪格真的要发疯了,因为错失皇位,他本就终日心情痛苦、悲凉、愤恨、不甘,被打发到山东来,他心知肚明这是多尔衮给他挖的坑,但也只能强忍着心中屈辱逆来顺受,偏偏又碰到夏华这个丧门神,让他吃了一场非常难看、会要他命的败仗。
损失千把人,看似很少,但足以成为多尔衮整死豪格的借口,并且这个借口还相当过硬,让想帮豪格的人都无话可说。
“肃亲王!此役之失利,绝非将士们作战不力或指挥有误,”希尔艮急声分析道,也是开解豪格和给豪格找台阶下,“敌军夏华部训练之严格、队形之严整、号令之严厉,都几乎不逊于我大清八旗军,最大的主因是他们拥有一种新式火铳,奴才我仔细地看过了,他们的新式火铳跟明军普遍使用的鸟铳相比,优点众多,
首先是威力强劲、射程大增,在五十步距离上就能击破铁甲重盾和双层铠甲,大大超过鸟铳的二十步,以往情况下,勇士们身穿双层铠甲、手持铁甲重盾,二十步外不受鸟铳所伤,二十步内奔跑冲刺,数息之间即可与敌展开近战,他们的新式火铳相隔五十步便可破甲杀人,这三十步的距离差让大批的勇士白白地丧失了性命;
其次是射速高,两次开火相隔时间仅为鸟铳的三分之一许,能与我军的弓箭相比,如此一来,我军弓箭的射速优势就不复存在了,再者是在风雪天里竟也能使用,如此火铳,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哦,他们的火铳兵也远比其他明军的更精悍,号令不下,无一人开火,号令一下,上千人一起开火!弹如雨飞!肃亲王啊,这个夏华,确实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呐!”
豪格已经发完怒火了,他找了张没被他踢飞踢散的椅子,无力地重新坐下,整个人两眼空洞无神,听完希尔艮的分析,他身心俱疲地苦笑了一声:“本王确实是个德小福薄之人啊!”一时间,他都心灰意冷了,因为他已经想象得出多尔衮接下来会怎么整他、他是什么下场了。
“肃亲王!”希尔艮看出了豪格的心思,劝慰道,“这只是一时的小挫罢了,局势还可挽回的!只要我们打败夏华的部队,擒杀夏华本人,朝廷那边...奴才相信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怎么打败夏华?”豪格心神微微一动,看向希尔艮。
希尔艮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打仗,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取胜!我们可这么做...”
午后,城外的夏华部吃饱喝足休整完毕,带上伤兵、阵亡军士的尸身、斩获的清军首级、缴获的各种战利品等,准备见好就收、转移离开,却见城门忽然大开。
“豪格还不死心?”夏华轻笑一声。
很快,夏华不笑了,众官兵也都瞪大眼,因为他们看到成千上万的人从城里人头攒动地出来,但不是清军,是嘉祥县城的汉民老百姓,个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满面凄苦和惊恐。
“快走!你们这些汉狗!”
“不准乱跑!就这样走!”
“向那边的明军走过去!”...
大批的清兵混杂躲藏在平民人群里恶狠狠地叫骂着、推搡着、踢打着。
“啊!是朝廷的军队啊!”有百姓看到夏华部的兵马后心中激动万分,正如看到了救星,豪格部进驻嘉祥县城后,这些清兵对城里百姓做了什么事就无需多言了,使全城百姓对他们恨怕至极,此时看到自家的汉家军队,他们自然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跑啊!”有人大喊,然后奔向夏华部,带动了很多人一起奔跑冲向夏华部。
“嗖嗖嗖...”一支支利箭飞梭而去,“啊...”惨呼连连,试图逃跑的百姓尽被清军射死。
“总镇!”许云峰、王业成、杨子婧等人都看向夏华,人人眼中喷火,心头愤恨到极点。
夏华也眼中喷火,清军在做什么、意图是什么完全是明摆着的,他咬紧牙关:“所谓‘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军,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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