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侯府的青砖黛瓦,青黛就提着食盒出了凌燕的院子。食盒里装着凌燕特意让小厨房做的枣泥糕 —— 这是给前院老花匠周伯的点心,也是她今日调查玉佩的 “敲门砖”。
周伯在侯府待了四十多年,从苏夫人嫁进来时就在府里打理花园,后来柳氏掌权,嫌他 “嘴笨不会来事”,把他从主院花园调到了偏僻的西角院,平日里少有人问津。青黛记得,周伯当年跟苏夫人的陪房关系要好,说不定知道些柳氏的旧事。
西角院的门虚掩着,院里堆着几捆刚修剪下来的枯枝,周伯正坐在石阶上削竹篮,手里的刻刀在竹条上翻飞,竹屑簌簌落在脚边。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青黛,愣了愣,放下刻刀起身:“青黛姑娘怎么来了?”
“周伯,” 青黛笑着走上前,把食盒递过去,“我家小姐想着您在西角院冷清,让我给您送些枣泥糕来。”
周伯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枣泥糕的甜香扑面而来,他眼眶微微发红:“大小姐有心了…… 自从苏夫人走后,好久没人记着老奴了。”
青黛顺势在他身边的石阶坐下,声音压得低了些:“周伯,我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请教您。您还记得当年柳夫人刚扶正时,说丢了一枚和田玉玉佩吗?上面刻着‘柳’字的那枚。”
周伯的手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确认院里没其他人,才低声说:“怎么不记得?那年柳夫人闹得沸沸扬扬,说玉佩是她母亲的遗物,丢了之后还让府里的人搜了好几天,最后也没找到。怎么,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 青黛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那枚从静云院找到的玉佩碎片,“我家小姐前些日子整理苏夫人遗物,找到了这个。周伯您见多识广,能看看这碎片是不是当年柳夫人丢的那枚玉佩上的吗?”
周伯接过碎片,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又用指尖摸了摸上面的刻痕,脸色渐渐变了:“这…… 这就是那枚玉佩的碎片!当年我给柳夫人打理花园时,见过她戴这枚玉佩,上面的缠枝纹跟这个一模一样,‘柳’字的刻法也分毫不差!”
青黛心里一紧,连忙追问:“周伯,您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相似的玉佩?”
“绝不会错!” 周伯笃定地说,“那枚玉佩的玉质是上等的羊脂玉,触手温凉,而且‘柳’字的最后一笔有个小缺口,是当年柳夫人不小心摔在石阶上磕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看这个碎片,‘柳’字的缺口还在呢!”
青黛凑近一看,果然在碎片边缘的 “柳” 字笔画上看到一个细小的缺口,与周伯说的分毫不差。她连忙把碎片包好,放进袖中:“多谢周伯告知!这事还请您别跟旁人说,免得惹来麻烦。”
周伯点点头,叹了口气:“姑娘放心,老奴知道轻重。只是…… 柳夫人当年丢玉佩的时候,刚好是苏夫人去世后没多久,现在这碎片又从苏夫人的遗物里找到,这里面怕是不简单啊。”
青黛没再多说,又跟周伯聊了几句家常,才提着空食盒离开西角院。走在回院的路上,她心里又惊又喜 —— 终于确认那枚玉佩就是柳氏的,而且柳氏当年说玉佩丢了,如今碎片却出现在苏夫人的暗格里,这说明柳氏不仅撒谎,还很可能跟苏夫人的死有关!
回到凌燕的院子,青黛立刻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凌燕。凌燕正坐在窗边看账本,闻言抬起头,接过青黛递来的玉佩碎片,指尖摩挲着那个细小的缺口,眼神变得锐利:“果然是柳氏的玉佩。她当年故意说玉佩丢了,就是想掩盖这枚玉佩曾在母亲那里的事实。现在看来,母亲的死,柳氏绝对脱不了干系。”
“小姐,那我们现在就把碎片交给侯爷,让侯爷处置柳氏吧!” 青黛急切地说。
凌燕摇了摇头:“不行。只有一个碎片,柳氏肯定会狡辩,说碎片是别人放在母亲那里的,或者说玉佩早就被偷了,跟她没关系。我们需要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她沉思片刻,目光落在院外 —— 再过两日就是侯府的祭祀日,按照规矩,侯府上下都要去家庙祭拜先祖,柳氏作为主母,肯定会佩戴贵重的首饰,包括她那些 “珍藏” 的玉佩。这倒是个让她 “丢” 玉佩的好机会。
“青黛,” 凌燕看向青黛,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你去准备一下,找一块跟柳氏那枚玉佩质地相近的普通玉佩,再找个可靠的小丫鬟,让她在祭祀当天帮我们个忙。”
青黛立刻明白过来:“小姐是想让柳氏‘丢’了那枚和田玉玉佩,然后让我们‘捡到’?”
凌燕点头:“没错。祭祀当天人多眼杂,柳氏肯定会分心,我们趁机把她的和田玉玉佩换成普通玉佩,再让小丫鬟在合适的时机‘捡到’和田玉玉佩,交给侯爷。到时候,柳氏说玉佩早就丢了,可现在却突然出现,她就算有百口也难辩。”
青黛连忙应下,转身去准备。凌燕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碎片 —— 柳氏,这只是开始,我会一点点揭开你的真面目,为母亲和原主报仇。
两日后,祭祀日如期而至。侯府家庙设在府后的半山腰,红墙灰瓦,掩映在松柏之间。清晨,永宁侯带着柳氏、凌燕、凌薇和凌轩,还有府里的核心下人,沿着石阶往家庙走。柳氏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祭服,头上插着一支翡翠簪,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香囊旁果然挂着一枚玉佩 —— 正是那枚刻着 “柳” 字的和田玉玉佩,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凌燕跟在柳氏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那枚玉佩上。青黛安排的小丫鬟春杏,正混在随行的下人中,时不时看向凌燕,等待信号。
到了家庙,众人按照辈分站好,开始祭拜先祖。永宁侯在前上香,柳氏带着凌燕和凌薇在一旁跪拜。祭祀的仪式繁琐,需要反复跪拜、叩首,柳氏渐渐有些不耐烦,腰间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偶尔还会碰到香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凌燕抓住一个机会,在第三次叩首时,故意往柳氏身边挪了挪,膝盖 “不小心” 撞到了柳氏的腿。柳氏惊呼一声,身体微微不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边的凌薇,腰间的玉佩也因此晃得更厉害 —— 就在这时,混在下人中的春杏悄悄上前,趁着众人都低头叩首,飞快地用准备好的普通玉佩换下了柳氏的和田玉玉佩,然后迅速退了回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柳氏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是凌燕故意撞她,不满地瞪了凌燕一眼:“婉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凌燕连忙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母亲恕罪,女儿不是故意的。”
祭祀仪式结束后,众人沿着石阶下山。走到半山腰的凉亭时,柳氏突然停下脚步,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脸色瞬间变了:“我的玉佩呢?我的和田玉玉佩怎么不见了?”
她急得团团转,伸手在腰间的香囊旁摸来摸去,却只摸到那枚普通玉佩。“不对!这不是我的玉佩!我的玉佩是羊脂玉的,上面刻着‘柳’字,这个根本不是!”
柳氏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永宁侯皱着眉头走过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侯爷!我的玉佩不见了!” 柳氏抓住永宁侯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哭腔,“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枚和田玉玉佩,刚才祭祀的时候还在,现在变成这个普通玉佩了!肯定是被人偷了!”
永宁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随行的下人:“刚才谁靠近过夫人?”
下人们纷纷摇头,都说没有靠近过柳氏。柳氏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肯定是有人故意偷我的玉佩!侯爷,您快让人搜啊!一定要把我的玉佩找回来!”
就在这时,春杏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枚玉佩,怯生生地说:“侯爷,夫人,奴婢刚才在祭祀的垫子旁边捡到了这枚玉佩,不知道是不是夫人丢的。”
柳氏一看春杏手里的玉佩,眼睛立刻亮了:“是我的!这就是我的和田玉玉佩!” 她伸手就要去拿,却被永宁侯拦住了。
永宁侯接过玉佩,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 ——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 “柳” 字,还有一个细小的缺口,确实是柳氏当年说丢了的那枚。他抬头看向柳氏,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你不是说这枚玉佩在你刚扶正的时候就丢了吗?怎么现在会出现在家庙的祭祀垫子旁边?”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闪烁不定:“我…… 我也不知道啊!当年我确实丢了,以为找不回来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出现了…… 说不定是当年偷玉佩的人良心发现,把玉佩送回来了?”
“良心发现?” 永宁侯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偷了这么久才送回来,还偏偏在祭祀的时候送回来?而且你的玉佩怎么会变成普通玉佩?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柳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侯爷,您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凌燕在一旁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母亲,会不会是您当年记错了?或许玉佩并没有丢,只是不小心放在什么地方,现在才找到?”
这话看似在为柳氏辩解,实则点出了柳氏的矛盾 —— 如果玉佩当年没丢,那她为什么要说丢了?如果是真的丢了,那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被人换成了普通玉佩?
周围的下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柳氏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柳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凌薇。凌薇连忙上前,帮柳氏辩解:“父亲,母亲肯定不会撒谎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母亲,把玉佩放在家庙,还换了母亲的玉佩,想让母亲出丑!”
“陷害?” 永宁侯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谁会这么大胆,敢陷害侯府的主母?而且这枚玉佩是柳氏的贴身之物,除了她自己,谁能轻易换掉?”
柳氏被永宁侯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扑通一声跪下:“侯爷,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臣妾对天发誓,当年玉佩确实丢了,臣妾没有撒谎!”
永宁侯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氏,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他想起之前柳氏送的 “补药” 里有寒水石,想起家宴上凌薇故意泼汤,现在又加上这枚 “失而复得” 的玉佩,种种迹象都表明,柳氏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温柔贤淑,反而心思深沉,谎话连篇。
“罢了,” 永宁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失望,“玉佩找回来就好,这事到此为止。不过柳氏,你以后做事要谨慎些,别再丢三落四,让人看了笑话。”
虽然没有追责,但永宁侯的语气里满是冷淡,显然已经不再相信柳氏。柳氏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却也明白永宁侯对她的疑心已经很深,只能连忙磕头谢恩:“臣妾遵旨,臣妾以后一定谨慎行事。”
众人继续下山,柳氏跟在永宁侯身后,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凌燕走在后面,看着柳氏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 虽然没有扳倒柳氏,但这枚玉佩已经在永宁侯心里种下了更深的怀疑,只要再找到更多证据,柳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回到侯府,柳氏把自己关在房里,连晚饭都没吃。凌薇去看她,只见她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那枚和田玉玉佩,眼神阴鸷。
“母亲,您别生气了,” 凌薇安慰道,“虽然父亲现在怀疑您,但只要我们没留下证据,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柳氏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狠厉:“证据?凌燕肯定知道些什么!那枚玉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肯定是她搞的鬼!还有苏夫人的遗物,她肯定还找到了别的东西!”
她猛地把玉佩摔在梳妆台上,玉佩碰到铜镜,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行,不能再等了!凌燕现在越来越碍眼,必须尽快除掉她!”
凌薇被柳氏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说:“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凌燕现在有父亲的怀疑护着,我们不好动手啊。”
柳氏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阴毒:“怀疑又怎么样?只要她死了,所有的怀疑都会烟消云散。你去安排一下,找几个可靠的人,等凌燕下次出门,在半路上……”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满是杀意。凌薇心里一寒,却还是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女儿这就去安排。”
凌薇离开后,柳氏看着梳妆台上的玉佩,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 “柳” 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 苏夫人,凌婉,你们都别想挡我的路!侯府的一切,还有轩儿的未来,都必须是我的!
而此时的凌燕,正在房里与青黛商议。青黛担心地说:“小姐,柳氏这次没被追责,肯定会怀恨在心,说不定会对您下狠手,您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
凌燕点了点头:“我知道。柳氏现在已经急了,肯定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当年给母亲诊病的刘太医,拿到她下毒的证据。青黛,你再去跟张妈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太医在苏州的具体地址。”
“奴婢明白!” 青黛应下,又想起什么,“对了小姐,刚才春杏来报,说她在换玉佩的时候,看到柳氏的贴身丫鬟偷偷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了府外的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凌燕眼神一凛:“府外的人?柳氏肯定在跟外面的人勾结。你让春杏继续盯着那个贴身丫鬟,看看她还会跟什么人接触,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
青黛离开后,凌燕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洒在庭院里,树影婆娑,透着几分寒意。她知道,柳氏已经开始狗急跳墙,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危险。但她不会害怕,只要能查清真相,为母亲和原主报仇,再大的危险她也能应对。
这场与柳氏的较量,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她必须步步为营,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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