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垂着眼睫,任由面前的中年男人唾沫横飞。
“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钱没见你挣几个,男朋友也找不到!我老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意识在喧嚣中抽离。
这不属于她的世界,是她读过的一本灵异小说。
原主从小就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先是逝去的奶奶、爷爷,后来是妈妈。
父亲沈国强大骂她有病,找人来驱邪。
结果邪没驱成,她见到的东西反而越来越多,最终在一年后彻底疯了,走向了死亡的结局。
小说的女主角是……
沈星遥转头,目光落在角落里安静写作业的妹妹沈筱筱身上。
是她。
在原主死后,这位妹妹住进了她的房间,翻看了她的日记,窥见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然后她疯狂拜师,听信某个道士的话,找人掘了原主的坟,剜下了这双不腐,能通阴阳的眼睛,据为己有。
在一次随父亲回老家迁祖坟时,她意外惊扰了失忆的鬼王慕昭。
慕昭被她身上属于原主的眼睛吸引,甘愿成为沈筱筱的工具,供她驱使,而沈筱筱则需要帮他找回记忆。
小说的结局很迷离。
沈筱筱帮慕昭找回了记忆,慕昭却反手杀了她。
然后,便是未完待续。
当初追读时,沈星遥也没少跟着读者一起骂那个神经病作者和更神经病的男主。
而现在,她穿成了原主,距离她死亡节点,还有三天。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还好,还在。
不怕。
沈国强的骂声愈发不堪入耳。
沈星遥蓦地起身,抓起桌上的旧帆布包,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说你两句还敢甩脸子?你给我回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响。
砰!
世界瞬间清静。
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运转的嗡鸣。
沈星遥抬头,看着光可鉴人的梯门上映出的自己。
沈星遥,二十三岁。
毕业后本来拿到了大厂的Offer,结果被父亲一个装病的电话骗回这座小城。
长得漂亮,被安排去酒店当了前台。
今天是原主入职的第二天,原主就因为在那里看到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哭着跑回家哀求辞职,从而引发了刚才那场风暴。
她拿出手机,解锁,点开银行APP。
余额:1100.50元。
眉心蹙起,她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浊气。
班,还是得上。
出了小区,沈星遥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混合着烟味和汗味扑面而来。
就像是钻进了司机大叔那未经晾晒的被窝。
她皱着眉,迅速摇下了车窗。
“小姑娘,去哪儿啊?”
司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嗓门洪亮。
沈星遥报了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开始了惯常的唠嗑。
“妹子看着真年轻,多大啦?结婚没?有对象不?”
沈星遥眼皮都懒得抬,信口胡诌。
“三十了,孩子都俩了。”
司机哈哈一笑,明显不信。
“你可拉倒吧!你这模样说十八都有人信,哪像有俩孩子的妈?”
沈星遥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肩膀上那个蜷缩着,半透明的小小身影。
一个面色青白,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司机后脑勺的婴灵。
她扯了扯嘴角。
“心态好,显年轻。”
司机更来劲了。
“那你猜猜我多大?”
“四十四。”
司机一愣,随即惊叹:
“嘿!神了!这么准?你咋知道的?”
“跟算命的打过些交道。”
这话似乎勾起了司机的谈兴,他又问:
“那你再看看,我有孩子没有?”
沈星遥看着他肩膀上那个因为被提及而微微动弹了一下的婴灵,以及隐约缠绕在司机脖颈间一丝灰黑色的怨气,缓缓道:
“一个。”
司机乐了,摆摆手。
“这回你可不行啦!我结婚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唉,我老婆肚子不争气,没办法。”
他话音刚落,肩膀上那个婴灵似乎被激怒了,举起小小的拳头,对着他的肩膀捶打下去。
司机揉了揉肩膀,嘀咕道:
“怎么有点酸……”
“有些事,不是没有缘故。年轻时种下的因,老了就得尝那果。身上缠的东西多了,债欠得多了,自然就留不住新的缘分。”
她说得隐晦,点到即止。
司机一脸茫然。
“啥?妹子你说啥?啥债不债的?”
沈星遥在心里叹了口气。
天机不可泄露,说破了,折损的是自己的阴德。
她推开车门。
“多去寺庙走走,捐点香油钱,积点德吧。”
下车后,她听见司机在她身后嘟囔:
“莫名其妙。”
——
回到租住的单间,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鸽子笼,月租五百。
推开门,沈星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好家伙,原主这生存环境真是煞费苦心。
门后贴着泛黄的符纸,窗棂上挂着铜钱串,床头摆着桃木剑,墙角甚至放着一碗据说能辟邪的糯米饭,早已干硬发黑。
最显眼的是窗台上那盆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隐隐的腥气,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黑狗血了。
整个房间布置得不像居所,倒像个捉鬼法坛。
沈星遥揉了揉额角。
原主过的这叫什么日子,难怪最后会崩溃。
不过对她这个阅尽千部恐怖片的老油条来说,这些布置比鬼本身还吓人。
还好,她见到的那些东西,大多只是安静地存在着,没有七窍流血,没有肠穿肚烂,就像褪了色的旧照片里的人,除了没有影子和偶尔穿墙而过,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太大区别。
至少,不至于让她当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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