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漪宁朝着盛琉雪走去,伸手指向旁边的棋桌:“妹妹,请吧。”
盛琉雪一时间不知道她是胜券在握,还是虚张声势,有些犹豫不决,“要不我还是选作画吧。姐姐自小养在山野,不比我在侯府自幼有名师教导,若是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陆明萱向来快言快语:“她自取其辱,你何必为她着想?”
“我不想害得姐姐落选。”盛琉雪垂下眼眸。
盛湘铃听着这话忍不住翻白眼:“装什么呢,你之前还在糕点里给大姐姐下药,巴不得她落选,现在说这话亏不亏心?不会是怕被大姐姐淘汰了吧?”
盛漪宁含笑看着盛琉雪:“妹妹不用怕,我可以让你几子,定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
众人闻言都有些诧异。
“盛漪宁这口气也太大了!难不成,她真的精通棋艺?”
“盛琉雪的字写得不如盛漪宁好,不会在棋盘上也是盛漪宁的手下败将吧?”
秦意如听着众人的议论,也有些着急,“盛漪宁,你太过分了,琉雪好心让着你,你怎么还不识好歹?琉雪,既然她非要找死,你就别客气了!”
顾姝曼看热闹不嫌事大,“盛琉雪,你不会棋艺还比不上一个乡野丫头吧?也不知道齐王殿下悔婚,是看上了你哪点。”
盛琉雪袖下的手倏然攥紧,对盛漪宁皮笑肉不笑道:“好,既然姐姐非要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对坐在棋局两侧。
众贵女们纷纷围上前来。
盛琉雪将装着白子的棋笥放到她面前,微笑道:“姐姐执白先下。”
盛漪宁指尖捻起一子,落在了棋盘正中心的位置。
盛湘铃微微皱眉,但见夫子与裴太傅等人也在旁,便不好多说什么。
陆明萱不由嗤笑了声:“口气那么大,还以为有多厉害。连我这个不怎么下棋的都知道,棋子落在天元,同样的棋子能围住的目最少。”
其他懂棋的贵女们也都掩唇而笑。
“也只有那些个不懂下棋的人,不知从何处落子,才会下在正中。”
“连金角银边草肚皮都不懂,竟还敢选棋艺?”
就连一向擅棋的裴家小姐裴凝嫣也忍不住摇头:“第一手落子天元,看似气势磅礴,实则难以围空,除非是像我小叔那样有绝对碾压对手的棋技,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话音刚落,裴玄渡清冷的目光就扫向她:“裴凝嫣,观棋不语真君子,长兄长嫂便是这般教你的?”
裴凝嫣面色煞白,忙小声说了句:“小叔我错了。”
而后便规规矩矩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其他贵女见裴玄渡目光扫来,也都悻悻不再多说。
盛琉雪这会儿也没了如临大敌的压迫感,唇角微微勾起,在星位落下一子,“姐姐,我来教你下棋吧。”
几手下来,盛漪宁已被连吃了几个棋子。
盛湘铃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顾姝曼撇撇嘴:“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就这点儿水平。”
夫子们也都觉得索然无味。
在场唯有裴玄渡与谢氏嫡女谢兰香若有所思地看着棋局,但却都观棋不语。
盛琉雪唇角微勾起,“姐姐,若谁输了,便不得入选宫学,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会不认账吧?”
然而,随着盛漪宁一子落下,瞬间吃掉了她一大片棋子,盛琉雪的笑容也瞬间僵住。
“自然,有太傅大人作证,谁也没法抵赖。妹妹,你说是吧?”
盛漪宁抬眸,微笑看着她。
盛琉雪紧紧攥着棋子,面上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匆忙又落下一子。
接下来,局势瞬间逆转,方才还节节败退的盛漪宁,异军突起,杀破重围,白子占据了大片的江山,黑子无气可活。
众人都不由面露惊愕之色。
“好一招诱敌深入,绝地反击!”
“好凶狠的下法,好浓重的杀气,感觉除却一开始被吃掉的几子,盛漪宁完全就没给对手留活路!”
盛湘铃眼看着局势逆转,也忍不住欢呼出声:“大姐姐,你太厉害了!”
下到后面,盛琉雪已经彻底慌了,溃败而逃,却仍被杀得片甲不留!
裴玄渡看着这杀气冲天的棋局,都不由暗暗心惊,看向盛漪宁的目光晦暗深沉了几分。
她究竟在武安侯府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有如此狠厉的杀意?
最后,盛琉雪见败局无力回转,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学医之苦,她也是经受过的,没多久便放弃了。
盛漪宁在神医谷学医十年,练得一手好字,绘得好画也就罢了,怎会连棋艺都如此卓绝?
盛漪宁端坐棋盘上,看着白子大获全胜,眉目沉静,全无得意忘形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神医谷十年钻研医术,的确无心去学其他,可前世,她回府后,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被盛琉雪与京中贵女们嘲笑,就连爹娘也都嫌她丢人,不让她出府。
那段时间,母亲崔氏带着盛琉雪四处赴宴。盛琉雪在京中靠着从她这偷来的医术,名声大盛,成为权贵座上宾。
京中提及武安侯府千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盛琉雪,无人知晓,她才是真正的侯府嫡长女。
也是那段时间,盛漪宁苦练琴棋书画。她以为,这样娘的眼里就能看到她。
可后来,她才知道,不管她做什么,在崔氏眼里,都比不过盛琉雪。
“盛漪宁胜,入选宫学。”
裴玄渡清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前世拉回。
盛漪宁眸中冰寒神色褪去,冲着他扬眉浅笑。
今生,她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而劳心伤神,她也不会再输给盛琉雪!
裴玄渡对上她明媚笑眼,眸光微顿,向来不动如山的眉梢似也随之上扬。
裴凝嫣不小心瞥见,惊骇地揉了揉眼。
小叔刚才是笑了吗?
不是那种仿佛在说“你要死了”的渗人笑容,而是明净温暖的发自内心的笑?
“盛琉雪,你落选了,请即刻离开群芳殿。”杨女官开始赶人。
盛琉雪这才猛地回过神,“不!我还有其他的才艺,你们不能赶我走!我画画画的得好,太傅大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玄渡没看她。
杨女官却是面色一沉,给身旁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当即上前按住她,将她强行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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