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夏国都城。
王宫深处,一名浑身浴血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
“大王!败了!败了啊!刘将军他……战死了!”
“轰!”
信使的话,狠狠劈在夏王窦建德的头顶!
他手中的那盏琉璃玉杯,“啪”的一声,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你说什么?!”
窦建德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为震怒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再说一遍!黑闼他怎么了?!”
“刘将军……被那李岩小儿,斩了首级,悬于易县城头示众啊!”
信使嚎啕大哭,“两千铁骑……全军覆没!十不存一啊,大王!”
全军覆没!
斩首示众!
刘黑闼是谁?那是他最勇猛,最信任的兄弟!
是他麾下战功赫赫的第一骁将!是他用来震慑河北,图谋天下的利刃!
可现在,这把利刃,断了!
“李岩!!!”
窦建德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
“寡人与你,不共戴天!”
“来人!”
他双目赤红,对着殿外嘶吼道。
“撞景阳钟!立刻!马上!召集所有文武大臣,入殿议事!寡人要亲率大军,踏平幽州,将那李岩小儿,碎尸万段!”
“铛——!铛——!铛——!”
沉闷而急促的钟声,很快便响彻了整个洺州上空。
那是只有在面临最高级别的军情时,才会动用的警钟。
一时间,整个洺州城内的气氛,都变得无比凝重,风声鹤唳。
无数正在府中休息或处理公务的夏国官员,在听到钟声的瞬间,无不变色,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事务,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朝服,心急火燎地朝着王宫赶去。
半个时辰后,夏国大殿。
文武百官齐聚,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殿堂。
窦建德阴沉着脸,一身杀气地走上王座。
“诸位爱卿,想必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窦建德的声音冰冷刺骨,他将那份沾着血迹的战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易县,失守了,黑闼兵败被杀!”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什么?刘将军竟然……”
“这怎么可能?!刘将军骁勇无敌,那两千铁骑更是我河北精锐中的精锐!”
“那镇北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战力?”
看着下方人心惶惶的众臣,窦建德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怒火,沉声问道。
“李岩小儿,兵锋已至河北,如今国难当头,诸位有何良策,可退强敌?”
话音落下,谋士凌敬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王,臣有本奏。”
“说!”
“臣以为,镇北军虽强,却强在一点。”
凌敬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战报中屡次提及,李岩军中有一种妖术般的火器,声如奔雷,威力无穷,刘将军之败,非战之罪,实乃猝不及防,败于此等闻所未闻的利器之下。”
“我军将士,皆是血肉之躯,若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正面硬撼其锋芒,恐重蹈刘将军之覆辙啊!”
“那你待如何?”窦建德皱眉问道。
“臣主张,坚壁清野!”
凌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河北之地,山川险要,城池坚固,大王应立刻下令,命沿途各州郡,收拢兵力,加固城防,将城外所有粮草、物资,尽数迁入城中,不给李岩留下一粒米,一根草!”
“镇北军远道而来,后勤补给线漫长,只要我们依托坚城,层层设防,步步为营,与他们打一场消耗战,不出三月,其军心必乱,粮草必尽!届时,我大军再寻机出击,必能一战而定!”
凌敬的分析,让不少文官都暗暗点头,觉得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便如同炸雷般响起!
“放屁!”
大将王伏宝越众而出,他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一双虎目瞪着凌敬,怒气冲冲。
“凌敬!你这番话,是何居心?!我大夏拥兵十万,兵强马壮,那李岩不过区区数万之众,你竟要我们不战而退,当缩头乌龟吗?!”
“我河北的儿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懦弱了?!”
王伏宝转向窦建德,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地请战:“大王!末将不赞同!”
“我军兵力数倍于敌,士气正盛,若是不战而退,将城池拱手相让,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大夏?军中将士又会如何心寒?!”
“刘黑闼将军尸骨未寒,血债必须血偿!末将恳请大王,立刻集结我大夏主力,就在这国门之外,与李岩小儿堂堂正正地摆开阵仗,决一死战!”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末将附议!请大王发兵决战,为刘将军报仇!”
“战!战!战!”
以王伏宝为首的武将集团,瞬间群情激奋,一个个红着眼睛,高声请战,浓烈的战意与杀气,几乎要将大殿的穹顶掀翻。
看着下方泾渭分明,激烈争吵的两派。
窦建德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理智告诉他,凌敬的分析不无道理,面对一种强大武器,贸然决战,风险太大。
可情感上,王伏宝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却又深深触动了他心中的骄傲与怒火。
他是河北之王!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枭雄!他何曾畏惧过任何敌人?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发出了最后的决断。
“够了!都不要再吵了!”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凌敬的谨慎,是为国之谋,寡人准了。”
“王伏宝的勇武,是我军之魂,寡人也不能弃!”
王伏宝则挺起了胸膛。
窦建德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沉凝如铁。
“传寡人旨意!”
“其一,命河北全境,所有州郡,即刻进入战备!各地守将加固城防,深沟高垒,层层布防!没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浪战!违令者,斩!”
这道命令,采纳了凌敬的防守策略,让文官们松了口气。
“其二!”
窦建德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光靠守,是守不住胜利的!李岩小儿既然敢孤军深入,那便让他有来无回!”
“寡人决定,向洛阳,向郑王王世充,派出使者!”
“什么?向王世充求援?”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要知道,他们与王世充虽同为反王,但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隐隐还有竞争关系。
“大王,万万不可啊!那王世充乃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与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一名老臣急忙出言劝阻。
“与虎谋皮?”
窦建德冷笑一声,“如今,李岩才是那头最凶的恶狼!他手握利器,野心勃勃,今日他能踏平我河北,明日就能兵临洛阳城下!唇亡齿寒的道理,他王世充不会不懂!”
“告诉王世充,寡人愿与他结为兄弟之盟!只要他肯出兵,从西面牵制李岩的后路,待击破李岩之后,寡人愿将所获战果,与他平分!”
他看着帐下心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曹丹!”
“臣在!”一名干练的中年文官立刻出列。
“命你即刻为使,携带重礼,火速奔赴洛阳!将寡人的意思,一字不差地告诉王世充!记住,要让他明白,剿灭李岩,不是在帮我窦建德,而是在救他自己!”
“此乃我河北生死存亡之战,亦是天下格局扭转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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