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微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如利剑般刺入寝宫,将沉睡中的林亦惊醒。
她猛地坐起,剧烈喘息着,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唇角残留的血渍已然干涸发黑。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梦境中的万千光影,下意识地将手探入衣襟夹层——那团熟悉的、奶茶状的星芒依旧在平稳跳动,给予她一丝心安。
然而,就在星芒的边缘,几缕诡异的银色纹路正悄然蔓延,像是附骨之疽,无声地侵蚀着她的本源力量。
阿芜趴在床边守了一整夜,眼下两团浓重的乌青。
见林亦睁眼,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声音又急又怕:“你终于醒了!你停了时间!整个系统日志都炸了,墨砚派人传话,说皇城内所有的测时法阵都因此停滞了整整三息!”
林亦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露出一抹苦笑:“别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另一件事。”她缓缓从袖中抽出那张在雷火中幸存的焦黑纸片,指尖轻抚过上面力透纸背的三个字——“你是谁”。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昨晚那个在雷云中高喊‘新火醒了’的人,不是在叫林昭昭。他是在叫我。”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毫无征兆地掠过紧闭的窗棂,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笺悄然飘落,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床沿。
上面用朱砂小楷清晰地罗列着她今日的行程:辰时三刻,前往藏书阁取《归藏录》;午时,在西偏殿用餐;申时,三姐林昭昭邀请去揽月亭品茶……一桩桩,一件件,分毫不差,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
林亦的瞳孔骤然一缩。这根本不是预测,这是复刻。
辰时三刻,藏书阁深处。
林亦故意迟了半刻钟才到,她收敛了所有气息,脚步轻得像一只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太初道典残篇》的书架之后。
果不其然,一个与她身形别无二致的背影正倚窗而立,手中捧着一卷古籍,莹白的指尖习惯性地托着下巴——那是她前世写论文时留下的老毛病,一个连最亲近的阿芜都未曾留意到的细微动作。
那人身上的衣饰,与她昨夜入睡时所穿的云锦宫裙一模一样,就连腰带上那颗因为手滑而系歪了一寸的珍珠,位置都分毫不差。
林亦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在距离对方仅三步之遥时,冷不防地开口:“你喜欢看哪种话本?”
对方翻页的动作未停,甚至没有抬头,声音清冷地回答:“《废后重生三百章》,男主死得越惨我越爽。”
林亦心头剧震,如遭雷击!
这正是她偷偷藏在枕头底下,用来打发时间的那本禁书!
她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冲上前,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书,怒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终于缓缓抬起头。
一张与林亦别无二致的脸庞映入眼帘,五官、神情都像是从镜中拓印出来的一般。
唯一的不同,是那双眼睛,空寂如深潭,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
她站起身,嘴角勾起一个标准到可以用尺子丈量的微笑弧度:“我是你的答案。”
话毕,她转身便走,动作流畅而优雅。
一枚木簪从她发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亦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簪尾清晰地刻着两个小字:拾枝。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书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脑海中一片混乱,但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这不是刺客,更不是什么幻术——这是一个冷酷的研究者,而她,林亦,就是被放在实验台上,供其观察剖析的样本。
未时,废弃育灵池外。
林亦避开所有耳目,独自潜行至此。
这片曾经灵气充裕的池子早已干涸见底,只剩下焦黑的藤蔓如巨蟒般死死缠绕着断裂的石柱,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她刚踏入池底范围,脚边的尘土忽然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夹层内的那团星芒剧烈震颤起来,竟不受控制地主动弹出一块还带着温度的桂花酥!
桂花酥在空中碎裂,酥皮下包裹的并非馅料,而是一块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温润的牌子。
牌子表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她从未见过的符文,隐约构成一个初生的胚胎形状。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陡然传来机关运转的“咔哒”声。
拾枝不知何时已立于高台之上,手中持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镜。
镜面光滑如水,正清晰地映出林亦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愕与愤怒。
但更可怕的是,镜中的影像,竟比现实中的她快了整整半拍!
林亦心中警铃大作,而下一刻,拾枝的动作让她遍体生寒。
只见拾枝随意地一拂袖口,一个微型储物空间随之展开——无论是空间的尺寸、形状,还是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频率,都与她的夹层空间完全同步!
“你在模仿我?”林亦咬牙切齿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拾枝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在优化你。贪吃、懒惰、情绪化……这些都是你作为‘新火’不该有的弱点。但如果这些弱点本身,能够被转化为对抗‘大寂灭’的能量,为何不能被复制和利用?”
她抬起手,催动了手中的摹心镜。
刹那间,两股同源的空间之力在半空中猛烈碰撞,林亦只觉得大脑像是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识海中那道原本就存在的裂缝瞬间被撕扯得更大了。
剧痛之下,她踉跄后退,耳边响起了系统残片断断续续的警报声:【检测到同频法则源……身份识别混淆……系统紊乱……建议清除冗余数据……】
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冗余数据”!
林亦死死盯着拾枝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剧痛中反而催生出一丝疯狂的笑意:“你什么都学了,可惜,你连偷懒都不会!”
话音未落,她猛地从怀中抄出最后一包辣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方光洁的额头——
那是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反应。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即使是完美复制品的拾枝,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就是这一瞬!
林亦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忍着识海撕裂的痛苦,悍然撕裂空间,在摹心镜的法则锁定她之前,将这段包含了拾枝所有信息的记忆,连同那份被复制的恐惧,一同封入夹层空间的最深处。
烟尘散去,高台之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枚从中断裂的木簪,和一句几乎被风吹散的低语:
“原来……漏洞才是力量。”
林亦大口喘着粗气,识海的刺痛尚未平息,唇角再次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她缓缓摊开手心,那枚诡异的胚胎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像鲜活的血脉般缓缓流动,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低沉嗡鸣。
拾枝、大寂灭、新火、胚胎牌……无数线索在脑中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
她隐约感觉到,这块小小的牌子,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她必须弄清楚,在这东西彻底“活”过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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