罟者,网也。
所谓敲罟法,说白了就是敲打渔网上的竹杠。
这法子,能在水里发出巨大声响,黄花鱼对声音极其敏感,被声波震昏,浮上水面,被一网打尽。
后世的野大黄花,就是这样被捕捉殆尽的,可以说敲罟法比电鱼还狠,对生态有极大的破坏。
可这年头,生产力极为有限,受海禁的影响,渔船压根出不了远海,渔业资源保护的相当不错。
海里的大黄鱼估计比岸上的人能多十几倍。
在大明,敲罟法不仅不是竭泽而渔,反而是先进的生产技术了。
大丙见林浅没说话,有些心虚道:“舵公放心,这法子只有渔汛才用,这次黄鱼要的急,我这才去敲了罟。”
林浅心想,倒小看了古人对自然的敬畏。
起身对大丙道:“无事,搬鱼吧,等到明年,南澳城会有种新式渔船造出来,操作简单,能驶入远海,到时候让你先试!”
“真的?”大丙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下次舵公再想办鱼宴还跟我说,什么鱼我都给舵公捕来!”
林浅笑道:“去吧。”
大丙答应一声,下船舱搬鱼。
林浅望着搬鱼景象,若有所思。
闽粤多山,人多地狭,潮州府更是有“耕三渔七”的说法。
对当地百姓来说,海洋反而是比耕地还重要的资源。
晚明江南一带的富商,赚了银子后,大多会用去买地,摇身一变为耕读传家的地主。
而潮州富商,则大多买船,发展海运生意,正是这种独特闽粤文化的体现。
若没有满清入关,难保资本主义不会进一步发展,进而和西欧诸国在南洋一较高下。
林浅随意在沙滩上行走,看众船工在油锅前杀鱼、炸鱼,心中颇感惬意。
自上次郑芝龙用油炸黄花鱼破海门卫以来,众船工就馋上了油炸黄花鱼味道。
如今林府这票赚的盆满钵满,又已在南澳站稳脚跟,索性就办一场盛宴,给船工们放松下。
林浅今晚也推掉了手头的工作,准备和船员们一同庆贺。
“林舵公。”
正踱步间,身后有人叫他。
林浅回头,正看见黄和泰带了两人,从沙滩上走来,其身后一人手中还捧着一个半人长的锦盒。
黄和泰走到近前,拱手道:“舵公,黄某前来赴宴了。”
林浅拱手还礼,今日是庆功宴,他态度随和,与黄和泰和颜悦色地寒暄了几句。
“这是诛杀李忠的报功呈文,请舵公过目。”
黄和泰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两封信来。
林浅说是推掉手头的工,但以他的性子,工作到了眼前,岂有不做的道理。
林浅将报功呈文接过,只见内容和上次一样,写的极合理详尽,证据充分,让人挑不出破绽。
黄和泰这种营兵军官,平日琢磨的,都是怎么将战败说成战胜,现在将战胜说成战胜,简直是大材小用。
林浅将呈文和黄和泰给副总兵的私信都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将两封信还给他。
“就照这样上报吧。”
黄和泰收回信,朝身后一招手,随从将锦盒端上。
“这是黄某手信,请舵公笑纳。”
林浅不接。
黄和泰反应过来,知道林浅对自己有防备,便口称失礼,将盒子打开,只见盒中躺着一柄长刀。
刀鞘、刀把都极朴素,没有镶嵌装饰,刀长约四尺,尚未出鞘,亦有种古拙、苍劲之感。
林浅看多了粗制滥造的大明制式军刀,只一眼便认出此刀不凡。
黄和泰将刀拿出,拔刀出鞘,只听锵的一声,刀身轻吟,寒光赫然。
黄和泰一手持刀把,一手托刀身,刃口向内,将刀献给林浅。
“嘉靖四十四年,戚大帅和俞大帅登南澳岛,绞杀倭寇吴平,大胜离岛后,留下此刀,刀名‘杀倭’。
此后杀倭刀一直悬于总兵府内蒙尘,今既舵公登岛,该当此刀出世,特将此刀献上!”
林浅暗忖:“杀倭?好霸道的名字。”
他身为海寇,金银财宝根本不缺,若送些寻常铜臭之物,他正眼都懒得瞧。
黄和泰这个手信则不同,不仅兼具实用性和文化价值,而且,还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拿林浅与戚大帅作比,拍个林浅敬谢不敏的的马屁。
第二层意思,是将总兵府内,副总兵的东西拿来送人,表示对林浅的投靠、归顺。
果然大明官员都是人精,仅送一柄刀而已,什么旁的话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当真是送的恰到好处。
林浅将刀握在手中,只觉持握舒适,刀身配重完美。
借着夕阳望去,刀背平直,刃口反射森森寒光。
刀形弯似禾苗,因是戚继光所制,故民间称戚家刀或是苗刀。
林浅以手指轻抚刀身,只觉微微寒气从指尖传来,深入骨缝。
刀身上遍布类似大马士革钢的繁复花纹,说明此刀乃是镔铁制成,刃口用了覆土烧刃之法。
在这个时代,属于顶尖工艺。
对比粗制滥造的普通军刀,这把“杀倭”真的能做到削铁如泥,也未可知。
林浅又看了刀身,未见铭文刻字,但这不重要,这柄宝刀本身已是非常难得,在大明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林浅拿着刀剑把玩一阵,将之插回刀鞘,叫道:“白浪仔!”
片刻工夫,白浪仔从油锅旁跑来:“舵公!”
林浅将杀倭刀扔给他:“赏你了。”
白浪仔接过,拔刀查看,不由赞道:“好刀!”
林浅没有武艺,压根不会用刀,白浪仔就是他的刀。
林浅对黄和泰笑道:“请上船吧。”
“请!”
日暮西垂,大地昏黄。
圣安娜号甲板,摆放了桌椅,点起火把。
林浅众兄弟和参加了林府劫案的船员在甲板落座。
桌案前,已摆好碗筷、杯盏等物,有人将各色菜肴端上。
普通的果盘、冷盘之外,还有一道重头戏,油炸黄花鱼,每盘数条,每人一份。
黄和泰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黄花鱼并非珍贵食材,每人一份也忒小气。
结果一盘黄花鱼路过身边,黄和泰顿时瞪大眼睛。
那托盘中竟放着两枚半金铤。
黄橙橙的金子和油炸黄花鱼放在一处,冲击力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敢情黄鱼宴,竟是指这小黄鱼!
黄和泰放眼望去,只见每人一份的黄花鱼托盘里,全都放着金铤。
在火把的映照下,金子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端的是让人一眼就陷入其中。
黄和泰看向林浅,只见海寇头目们的餐盘中,金铤数量更多,一根根交错迭在一起,竟堆成一个塔状。
黄和泰眼睛都要瞪出来,暗道这怕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奢靡的鱼宴了。
劫掠林府、剿灭李忠,这两件事的收入,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给参与此事的船员分红,每人大约能分大约一百三十多两。
金铤每根五两,船员们正好一人两根半左右。
见了金子,船员们脸上笑意大盛。
菜上的差不多了,众船员全都看向林浅。
林浅举杯起身:“废话不说了。拿钱,吃肉,喝酒!兄弟们,干!”
“干!”众海寇一齐举杯。
甲板上顿时沸反盈天。
林浅轻抿一口酒落座。
他伸手撕下一块黄花鱼肉,那鱼外表炸的酥脆,内里极嫩,肉成蒜瓣状,蒸腾着热气。
鱼肉放入口中,顿时鲜香在口中弥漫,酥脆的外皮和细嫩的鱼肉相得益彰。
黄花鱼新鲜,又全是野生,吃到口中,鱼肉嫩而不散,端的是滋味十足,回味无穷。
没几下工夫,林浅便吃完一条鱼。
他的托盘中,并没放金铤,作为舵公,他分红足足两百多根金条,放托盘中,重达六十多斤,托盘根本承受不住。
是以和往常一样,林浅将分红寄存账上。
大明是银本位,民间金子交易不便,林浅之所以用金子分红,除了视觉冲击力的考虑外。
还存了一层让船员们缓慢消费,不要一次性把分红都花出去的想法。
南澳岛目前经济体量太小,骤然一万多两分红银子入市,非要引起严重的通货膨胀不可。
尽管林浅决定今晚开庆功宴,把工作都推开。
但边吃鱼,脑中还是忍不住对未来发展构想。
如今他在南澳岛已初步站稳脚跟,下一步就要把触手伸到岸上了。
要打通岛岸之间的商贸联系,借闽粤物力,发展南澳。
凭借现在两地小商贩偷偷摸摸的贸易,是远远不够的。
在岸上,必须要有林浅的代理人,一个白手套家族。
所有商贸往来,与地方官员的勾结,都要经由这个白手套完成,才能不引人怀疑,不引起朝廷注意。
只是,这个白手套不好找。
他派人,空降到岸上开办商号,建立宗族、府邸,是明显不现实的。
与现有的宗族合作,又很难保证忠诚。
最好的选择,就是郑芝龙所在的宗族,他家在福建泉州一代,也是算是半个地头蛇势力。
只是郑芝龙已经在团队中有了一定威信、地位,再把他的宗族拉进来,很容易导致尾大不掉,失去制衡,造成内乱。
是以,林浅宁可没有白手套可用,也绝对不会选择郑芝龙宗族。
“舵公。”
正思量间,林浅听到郑芝龙叫他。
“何事?”林浅抬头笑道。
酒宴刚开始不久,郑芝龙已喝的满面通红,神秘兮兮的道:“近来闽粤海面有个传闻,说是出了一条五爪蛟,不知舵公听没听过?”
林浅微笑摇头。
雷三响抹了一把油嘴:“有这等事?快些讲讲。”
周秀才摘下一条黄花鱼背刺:“世人都说蛟为四爪,五爪岂不是成龙了?”
陈蛟嚼碎一截炸酥鱼刺,口中道:“靠海百姓很讲究称呼,兴许就是想说龙,但怕犯了龙王爷的忌讳,所以换成五爪蛟。”
白清嘴里嚼着鱼肉,含糊说道:“珠民中倒是常流传蛟龙的故事,有人曾潜的深了,还在海底见过。”
雷三响急道:“郑兄弟还没讲,你们倒讲起来了,还是让郑兄弟快些讲吧。”
郑芝龙笑道:“其实算不上故事,就是个民间传言,说出来,权当给大家下酒了。
说是小半个月前,漳州府沿岸百姓出海捕鱼,总是能看到海面浮木,沙滩上也总能看到冲上岸的木头。
便有人说,这是海里走了蛟,越传就越玄乎。
恰逢今年秋天,闽粤交接暴雨不断,民间就渐渐出了个五爪蛟的说法。”
雷三响奇道:“好端端的,海里哪来的这么多木头?”
林浅擦擦手指:“想必是船城残骸吧。”
攻打李魁奇船城,是在一个来月前,算算日子,船城的碎片也差不多能被浪涌带到岸边了。
陈蛟恍然:“这么说,那五爪蛟,说的岂不就是咱们?”
雷三响举起酒碗:“这名字威风,干一个!”
林浅举杯又抿一口。
雷三响吨吨吨的喝掉一整碗酒,豪爽的一模嘴巴,然后掏出酒坛,又给自己满上。
郑芝龙随手将一根鱼刺丢入海中,问到:“雷三哥在神机营待过,不知有没有故事可讲?”
雷三响一挥手道:“打的都是败仗,有甚可讲。”
郑芝龙追问:“听说女真鞑子一百人就能冲散一万明军?”
雷三响怒斥:“放屁!去年在辽东斡浑鄂谟,要不是杜总兵非要冒进渡河,被鞑子围困吉林崖,也不会被杀得全军覆没!贼鸟皇帝用的鸟人总兵!唉!害了俺爹和俺哥……”
雷三响说罢,端起一碗糯米黄酒仰头饮下。
桌上一时有些安静。
众人这才知道,雷三响一直不愿提萨尔浒之战的事,是因为父兄都在那场败仗里战死。
陈蛟拍拍雷三响肩膀,陪他干了一碗。
郑芝龙怪自己说错话,也自罚一碗。
雷三响见气氛不对,岔开话题道:“不过要没吉林崖一战,俺也到不了海上,俺爹俺哥的福气,俺替他们享了就是!”
“花胶汤来喽!”
说话间,陈伯声音从舷梯传来。
他双手垫着湿毛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放在林浅桌上。
“岭南人讲究冬吃花胶夏吃菌,这东西最是滋补、解腻,众位趁热尝尝。”
郑芝龙起身,殷勤的帮众人盛汤。
这活本应是侍女做的。
可林浅一伙人身份敏感,纵使有银子,也不敢去岸上请美姬陪酒。
倒酒、盛汤这种事情只好自己来。
这也是大明历代海寇,最后都要招安的原因。
就算有了海量的银子,没有一个能见光的身份,没有足够的生产力,花不出去,也是白搭。
郑芝龙将汤放在林浅面前。
林浅拿勺尝了一口,醇厚软滑,滋味鲜甜,花胶软糯滑嫩,毫无腥膻气,一口下去,暖意从口中一直落入腹中,通体舒泰。
黄和泰尝了一口,赞道:“这汤做的颇有名厨手法,舵公手下果真能人辈出。”
林浅笑笑,没有接话。
黄鱼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众人都吃的肚子溜圆,一口也吃不下了。
只剩几个好酒的,三三两两拼酒。
主桌上,雷三响又干一碗黄酒,众兄弟顿时欢声如雷。
雷三响一擦嘴巴,身形略有些摇晃。
郑芝龙露出自信笑容,又陪一碗,又是一阵叫好。
此时两人身边,一斤多的酒坛都已见底。
郑芝龙面色不变,而雷三响已快要站立不住,胜负已经非常明显。
只是雷三响好面子,顶着山东好汉的人设硬撑,还要人再开一坛子酒来。
林浅怕再喝下去,自己手下的两个大将,没被朝廷抓住,倒先在酒桌上醉死了,赶忙起来打圆场叫停。
郑芝龙很上道,见雷三响还在招呼人开酒,拱手道:“雷三哥果然海量,我已喝不下了。”
雷三响大着舌头道:“什么喝不下,满上!”
陈蛟在桌下踢他:“老三!”
雷三响:“大哥你别拦我,这小子酒量好,我今日……”
话说一半,雷三响已仰面倒在桌上,众人一阵哄笑。
林浅叫人将雷三响抬回船舱。
其余人见时间不早了,纷纷告辞回舱内休息
林浅和众兄弟告辞,返回船长室,简单洗漱,倒在床上。
虽然精神已有些困顿,可脑子还是惯性一般的在思考事情。
林浅想到,在他进驻南澳岛前,李魁奇毫无疑问是闽粤海面头号海寇。
可这样的人,想找姑娘,也只能把人接上船,然后下迷药。
更是只住在几百条破船搭的船城里,连窃据某处海岛都不敢。
李忠虽然在官塘山有个营寨,但也是简陋的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这二人如此东躲西藏,就是因为没有岸上势力的接应。
如今的林浅也面临一样的困境。
眼下有了银子,南澳岛当务之急是要修干船坞、粮仓、水库。
干船坞不必多说。
粮仓、水库则是为日后朝廷大军围岛做准备。
有朝一日与朝廷开战,官军势必使用围困战略,掐断岛、岸之间通商。
提前建好粮仓、水库,储存足量水粮,就是应对朝廷围困的底气。
不过干船坞、粮仓、水库都要用到大量青砖、灰浆、桐油、麻丝、石灰,后续屯粮还要大量采买粮食,这些都要去岸上进行大宗采买。
明面上,最好有个岸上的大户,准备大兴土木,建设宅邸,这样就能合理的购进。
如果这个大户可靠的话,还能通过这层合法身份,去接触澄海知县,乃至于潮州知府。
这样南澳岛往后的发展,就能放开手脚。
林浅思绪渐渐缓慢,在胡桃木双人四柱床上深深睡去。
……
次日清晨,林浅精神满满起床。
洗漱一番后,叫来周秀才,商讨此事。
不论怎么说,周秀才是读过书,准备考功名的,对大明官场、大户之间的利益勾结,应当熟悉。
当然黄和泰定然比周秀才更熟悉,只是林浅不信任他。
船长室内,听完林浅的诉求,周秀才陷入沉思。
林浅则掏出一支雪茄点燃,给周秀才一支,周秀才挥手拒绝。
“舵公,你有没有想过联姻?”周秀才试探问道。
林浅点点头,联姻他确实考虑过,只是婚姻的机会宝贵,林浅不愿浪费在结交一个地方性豪强上。
他的婚姻,要用在更有价值的事上,比如娶某个内阁首辅、党魁的女儿,最大程度的攫取政治资本。
现在就把宝贵的正妻名额用掉,实在太浪费了。
况且照目前的进度发展下去,与朝廷开战是早晚的事,一旦开战,岸上的势力必然会重新站队。
幻想靠联姻获得一个长期盟友是极幼稚的。
等等。
林浅眼前一亮,他之前考虑的,都是如何获得一个长期盟友。
但事实上,他找一个短期盟友,利用短暂的盟约期尽疯狂发展自身实力,用完了一脚踹开,这才是明智之举。
思路打开,一个短期盟友也用不着深度的利益捆绑,什么联姻,什么计谋,都用不上。
既然身为海寇,就该用海寇的手段。
霎时间,林浅已在脑中想出一个方案雏形。
“还记得卖咱们福船的那个商人吗?”
周秀才凝神回忆片刻:“胡老爷?”
林浅深吸一口雪茄,吐出缭绕烟雾:“就是他,他家是织潮绸的,之前造三桅福船,就是想走月港,把潮绸卖到海外去。”
周秀才脸上浮现明悟之色:“舵公是要利用此人?”
“不,他有潮绸,我们有船,这是合作!”林浅笑道,“你和白浪仔准备一番,带足诚意,过几日去跟他谈合作。”
周秀才:“我和七弟?与岸上打交道,不让郑兄弟去吗?”
林浅从航海桌上,拿起印加人的金纽扣,放在手背指缝中把玩,意味深长的道:“这件事不用他做。另外,去澳门交割货物,二哥就不必再去了,我准备全都交给何塞。”
周秀才:“那我们帮忙跑船,收多少银子?”
“二哥看着来就是,只要能把姓胡的拉下水,跑船是赚是亏,都不重要。”
周秀才拱手道:“既如此,我明白了,下午我就和七弟去岸上,先补个户籍、路引,做戏做全,以免他不上套。”
林浅笑道:“二哥想的周全。”
周秀才退下后,林浅又叫人将吕周找来。
片刻后,吕周进门,在航海桌前抱拳:“舵公。”
林浅声音从雪茄烟雾中传出:“你跑过南澳到澳门的船,航线可还记得?”
吕周大声答道:“这条航线靠近沿海,一应标示,我都记得!”
“好,从现在起,你便是这条航线的火长了。”
吕周脸色激动的通红,抱拳道:“谢舵公!”
林浅和煦的笑道:“只是火长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你在船上还有一项任务。”
“请舵公吩咐!”
林浅沉默片刻,笑容渐冷:“帮我看住何塞,他但凡有异动,杀了他。”
“是!”
“去吧,再帮我把何塞叫来。”
“是!”
片刻后,何塞进门,谄媚笑道:“舵公,你叫我?”
“来,坐。”林浅亲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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