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沐月忽起兴致：“可愿与我过两招？”
执夫未推辞，点头应允。
“武安君，小女无知，若您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月氏首领低声恳求，手心已渗出汗意。他知道，即便女儿有个闪失，他也无力反抗。
前院空地上，两人相对而立。
“借一把弯刀。”
执夫对月氏首领道，“我有湛卢剑，恐伤及她。”
一听“湛卢”二字，月氏首领神色骤变，急忙递上弯刀。
湛卢乃天子之剑，象征无上荣宠。嬴政将其赐予一人，其地位自然超然绝伦。
“天子剑……就是那把传说中的湛卢？”
沐月睁大眼睛，声音里透着兴奋。
执夫颔首：“正是。”
“不必换刀，我想亲眼看看天子剑的风采。”
她目光灼灼，毫不退让。执夫微微一笑，收起弯刀。
兵器出鞘，寒光乍现。二人身形交错，刀影纷飞。
执夫始终守势为主，脚步轻移，招式收敛。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要害，只为防而不攻。若他真动杀意，胜负不过瞬息之间。
月氏首领站在一旁，心跳如鼓。既怕女儿落败，更怕她受伤。
一刻钟后，只听“当”的一声，沐月手中兵刃脱手飞出，落入草丛。
“够了，沐月，你输了，就此罢手吧。”
月氏首领连忙上前，语气中带着庆幸。
夜风拂面，云层缓缓浮动。天空一轮明月，忽被遮蔽。
“沐月，抬头看。”
执夫忽然说道。
她依言仰头，只见乌云蔽空，不见月色。
“什么都没有啊。”
她略显失落。
“不，是因为你站在这里，月亮自愧不如，躲进云里去了。”
执夫嘴角微扬，话语轻巧。
沐月一怔，随即笑出声来，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闭月羞花”四字忽然浮现在脑海，他脱口而出。
沐月脸颊泛红，转身快步跑向宫殿深处。
执夫将湛卢剑归鞘，整理衣袍，准备启程返程。
“夫长，您可是中意沐月公主？”
回房途中，孝婴低声问道。
执夫未作回应，只默默走入自己的居所。
静坐良久，心绪渐平，家中两位夫人面容浮现心头。
“真是难以自持。”
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悔。
月氏首领早已察觉端倪，心中暗自盘算。
“若能将沐月许配给武安君，既可保全族人安危，又能与大秦结亲，实乃一举两得。”
他在寝殿独坐时喃喃自语。
另一边，沐月公主倚窗而立，脑海中不断回放与执夫交手的情景。
“这般英勇果敢的少年郎，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良人？”
她低语着，指尖轻抚窗棂。
执夫坐在榻边，思虑重重。
必须尽快动身离去。
倘若再留几日，怕是情根深种，难以抽身。
纵然大秦贵族纳妾成风，他却始终认为，男子当有所节制，不可沉溺情爱。
就在执夫抵达月氏的同时，俞陌已率虎骑深入胡地边境。
“副将军，明日便可抵达胡人主营。”
吴志摊开地图，指着一处标记禀报。
俞陌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在外称我副将军，私下不必拘礼，唤我名字即可。”
吴志仰望天际，目光投向远方。
“不知夫长那边情形如何……”
俞陌一笑：“他自有分寸。咱们速战速决，早日与其会合。”
二人随即在帐中拟定战术，部署兵力。
次日清晨，天光初透，执夫已收拾妥当。
他唤来孝婴，叮嘱即刻启程。
刚欲出门，一名月氏士卒匆匆赶来。
“二位大人，首领备了早膳，请移步赴席。”
执夫微怔，未曾料到对方如此殷勤。
此时晨雾未散，炊烟袅袅，可见族人早已起身忙碌。
既为正式相邀，推辞恐失礼数，只得前往。
席间，月氏首领频频提及沐月公主，言语中多有暗示。
执夫лишь敷衍应对，食毕便起身告辞。
“多谢款待，我该上路了。”
首领一愣，忙道：“武安君远来不易，何不多住几日？”
“匈奴未灭，不宜久留。”
执夫语气坚决，“延误战机，罪莫大焉。”
首领知其志不可夺，不再强留。
“既如此，我亲自送行。”
言罢，陪其出城，直至边界方止。
“沐月公主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月氏首领将执夫送出营地，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
原是想让沐月前来相送，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
“后会有期，他日再叙！”
执夫翻身上马，汇入胡骑队伍，向月氏首领挥手作别。
“一路平安，武安君！”
首领拱手躬身，目送那一行身影远去。
此时，沐月正立于远处山坡之上。
身旁站着青年月牙，目光低垂。
“你当真要随武安君走？”
月牙望着她，声音微颤。
两人年纪相仿，自幼相识。他心中早有情意，族中众人也默认他将是下一任首领，与沐月成双成对，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惜她只将他视作兄长，从未动过别的心思。
今日一别，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于是追至此地，只为看她最后一眼。
“月牙哥，我已下定决心。留在族中日复一日，毫无生气。跟着他，才看得见外面的世界。”
“父亲那边……就劳烦你多照应了。”
话音落下，她轻轻一跃，跨上马背。
“愿你得偿所愿。”
月牙抬手，指尖几乎触到她的衣角，终究只是挥了挥。
“驾！”
马蹄扬起尘土，沐月策马而去，方向正是执夫离开的路。
执夫一行向南疾行，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追随。
行至黄昏，他在一处荒地停下。
地面残留炭灰，散落着撕碎的羊皮毡。
“匈奴人在此歇过。”
他蹲下身子，指尖拂过余烬，低声判断。
“今晚就地扎营。”
命令传下，胡骑纷纷解甲生火。
夜风渐起，忽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哒哒哒……”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喝，一道身影破开暮色。
执夫抬头，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怎么来了？”
他眉头微皱，低声自语。
转瞬之间，沐月已驰至营地边缘。
胡骑警觉，立即张弓搭箭，数支弩矢直指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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