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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李扶渊的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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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滢琅来到犬舍,却见那只奶狗已无影无踪。刚好迎面走来几个宫人,像是为拆犬舍而来。

    她上前一问,“那奶狗呢?”

    宫人们面面相觑,“皇上命我们将它丢了。”

    “丢了?”她忍不住问,“那不是皇上的爱宠吗?它陪伴了皇上了五年了,皇上为何将它丢了?”

    宫人们垂下头,“谢小姐,皇上圣意,我等不敢妄加揣测。”说完,宫人们便走进围栏,开始动手拆那犬舍。

    刚回到寝殿门口时,就见银梨正在收拾包裹,而赵纤瑶已不在屋内,谢滢琅霍然走进去,“银梨,你家主子呢?”

    银梨抬眸,神色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家小姐说这东宫金碧辉煌的,只有谢小姐您这种人人爱慕的天之骄女才能久留于此,她配不上此处,先走了。”

    谢滢琅怔怔地站在原地,面色惆怅,突然,转身便要冲出去将赵纤瑶拦下。好端端的,她这是怎么了?她知道,昨晚说的话她不爱听,但她是因为拿她当成好友,才直言不讳的。没想到……

    迟疑半晌,她依旧没有动。算了,朋友间能否走到一起,还是要看缘分。

    望着四方天空,谢滢琅的星眸没有半分光亮,李扶渊将她安排在东宫里,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有月臣,也不知他如何了?他们有生之年,能否再见?

    开春的夜晚,总是那么温柔。

    一如李扶渊走进殿中,看到谢滢琅时的笑容。

    就见她满脸怒容地走向他,劈头盖脸地问,“皇上,那奶狗憨厚纯真,在你当太子时,就经常伴你左右,您为何——”

    “它伴朕多年不假,”李扶渊负手而立,眉峰如敛九州霜雪,隔绝了人间众生,恍若神帝自星穹而来,目光所及皆是臣疆,“可它舔了别人的小腿,朕的爱宠若是不能待朕一心一意,朕宁可舍弃。”

    谢滢琅立即僵住,弃养宠物的人总有理由,可今晚听到的这番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是强势霸道,“那是牲畜,并非人。皇上以人伦绳禽兽,犹持周礼训虎兕,绝非天地正理。您将它丢了,它在外面无依无靠,不怕它饿死甚至被人宰杀吗?”

    他淡淡微笑,可深邃的眸子依旧没有半分涟漪,那是上位者独有的高傲与冷漠,“情之一字如沧海饮水,既舀一瓢,便当破釜沉舟,断不回顾其他山河。要么全部,要么全不,无论是爱宠还是人,若不能为朕独守清冽至枯竭,朕情愿不要。”

    想起他对自己的执拗,谢滢琅恍然,这个皇帝对心上人的占有欲几乎疯狂。只要是他的喜爱之物,必须全身心投入在他身上。否则宁可斩断关系。他对一只圈养多年的狗儿尚且都能如此,何况是自己?

    就在她不知如何启口时,李扶渊的眼神不知不觉温柔起来,“滢滢,你先在此处委屈几月,待上巳节一来,朕便迎你入宫可好?朕要封你为后,让你——”

    “皇上,”谢滢琅的手微微握紧,“我——我不想那么快进宫,我想多陪陪我爹娘。”

    李扶渊并没有责备,眼神反而浮起一丝暧昧,“无妨,你总会答应的。”

    她身子一颤?他这是何意?总会答应的,难道,她若不答应,他会……

    她都已经随他回长安了,他还要怎样?这样的他,简直太强横了。

    “你休想。”她怒斥着,李扶渊不以为然,未再多言,“你先歇息,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谢滢琅早已被气哭了,他却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整个春天,为了让谢滢琅心里好受点,李扶渊都忍着没出现在他面前,只让谢道安和容氏进东宫陪伴。

    这日早朝上,有朝臣向李扶渊禀报江南出现旱灾,“长期无雨导致庄稼绝收,引发饥荒。杭州甚至有些民妇,由于缺乏水源粮食没有母乳,索性咬破手指将自个儿的鲜血喂养给婴儿。”

    一旁的张德裕出列,“杭州知府潘铭连日上报朝廷,‘金岁大旱,川井枯竭,野无青草,屋无禾仓。’如此绝境,皇上要早作决断才是,否则恐会出现人民相食的惨状。”

    李扶渊一听,惊觉为何到现在才上报此事后,又猛然从位上站起,“朕要亲自前往杭州,与民同甘共苦。”

    “断断不可,”张德裕贵为中书侍郎,地位仅次于赵世坤之下,他一张口,所有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皇上乃一国之君,如今的江南已是人间地狱,皇上怎么涉险濒危?万一出了差池,大唐江山地动山摇,岂不因小失大?”

    “可江南的百姓正处于水火之中,朕却在长安锦衣玉食,高枕无忧。身为国君,”

    赵世坤下颌扬起,盯着高位上那人一字一句,目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感,“李大人说得即是。巫者曾言,旱灾乃阴阳失调,国运失序所致。皇上应当远离疫区,前往感业寺斋戒祭祀,为江南百姓祈福才是。”

    讥诮的笑意在李扶渊眸中缓缓散开,复尔意志坚定“既如此,哪位爱卿愿前往江南,解决此患?”

    话刚一落,赵世坤当即低下头,周边也没有人敢回应。

    “你们这些废物,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之际,你们倒是懂得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高位上的人重重拍起案板,群臣下跪,高喊道:“皇上恕罪。”

    赵世坤双手一辑,不忘为自个儿辩解,“江南如今江河断流,沟渠生尘。如此天灾,实非人力所能改变。我等才疏学浅,请皇上降罪。”

    晨光衬得他容颜宛如朝阳般夺目,只是他的神色异常冷淡,俯视着满殿跪下的群臣,“立刻昭告天下,朕以李家列祖,皇家威仪立誓,谁若能平复江南此次旱灾,那便是立下不世之功。加官进爵不说,朕还能满足他一个心愿,绝不食言。”

    江南旱灾的消息在长安城中传开了,谢滢琅自是也听说了。这一个多月来,她变着法儿地求见李扶渊,想回到杭州略尽绵薄之力,无奈都被张子忠拦下,“皇上在感业寺戒斋,不见任何人。”

    到了那晚,李扶渊终于出现了,面对谢滢琅的请求,他自是拒绝,“你是为了杭州百姓,还是为了他?”

    女子不语,他自是明白,事到如今,她心里头还是放不下那人。故而,他天天都会变着法儿出现在她面前。要么是带来西域新培育的蜂儿,或者是吐蕃高原的绒兔,或者有美味的糕点,反正,每天都有不重复的新花样。谢滢琅从一开始的不为所动,到渐渐有了笑容。

    其实她明白,比起那个书呆子,皇上更懂得讨她欢心。而且他贵为天子,更能护她和家人一世无忧。只可惜,有些东西晚了就是晚了。哪怕李扶渊比宁月臣好上千倍万倍,也于事无补。

    思忖间,张福海走了进来,“参见皇上。”又看着谢滢琅嘿嘿出声,“谢小姐有礼。”

    李扶渊眉头微蹙,“何事?”

    张福海察觉气氛的压抑,但又想起皇上曾叮嘱,一旦有关于旱灾的消息,要即刻禀报。然他喏了喏,看了谢滢琅后不知能不能说。

    “说。”李扶渊凝眸,不明白他眼巴巴地盯着谢滢琅是为何故。

    张福海心下一紧,吞咽了几下,结结巴巴地讲来,“启禀皇上,江南旱灾已毕。是宁……”他不敢将话继续说下去,当吐出一个“宁”字时,李扶渊目光正阴戾地朝他瞪来,当即噤声。

    “可是有月臣的消息?”谢滢琅奔到张福海面前,摇了摇他的臂膀,“张公公,你说话呀,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问,张福海下意识地瞄了皇上一眼,只见李扶渊唇角轻勾,俊朗的面容漫上了冷厉的笑容。那笑容落在他眼中,仿佛皇上拿着马鞭,一次又一次地甩砸他的肉。

    张福海双手叠在一起摩挲,懊悔真不该在此刻提及旱灾和宁月臣,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

    可话都说到一半了,要是藏着掖着,惹谢小姐不开心,那皇上又岂能轻易饶了他?

    横竖都是罚,他索性把话讲清,“那个——那个宁公子……”他看了一眼谢滢琅,在李扶渊阴暗的眸光中,带着颤音道:“那个宁公子,为江南立下大功,是他平复了此处旱灾。”

    谢滢琅的手不自知地绞动起来,一张嘴又合又开,根本溢不出字。

    李扶渊闻言,深眸轻轻眯了起来,双手紧负身后,掩去心中的失落与惊愕,“宁月臣平复了旱灾?”

    “快告诉我,月臣是怎么做的?”她一双星眸迫切地看着张福海问道。

    张福海只能硬着头皮讲道:“是宁公子带着甘霖私塾的学生们,先在杭州城内寻觅水源,挖掘地下深井,为百姓们迎来喘息的机会。待缓解了百姓的渴毙之危,他再利用“深淘滩,低作堰”的远离,再解决了平原的浇灌和干旱问题”

    “同时,他拿出自己的积蓄,让自己的学生跑到江淮之地,购买不少干粮,助杭州城的老百姓,渡过了垂死之际。如今他在杭州城可是一呼百应,都在好奇他会让皇上满足他什么心愿呢?”

    张子忠早在门口听到了,心里正踌躇着皇上该如何答应宁月臣的请求时,就听哥哥在殿内说他的积蓄,不由得噗嗤笑道:“他一个教书先生,哪来那么多银子,居然能买那么多的粮食?”

    他话刚一落,李扶渊倒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滢琅。他知道,那些银子是谢滢琅留给他的。不由得自嘲一笑,看向谢滢琅的眸光变得高深起来……他不知是在懊悔当日为何要许下的诺言,还是在愤怒此刻看到谢滢琅的喜悦,以及宁月臣接下来会向他开口的请求,不用问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怪只怪自己太过仁慈,早知如此当日在江南就该杀了他。宁月臣卑鄙恶劣,他本秉承君子之风,想和他光明正大地争夺谢滢琅,可他却先行不义,为达私欲不择手段,害他差点死于非命。这种人,岂配拥有她?若他真的敢要回谢滢琅,那么他也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将他的阴谋诡计加还于他。

    而眼前这个傻姑娘,是那样的相信他。

    所有人都退出屋内,李扶渊轻叩桌案的声音宛如鸣钟般磬人心扉,“你很开心,因为他就要来接你了,是不是?”

    青年轻咦,“谢滢琅,别忘了昔日在阴山答应朕之事。”

    “我没有忘,”谢滢琅淡淡笑着,“若是皇上不允许,我是不会随他走的。”

    “就算他亲自来长安接你,你也不会?”李扶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知是讽刺还是戏谑。

    谢滢琅垂下星眸,“我不知道,毕竟有时候,人心是无法控制的。

    他听出来了,宁月臣在哪,她的心便在哪。

    李扶渊走出殿内时,脸色有点骇人,连张福海都吓了一跳,皇上的嘴唇滴着血,像是因受不了某件事的刺激,自个儿咬破的。

    半月后,宁月臣因立下大功,得以进宫面见皇帝。他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这天。昔日皇上金口玉言,定不会赖掉。他要以光明正大的仪式,将滢琅接回杭州。

    大殿上,白衣书生徐徐前行,素袍广袖在微风忠轻扬如鹤,他走过一层又一层的玉阶,来到了李扶渊跟前。时隔半年,他们再次相见。

    只是这一次,气氛非常诡异。李扶渊目光隐忍,似乎在克制,在害怕什么,而宁月臣却眸光静静,一副从容之色。

    简单聊起江南旱灾后,宁月臣切入正题,“皇上昔日曾许诺,若谁平复了旱灾,便可应他一事。君无戏言,如今恳请皇上为草民赐婚,草民于长安城的谢家小姐谢滢琅两情相悦,还请皇上下旨,将谢滢琅许配与草民为妻。”

    话刚一落,殿中的朝臣个个对宁月臣赞不绝口,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没有趁机向皇上讨要高官厚禄,反而为了心中所爱,不惜冒犯龙威。

    整个殿中,除了赵世坤和张德裕,没有人知晓,那谢滢琅就被皇上困在东宫,可谁都知道,谢滢琅就是去年那感业寺的姑子。

    张福海不由得为宁月臣捏了把冷汗,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皇上,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怒不可谒,除了深眸有些龟裂以外,脸色并无扭曲愤怒之态。

    见李扶渊迟迟不语,宁月臣再次启口,“皇上一言九鼎,难不成想食言?”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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