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一愣，继而笑道：“我族从未与大秦为敌，亦无冒犯之举。当年大秦称帝，我还曾遣使通好。”
“月氏贫瘠偏僻，不足为患。想来武安君也不会对我等小族动刀兵吧？”
执夫听罢，点头赞许：“你说得对。你们未曾挑衅，我自然不会出手。”
“此行只是途经此地。我想问问，最近可有匈奴踪迹？”
月氏首领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两张泛黄的羊皮卷，双手递向执夫。
“这是匈奴送来的东西，他们想让我出兵对付大秦。我没答应。”他顿了顿，“武安君不妨看看，上面已有译文。”
执夫接过，只扫了一眼便明白内容与此前俞陌带回的那两封一致。只是这次仅有两张。
显然，因月氏拒绝合作，匈奴再未继续传信。
他将羊皮卷轻轻搁在案上，唇角微扬。
“这个决定很明智。”他说，“若你点了头，现在恐怕连族地都已不复存在。”
这话并无威胁之意，只是陈述事实。
月氏首领轻笑一声，点头表示认同。
旁边一位名叫月牙的大名却眉头一皱，似有不满。
“你这话说得——”
“闭嘴。”月氏首领立即打断，“他说的是真话。”
作为统领全族之主，他比谁都清楚“虎骑”的战力。
大秦之所以能吞并六国、一统天下，执夫与他麾下的骑兵功不可没。
更不必说，羌人与突厥这两个曾称雄草原的强大部族，皆已被其剿灭。
他的族群共有二十五万人，能征召的战士不过十万。
而对面那一万驻扎城外的虎骑，足以让整个部落夜不能安。
他不想结仇，只求结盟，只为保全子民。
“武安君别往心里去，”他对执夫笑了笑，“他还不懂你们的厉害。”
执夫摆摆手：“无碍。”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月氏首领便命人引执夫与孝婴前往歇息之处。
途中，孝婴靠近执夫低语：“夫长，来的时候我察觉到，月氏人似乎很怕我们。”
执夫淡淡道：“我曾带一千虎骑追击匈奴，一路杀进他们的领地。当时月氏人亲眼看见我把敌军斩尽杀绝。”
“如今城外还有一万大军压境，他们会不怕？”
孝婴恍然，点了点头：“难怪。”
回到房间后，执夫唤来黄泉。
“盯住月氏首领，他有任何举动，立刻报我。”
“诺！”
黄泉领命而去。
另一边，大名月牙仍心有不甘。
“首领，他才带一万人，我们何必如此谦卑？”
月氏首领望向他，语气低沉：“你还记得上次那些堆在边境的匈奴尸体吗？”
月牙一怔：“记得……怎么了？”
“那是武安君带着一千虎骑干的。”
“匈奴几乎被屠尽，全是他一手所为。”
“中原的事你了解不多，但我清楚得很。”
“当年燕、赵、魏三国加上匈奴，几十万大军围攻他三千虎骑，结果呢？”
“他硬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路。”
“这样的敌人，你敢动？”
殿内陷入寂静。
月牙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情报，皆由他的族人亲见后传回。
他亦曾派遣密探查证，确凿无疑。
月牙听罢，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竟有如此战力？”
她低声惊语。
身为匈奴近邻，他们深知匈奴之威。
连那雄踞草原的匈奴都被尽数覆灭，何况月氏？
“若我月氏倾尽十万将士，可敌得过那一万虎骑？”
首领向她发问。
月牙轻轻摇头，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
此前不知其利害，如今知晓，只觉寒意自背脊升起。
幸而首领及时制止，否则若她言语失当，恐生祸端。
“你可知晓羌族与突厥已全族覆没？”
首领再问。
“知晓。”月牙点头。
首领缓缓道来：
“武安君率十万虎骑北上征伐。城外驻扎者仅一万，余下九万尚隐于草原深处。你说，这十万铁骑要踏平我月氏，需几日？”
月牙思忖片刻，轻声道：
“三日？”
首领摇头，竖起一指。
“一日？”
“一个时辰。”
话音落，月牙垂首无言。
首领不再多言，转身步入宫中，筹备晚间宴席。
既已迎入执夫，必以厚礼相待。
他所言之语，黄泉悉数记下，归后禀报执夫。
“呵，这月氏头领，倒是清楚我虎骑之威。”
执夫轻笑低语。
正因如此认知，首领才将他奉为上宾。
宫内，牛羊已备，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唤沐月梳妆，今夜须陪我共宴吴国武安君！”
首领命士卒传令。
夜幕降临，士卒前来恭请执夫与孝婴赴宴。
二人行至偏殿，远远便嗅得浓烈肉香。
“真香啊！”孝婴脱口而出。
殿中陈设丰盛，牛肉羊肉摆满长桌，烹法各异，多达十余种。
主位上的月氏首领见执夫到来，立即起身相迎。
“武安君，请上座！”
二人分席对坐，孝婴居于执夫侧旁。
“请稍候，小女沐月即刻便到。”
首领含笑说道。
话音未落，脚步声起。
“父王，您说的武安君在何处？”
沐月推门而入，轻声问道。
“沐月，休得莽撞。”
首领轻斥一句。
沐月公主盈步上前，敛衣落座于首领身侧。
月光洒在庭院中，映出一片银白。执夫望向沐月公主，心中暗叹这名字与她十分相配，清冷如霜，又柔美似水。
“你便是武安君？竟这般年轻。”
沐月公主轻声开口，眼中满是兴致。
“沐月，不可失礼！”
月氏首领眉头微皱，语气略带责备，生怕言语冒犯了眼前的男子。
执夫却并无不悦，只平静地回应：“年纪如何，有那么重要吗？”
他语气温和，毫无锋芒。
见此情景，月氏首领心头一松，紧绷的神情渐渐舒展。
“早听闻武安君年少成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沐月公主笑意盈盈，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席间菜肴摆上，香气四溢。月氏首领恭敬邀请：“请武安君先用饭。”
用餐之时，沐月公主接连发问，从边关战事到咸阳风物，无一不问。月氏首领几次欲制止，却发现执夫并未厌烦，反而耐心作答，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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