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也紧紧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纳闷,不明白这人现在在说啥胡话。
可顾忱根本没等反应,直接继续讲:
“皇上其实早就想推新政,搞那个工业革命。”
“最大难题在哪?不是北边的蛮子,也不是朝堂那些反对的大佬。”
“真正在前面搅局的,是那些守着东南海口,早跟洋人勾结到一起的买办。”
“这帮人都能富可敌国,什么关系都有。”
“那种烂到根里的买办,已经成了帝国最大的祸根。”
“皇上又不是没想动手,他也清楚这些人问题多。”
“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下手。”
“因为这批人扎得太深了,背后盘根错节,拉扯到不少权贵的利益。”
“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就会引起整个东南的动荡,得不偿失。”
“所以,陛下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的契机。”
“而我,就为陛下,创造了这个契机。”
他指了指外面那片已经化为火海的战场。
“我将那些倭寇,海盗,还有那些对帝国心怀不满的流亡商人,全都聚集了起来。”
“我用金钱和利益,诱惑他们,发动了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入侵。”
“然后,再由袁督你,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一举全歼。”
“如此一来,陛下,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对整个东南沿海,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所有与这次入侵事件,有过牵连的家族和商会,都将被打上叛国者的标签。”
“他们的财富将被充公,他们的土地将被收回,他们的势力将被连根拔起。”
“而陛下,则可以兵不血刃地,完成对整个东南经济命脉的绝对掌控。”
“为他接下来的工业化,扫清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障碍。”
顾忱的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条理清晰。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国家。
为了皇帝,不惜背负骂名,深入虎穴的,孤胆英雄。
仿佛,眼前这场尸山血海的惨剧,都是他为了实现那个宏伟蓝图。
而不得不做出的,伟大的牺牲。
他身后的那些富商们,一个个都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人家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棋子。
而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来分蛋糕的。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顾忱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然而,顾忱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看着一个人。
那就是袁崇환。
他在等,等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相信,自己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那个远在京城的男人,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这样一份送上门来的大礼。
而他,顾忱,也将因为这份“投名状”。
而从一个叛国者,摇身一变,成为帝国最大的功臣。
到时候,他失去的一切,都将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他将成为,那个新时代里,最炙手可-热的,红色买办。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金钱和权力,正朝着自己,滚滚而来。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自己那美好的幻想中时。
袁崇焕,却突然笑了。
笑得无比冰冷,笑得无比嘲讽。
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舞台上,进行着滑稽而又可笑的表演。
“说完了吗?”
袁崇焕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说完了,就上路吧。”
袁崇焕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寒冰般,彻骨的冰冷。
“把他们,全都拖出去,砍了。”
他对着身边的士兵,淡淡地挥了挥手。
仿佛,只是在处理几只微不足道的,碍眼的苍蝇。
“是。”士兵们没有任何犹豫,如狼似虎地就朝着顾忱等人扑了过去。
“等一下。”
顾忱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地崩溃了。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袁崇焕,你不能杀我,我是奉了陛下的密令,才这么做的。”
“我手里,有陛下亲赐的,如朕亲临金牌。”
“你杀了我,就是违抗圣旨,就是谋反。”
他挣扎着,想要再次掏出那块金牌,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袁崇焕却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金牌?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从自己的怀里,同样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金牌。
在顾忱那不敢置信的,如同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随手扔在了地上。
然后,用脚,狠狠地碾了上去。
“不好意思,这种我们皇家内阁大学毕业生,几乎人手一块的员工卡。”
“你真的以为,它能代表什么吗?”
顾忱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那块被袁崇焕踩在脚下,已经变得有些扭曲变形的金牌。
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信仰和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成了齑粉。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足以保命的王牌。
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个烂大街的,不值一提的垃圾。
原来,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可以左右天下大势的惊天谋划。
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可笑的独角戏。
从始至终,他都不是那个下棋的人。
他甚至,连当一颗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那个棋手在下棋时,用来擦拭棋盘的,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用完了,就可以随手扔掉。
“为……为什么?”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野兽哀鸣般的,绝望的嘶吼。
“我明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极致。”
“我明明,已经为他,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他为什么,还要杀我?”
“因为,你太脏了。”
袁崇焕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陛下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干净的世界。”
“而你这种,靠着出卖同胞,背叛国家来换取荣华富贵的臭虫。”
“只会弄脏了那片,他想要亲手描绘的美丽的画卷。”
“所以,你必须死。”
“不光是你,所有像你一样的,旧时代的余孽,都必须被彻底地清除干净。”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样的顾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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