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千万小心,我已打点好一切,但你自己也要警醒些。”
“到了郸州立刻给我来信,报个平安。”
“祖母年事已高,路上舟车劳顿,你多费心照料。”
“那边气候与京城略有不同,早晚添衣,莫要贪凉。”
“若是……若是有什么事,无论大小,立刻让人传信给我,知道吗?”
他一句句嘱咐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
说到最后,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嗓音沙哑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然后,他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她手里,里面是他能给出的所有保障。
“知道了。”
沈星遥低着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一点点,松开了那令人贪恋的温度,转身,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一进入车厢的昏暗之中,沈星遥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无声地滚落,顷刻间便沾湿了衣襟。
萧临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辆承载着他全部牵挂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府。
马车内,漱玉红着眼眶,拿出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沈星遥擦拭着怎么止也止不住的眼泪,低声安慰道:
“小姐,别哭了,将军他……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在郸州好好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沈星遥靠在马车壁上,任由漱玉替她拭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知道……我相信他。就是心里……堵得难受,像压了块石头。”
前往郸州的路途,因有玄甲军精锐护送,一路倒也还算平稳。
一行人夜宿在一处官驿,沈星遥伺候老夫人歇下后,自己也回了房,带着满腹心事沉沉睡去。
然而,夜半时分,驿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斗声,将她惊醒。
她迅速披衣起身,刚打开房门,就见十几名玄甲军士兵已拔剑出鞘,护在她门前,驿站的院墙之上也立着数道持弓的身影,杀气凛然。
院中,四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被捆得结结实实,显然是趁夜想来打劫的毛贼。
见到沈星遥出来,为首的玄甲军队长立刻抱拳,高声行礼:
“夫人受惊了!几个不开眼的毛贼,属下即刻处理干净!”
那四个强盗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哀求。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小的们也是走投无路了!今年的税赋翻了一倍还多,地里收成又不好,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才想着铤而走险……求贵人给条活路吧!”
沈星遥听着他们的哭诉,眉头微蹙。
又是赋税……
她目光扫过他们因长期劳作而粗糙变形的手,沉默片刻,开口道:
“赋税沉重,生计艰难,这或许并非尔等之过。但,”
她话锋一转,声音清冷。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们持械行凶、劫掠他人的理由。你们可曾想过,若今夜得手,这驿馆中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财物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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