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顿住!
霍然睁开双眼!
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中,瞬间爆射出冰冷刺骨的光芒,直直射向毛骧:“自尽?”
“是。”
毛骧的头垂得更低,“赵奎于书房内,饮鸩而亡,孙猛则于卧房,横剑自刎。”
“现场并无搏斗痕迹,亦无外人闯入迹象。”
“经仵作初步查验,确系……自尽。”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那两封信笺高举过顶。
“此二人,皆留有认罪书信,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没有立刻去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毛骧,仿佛要透过他那低垂的头颅,看清这背后的一切。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压得人喘不过气。
半晌,他才缓缓伸出手,取过了那两封信笺。
展开信纸,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一字一句地扫过上面的内容。
信上的字迹,一个略显潦草颤抖,一个则带着一种绝望的工整!
内容大同小异,他们将所有的罪责,都大包大揽地扛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当朱元璋的目光落到关于清河县刺杀叶凡,乃至冲击县城危及太子这部分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
“呵……呵呵……”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滔天的怒意,和被彻底愚弄后的暴戾!
“好一个罪责难逃!好一个以死谢罪!”
朱元璋猛地将两封信笺揉成一团,狠狠攥在手心!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无形的风暴,压迫得整个御书房都似乎在颤抖!
“把自己贪赃枉法的事儿认得干干净净!”
“把下面那些小鱼小虾卖得彻彻底底!”
“轮到刺杀朝廷命官,冲击县城,危及储君这等十恶不赦,诛灭九族的大罪,就他娘的来个毫不知情,绝非授意?!”
“临死了,还想跟咱玩这套丢车保帅,断尾求生的把戏?!”
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殿内炸响!
震得烛火剧烈摇曳!
他几步走到毛骧面前,几乎是将那团皱巴巴的纸砸了过去,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冰冷而狠厉!
“毛骧!你告诉咱!你亲自去看的!”
“他们俩,当真是自尽?!”
“不是有人抢先一步,让他们‘被自尽’了?!”
毛骧感受到皇帝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怒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
声音却依旧保持着稳定!
“陛下明鉴!”
“臣以性命担保,已反复查验过现场!”
“赵奎所饮鸩酒,乃其府中常备之物,酒壶酒杯等,唯有其一人的指纹唇印。”
“孙猛颈间剑伤,角度、力道,皆符合自刎特征!”
“剑柄之上,亦只有其本人掌印。”
“府中护卫、仆役,皆言未见异常,二人近日行为确有异样,似有死志。”
“所有迹象均表明……确系自尽无疑!”
朱元璋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毛骧,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他不是不信毛骧的能力和忠诚,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线索就这样断掉!
不甘心让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就这样逍遥法外!
赵奎孙猛,不过是两条被推出来顶罪的狗。
他们背后那只手……
那只属于蓝玉的手,此刻定然在暗处冷笑!
这自尽,这认罪书,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是用两条人命,来堵他朱元璋的嘴,来保全自己。
一股无处发泄的暴戾杀意,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猛地转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宫阙,看到那座依旧灯火辉煌的永昌侯府。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御书房内蔓延!
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暴怒已经消失,一种深不见底,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平静出现。
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毁灭性力量,却比之前的怒吼更加可怕!
他走到御案前,看着那被揉皱的认罪书,眼中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怜悯,只有帝王的绝对威严!
“既然他们自己认了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罪,又以死谢罪……”
朱元璋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决定千百人生死的冷酷!
“那咱,就成全他们这份‘忠心’!”
他目光一厉!
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射向依旧跪伏在地的毛骧!
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吐出了最终的判决!
“传咱的旨意!”
“赵奎孙猛,罪证确凿,虽已自尽,然罪无可赦!”
“着,即日抄没其二人家产!”
“并——”
朱元璋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席卷一切的血腥杀气!
“诛其三族!以儆效尤!”
“让所有人都给咱看清楚,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是个什么下场!”
“臣……领旨!”
毛骧重重叩首,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他明白,陛下这是在用这血腥的屠杀,警告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圣旨既下,腥风必起!!!
……
数日过去。
清河县的天花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
曾经哀鸿遍野的医棚,如今只剩下零星几个病患在接受最后的观察治疗。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死亡,和草药混合的气息,也淡去了许多。
街道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只是人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临时院落书房内。
朱标看完了从金陵加急送来的密报,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将密报递给一旁的叶凡,脸上充满了难以释怀的疑虑。
“老师,您看。”
朱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金陵传来消息,赵奎孙猛二人,已在府中自尽,并留下了认罪书信,将贪墨、勾结周文元等罪责一力承担,但对于指使刺杀您,以及后来冲击县城之事,却推说毫不知情,声称是周文元胆大妄为。”
“他们听闻后自觉罪孽深重,故而以死谢罪。”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讥讽!
“父皇已下旨,抄没其二人家产,并……诛其三族,以儆效尤。”
叶凡接过密报,目光快速扫过,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
他放下密报,看向犹自愤愤不平的朱标,缓缓开口道:“殿下不相信?”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