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三的脚步声沉重如鼓,每一下都敲在林亦的心尖上。
他身后,禁卫军制式的甲胄在荧光石的映照下泛着森然冷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彻整个主厅,将所有退路瞬间封死。
“奉陛下密令,回收失控样本‘拾枝·一号原型体’,清除所有污染源。”影十三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像是一道预设好的指令,“林亦,阿芜,鹿笙,束手就擒。”
污染源?
林亦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在他们眼中,自己和阿芜她们,不过是需要被格式化的乱码。
拾枝从最初的困惑中回过神,她平静地看着林亦,眼神里是冰冷的计算:“错误的选择。毁灭备份,意味着你放弃了最稳定的进化路径。你的情感波动虽然能产生巨大能量,但极不稳定,作为‘原始容器’,你的肉身随时可能因无法承载而崩溃。留着它,你至少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的机会,不需要一个冷冰冰的复制品来施舍。”林亦将滚烫的胚胎牌攥得更紧,那上面的字迹仿佛要烙进她的掌心。
八个……还有八个“我”?
她们在哪?
是和中央胚胎格里那个一样沉睡的“备份”,还是像自己一样,被投放在某个角落挣扎求生的“样本”?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她的大脑。
芙蓉姑姑临死前塞给她的那半块烧焦令牌,背面刻着“新火非器”。
新火,是什么?
器,又是什么?
如果“拾枝”系列都是承载情绪能量的“器”,那被销毁的“拾枝0”呢?
那个被标注为“情感溢出”的失败品……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半块令牌,令牌的材质非金非铁,触手温润,边缘的焦痕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令牌与掌心中的胚胎牌狠狠贴合在一起!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从掌心炸开,仿佛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胚胎牌上原本浮现的“还有八个‘你’在等唤醒”的字迹瞬间化作无数道金色的数据流,疯狂涌入那半块令牌之中。
令牌焦黑的断口处,竟亮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燎原之势。
“警报!检测到未知权限指令!正在尝试连接底层逻辑!”阿芜尖叫起来,她面前的控制台上,所有符文都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拾枝脸色骤变,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惊骇:“你在做什么?!那是‘火种’权限,会引起整个基因库的连锁崩塌!”
林亦咬紧牙关,任凭那股力量灼烧着她的神经,她能感觉到,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拾枝那种精密的计算,也不是自己混乱的情感,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意志。
“新火非器……”她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它不是工具,它是钥匙!”
话音未落,她高举起那块合二为一的令牌,用尽全力将其砸向地面阵法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嗡鸣。
下一刻,整座地宫剧烈摇晃起来,穹顶之上,那成千上万个沉睡的光茧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连接着它们的导灵管一根根爆裂,粘稠的培养液四处喷溅。
“阵法逆转了!她切断了主系统对所有胚胎的能量供应!”鹿笙失声喊道,脸上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拦住她!”影十三厉喝一声,身形如电般扑来。
然而已经晚了。
林亦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从阵眼处蔓延开来,直通向地宫的另一端。
那不是物理上的崩塌,而像是空间被强行撕开了一道褶皱。
狂暴的能量风暴从裂缝中席卷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禁卫军瞬间掀飞。
“走!”林亦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阿芜,另一只手拽起瘫软的鹿笙,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道漆黑的裂缝。
坠落感只持续了一瞬,三人便重重摔在一个狭窄的管道之中。
身后,地宫主厅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和影十三愤怒的嘶吼,但很快便被隔绝。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管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才有的应急照明,闪烁着微弱的光。
“这里是……备用维生通道。”阿芜喘息着,脸色惨白地调出自己的系统界面,“主厅的物理结构已经彻底毁了……拾枝……她的信号也消失了。”
林亦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掌心的令牌和胚胎牌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那点红光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升起,一股更深的寒意便攫住了她。
拾枝不会这么容易死。
而她刚才的行为,无异于彻底掀了桌子。
等待她的,将是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系统不死不休的追杀。
她低头看向那块胚胎牌,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仿佛是对她刚才那番惊天动地之举的冷酷注解:“警告:原始容器行为已超出安全阈值,启动最高级别清理协议。预计锁定时间:一炷香。”
时间不多了。
她们必须在被重新定位之前,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一个……连摹心镜都无法窥探的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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