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别犯傻,命可是你自己的,放下毒药,你要知道大势已去,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情报科长能挽回。”
“放下手里的毒药,我跟李主任美言几句,你我兄弟还能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共享富贵。”
武鸣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眼中喷薄出无尽的怒火和鄙夷。
他缓缓举起左手,那枚小小的胶囊在光线照耀下,闪着致命的光泽。
“呸,狗叛徒,你也配跟我谈兄论弟。”
“我今日身死,乃是为国尽忠,而你这个狗叛徒迟早会被千刀万剐。”
“熊剑东,我在地狱里等你……”
话音落下,武鸣一把将手里的胶囊扔进嘴里..
熊剑东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拦住他!要活的!”
“他手里还有一份重要情报。”
两名特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想阻止武鸣吞下药囊,可是,这氰化钾起效的时间太快。
武鸣并非吞咽,而是直接咬破胶囊,一股微微泛苦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顺着口水快速进入食道。
只是片刻,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武鸣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玛德,真是食古不化”熊剑东看着武鸣的嘴角已经流出白色涎液,不由得狠狠地跺了跺脚。
氰化钾起效的速度非常快,服下去基本无解,如果是咽下胶囊还能洗胃。
可要是咬破胶囊直接吞服了里面的氰化物,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只是,可惜了那份从山城发来的绝密电文,加密后的电文信息只有武鸣能破解。
现在他死了,那份电文的秘密也就随他一起,进入黄泉
“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一起带回来。”
“是,熊处长。”那群金陵特工总部的小喽啰识相的行了个礼.
沪市,苏州北路仓库。
夜晚,七点钟
几辆重卡进入仓库后将里面的物资装上汽车,很快驶离仓库。
看到车子消失在黑暗之中,陆夫人仿佛松了口气。
“王先生,这次可多谢你了。”
“要不是你有办法,我们家老陆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特工总部的监狱。”
化名王继恩的刘戈青摆了摆手:“陆夫人,这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陆先生没事。”
陆夫人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王先生,您也辛苦了。”
“青儿在对面酒楼给你安排了晚饭,你去吃一口,晚点把青儿送回来。”
“我有点累了,就不去妨碍你们俩说话了,”
王继恩脸上一喜,这是同意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伯母请放心,我会安全把青儿送回去的。”
陆夫人微微颔首,走到一侧一辆早就停在那里的黑色轿车旁,王继恩赶紧上前,拉开后车门。
陆夫人坐进车里还不忘记叮嘱一句:“外头不安全,早点送她回来。”
“我记住了,陆夫人,您慢走。”王继恩恭敬的说了一句.
黑色轿车驶离出视线,王继恩兴奋的搓了搓手,赶紧朝对面不远处的酒楼位置。
食为天酒楼..
王继恩很快就看到那家酒楼巨大的招牌。
进了酒楼,王继恩朝里面的伙计询问了一番,伙计朝楼上指了指,告诉王继恩,他的朋友就在二楼包厢。
王继恩三步并作两步,飞快上了楼。
找到包厢位置,王继恩推门而进,只见包厢主位坐着一名穿着旗袍的女孩。
“青!”他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目光却是瞬间一变.
只见雅间中央靠窗位置,陆青独自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器娃娃,脸色惨白如同新刷的墙壁,
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眸空洞失焦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如同被无形的胶带封住,半个音也发不出来。
不对!这个表情,有问题!
就在他下意识的想退出去的时候,包厢内的屏风后黑影一闪,疾如鬼魅!
沉重的红木镶大理石的八仙餐桌被一股巨力猛地掀起!
桌子上的杯盘碗盏与残羹冷炙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化作致命的激射物,迎面砸来!
几乎是同一刹那,屏风后、厚重的猩红天鹅绒窗帘褶皱深处、以及墙角的仿古立柜柜门轰然洞开,数道黑色身影如同蓄力扑击了整夜的毒蛇,猛然蹿出!
冰冷的硬物带着恐怖触感,重重地砸在他的额头!
同时,包厢两侧突然出现的人影挥舞着武器,狠辣地陷进他柔软的腰侧肾脏区域!
后脑传来铁器猛砸的剧痛感!
他被一股沛然巨力死死摁在冰冷的门板上,颈动脉处传来刀锋的寒气!
他甚至能嗅到身后摁住他那人粗糙手套上淡淡的机油和汗臭混合的恶心气味。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和剧痛吞噬的时刻,一只戴着洁白手套指节分明的手如闪电般从旁边探出,狠狠捂住了她大张的嘴!
记忆中那张一直沉着冷静的脸,此刻在昏暗中扭曲得如同恶鬼!
“戈青,好久不见啊.”
万天木轻声道:“为了找你,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好在没白费。”
刘戈青瞬间反应回来:“万天木,一切都是你设下的陷阱?”
“卑鄙.居然用女人来做局。”
“万天木,一场兄弟,这件事跟陆青没有关系,你要抓抓我。”
“糊涂,”万天木走到刘戈青面前:“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当然,我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只要你愿意合作,陆小姐一根毛都不会少。”
“现在么,要委屈陆小姐先跟我们走一趟,带走”
万天木一声令下,身旁的几名特务立即上前,将刘戈青五花大绑,顺便将一旁吓的像是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陆青一并带出酒楼.
沪市,极司菲尔路76号,
随着李群跟丁村的加入,金陵特工总部的人手再次突破,现在的特工总部不仅设置了行动,情报两个重要科室。
旗下更是多了,密电组,特训处,特别审讯科,以及由梅机关派人入驻的指导科等等科室。
如今的大西路特工总部已经无法容纳那么多部门活动。
于是,经过副机关长晴气庆胤的允许,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群将地址选在了极司菲尔路76号。
原安徽省主席陈调元公馆作为特务活动场所。
这里也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76号魔窟..
76号诞生后,由于部门过多,而人手不够,李群曾经想办法和青帮老大杜老板拉关系,结果失败了,
杜老板用一句:“老子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就是不敢当汉奸。”
直接了当的拒绝了李群的提议。
无奈之下,李群只得去找自己的师傅季云卿帮忙。
季云卿作为八股党元老之一,在青帮中辈分极高,加上养女佘爱珍跟李群的游说,最终还是答应李群的要求。
因此季云卿的弟子大部分也投靠了76号,其中就有佘爱珍的姘头,大混混吴四宝。
就这样一栋洋房,一笔经费,几条枪,沪市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就此开张。
76号的原名是“金陵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部沪市特殊案件分理执行处”。
主要任务是抓捕与新政府以及日本人为敌的反抗势力。
包括中统,军统,红党以及一些自发的民间抗日组织。
为了跟大西路的总部区分开来,这里便直接以门牌号,76号代替单位名字。
76号内部设有惨无人道的酷刑三十八套,如吊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电刑、钢针刺指等等,
设有天牢即是吊捆在半空中暴晒,地牢和水牢
。同时,为在社会上制造恐怖气氛,“76”号在路灯下悬挂血淋淋的人头,向人家屋内扔断手断脚,在人家门上插匕首、寄子弹、恐吓信等。
甚至跟踪绑架人质……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阴冷的囚牢深处,连法租界那虚伪的流光都无法渗透至此。
空气里是浓重的血腥气味,重重的铁门开合,发出沉重的钝响,拖出冗长狰狞的回音。
底层,地牢,一间灯火通明得刺眼的特别审讯室里,强光灯直射着房间中央。
刘戈青被绑在木质的行刑椅上,手臂粗的铁链锁住手腕脚踝,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凝固的血痂覆盖着新添的鞭痕,
脸上颧骨高高肿起,一只眼睛几乎无法睁开。但他唯一能睁开的眼睛里,却燃烧着平静的火焰。
审讯桌后坐着两人。
一边是梅机关入驻76号的中尉石黑明仁,眼神阴鸷如鹰。
另一边,坐着的正是万天木。
与几天前的意气风发不同,此时的万天木脸上带着一丝倦意,指尖夹着燃了大半的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半边面孔。
他面前摊着笔录纸,却一个字也没写。
石黑中尉抬了抬下巴,一个日本军医上前,粗暴地掰开刘戈青的嘴,灌入混着药粉的水,然后捏住他的鼻子强迫咽下。
那是一种强效镇痛剂,剂量足以抑制剧痛却又不让人晕厥,只为能“清醒”地交谈。
药效很快发作,刘戈青的身体痛苦地抽搐了几下,随即是更深沉的麻木感。
“刘桑,”石黑用生硬的中文开口,手指敲了敲桌面,“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苏锡常地区潜伏小组的地点、名单!你应该清楚,合作,你可以少受很多不必要的苦。”
刘戈青大口喘息着,药效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名单……在我心里,有本事,掏出来看。”
“顽固!”石黑明仁冷哼一声,看向万天木,“万厅长,您的同僚,似乎对你的好意毫不领情。”
万天木抖了抖烟灰,终于正眼看向刘戈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老刘,何必呢?”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戴老板能给你的,影佐阁下能加倍给。骨头再硬,碾碎了,还是一堆渣。”
“呸。”迎接万天木的是一口带血的唾沫。
审讯室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强光灯的热力炙烤着空气,混合着药水的苦涩气味。
刘戈青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缓了缓。
再睁开时,他那只还能视物的眼睛,穿透刺目的光晕,径直钉在王天木脸上。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愤怒、鄙夷、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痛惜。
“万天木……”他的声音因为喉咙受损而嘶哑,却凝聚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在空旷阴冷的审讯室中回荡,“还记得……南苑?”
刘戈青似乎完全不顾忌旁边的石黑,只是死死盯着万天木,声音低沉,带着药效下的模糊喘息,每个字都像在泣血:“那次刺探日军布防,被巡逻队咬住……我大腿中弹…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冒着枪子儿……跑了三里烂泥地……”
万天木深深吸了口烟,灰白色的烟雾将他彻底笼罩。回忆像毒蛇噬咬着他刻意构筑的冰冷堤防。他沉默着,没有否认。
“还有…天津…”刘戈青喘着气,积聚着仅剩的力气,“那队鬼子冲进教堂…十几个女学生…我们冲进去救人…打光最后一颗子弹…你替我挡了那把刺刀…后背缝了十七针……”
他抬起被锁住的手,艰难地指了指万天木的心口位置,“你说过…这疤…是男人的功勋章…是对得起祖宗的脸面!”
刘戈青盯着那缭绕烟雾后面模糊的脸,猛地拔高了最后一丝气力,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
“万天木!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他的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和愤怒,“我刘戈青今天趴在这里,骨头断了脊梁也是直的!我的血,脏了地,染得还是咱华夏人的土气!可你呢?!”
万天木夹烟的手指猛地一抖,未燃尽的烟蒂险些掉落。烟雾散开一瞬,露出他那张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的脸庞。
他避开了刘戈青那烈火燃烧般的视线,目光转向墙壁上冰冷晃动的光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片更深沉的沉默。
噔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76号行动处大队长吴四宝突然闯了进来。
“万厅长,金陵方面来了一位专员,想要一起参加审讯。”
万天木愣了一愣:“是什么人?”
吴四宝凑近耳边道:“姓邴,广东人,好像是粤籍军官,从金陵过来的。”
“他手里有金陵那边的推荐信跟文书,李主任已经看过了。”
万天木不满道:“刘戈青是沪市的特工,金陵方面有什么理由插手审讯事宜。”
吴四宝低声道:“他好像是为了汪先生的事情来的,大概是那边的军官害怕沪市安保有问题。”
“他想知道军统是不是安排了什么针对汪先生的行动。”
“他想跟刘戈青谈一谈。”
“谈吧。谈吧。”万天木脸上浮现一抹愠色:“让他们慢慢谈,我看能不能谈出花来。”
话音落下,万天木站起身子怒气冲冲的走出审讯室。
吴四宝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吩咐76号特工将伤痕累累的刘戈青放下来,带到一处干净的囚房内。
76号囚房。
从金陵过来的迎接汪先生入沪市的特别专员邴耀宗戴着墨镜,帽檐压得很低,跟在吴四宝一个“提点”他的心腹身后,行走在76号本部幽深阴冷的通道里。
此时的刘戈青被丢在冰冷的石床上,军医刚给他处理完伤口。那件褴褛的囚衣被剥开扔在地上,露出一身堪称惨烈的鞭伤,烙印和淤青。
一个看守骂骂咧咧地将一碗混着血水和残渣的稀粥撂在地上便离开。
邴耀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以免流露出任何异样。
“刘先生,鄙人姓邴,”邴耀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天来见刘先生是为了给先生一条活路。”
“只要你肯跟我合作,你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
刘戈青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金陵专员。
陡然,他目光一凝,这位自称邴专员的男人,环抱双手,背对囚房大门。
左手手指却在右手手臂上不断点击。
那种规律是,摩斯密码?
刘戈青努力睁大双眼,极力辨识邴耀宗手指传递的信息。
“坚,持救,你,出,去。”
他在说会想办法救自己出去。
刘戈青不敢确定这个邴耀宗是不是自己人,还是一个来钓自己开口的饵。
沉默半晌,他闭上眼睛。
一言不发
邴耀宗看到刘戈青的表情,确定他已经收到了自己传达的消息,缓缓说道:“看来刘先生是太累了,也好,你在这里好好想一想,晚点我再来跟您谈。”
话音落下,邴耀宗敲了敲铁栅栏,让吴四宝指派的心腹打开牢门,让自己出去
深夜,沪市,静安寺路上一家即将打烊的西餐厅..
招牌的霓虹灯已然熄灭,只有店内角落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留声机里播放着沙哑的《夜来香》,更添几分隐秘与颓唐。
老板是一个沉默的白俄老人,正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酒杯,对仅剩的一桌客人视若无睹。
邴耀宗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西装,帽檐压得很低,坐在最里面的卡座。
他面前的咖啡早已冰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频率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刘戈青被捕沪市军统站被万天木连根拔起。
戴老板命令他执行刺汪计划,此时,少了沪市军统的助力,几乎毫无可能成功。
为了这个计划,吴庚恕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他让邴耀宗,也就是原名为戴星邴的军统特工以粤籍老乡的身份打入金陵政府。
花费了十几万美元,买通粤籍将领,这才轮到一个贴近汪某人,成为随行护卫的身份。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但是,没有军统方面助力,他想通过制造混乱接近汪某人的计划绝无可能成功。
只有一个人,他怎么能够一边制造混乱,一边接近目标,分身乏术啊。
将沪市消息汇报给吴庚恕之后,吴庚恕很快就发来了指示。
让他以紧急联络信号唤醒一个在沪市潜伏多年的特工,代号魔术师。
这位魔术师不是戴老板这一条线上的,他的资历很老,据说力行社刚刚成立之初,这人就榜上有名。
是康主任最为看重的特工,也是力行社跟三青团主要的资金筹措者之一
现在的沪市,军统力量几乎被清扫一空,也只有他还能为邴耀宗提供一些帮助。
餐厅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微敲门声,很有节奏。
白俄老板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戴星邴,见后者微微点头,便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来人年纪已经不小,双鬓微白,穿着普通,身形不高,略显富态,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他便是军统潜伏在沪市资历最深,也最神秘的特工之一,“魔术师”。
“魔术师”径直走到戴星邴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情况我知道了。”
“万天木下手很快,苏州北路仓库是个陷阱。76号总部地下室,重兵把守,戒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森严。”
戴星邴点头道:“我已经见过他了,上面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刘戈青,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确保他无法开口。”
“魔术师”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无法开口”的含义,必要时,需执行“清理”任务,防止弟兄受尽酷刑后叛变。
顿了一顿,戴星邴缓缓说道:“万天木想用刘戈青做诱饵,钓更大的鱼。所以,他不会立刻处决刘戈青,而是要公开审讯,炫耀他的战果。这给我们留下了短暂的时间窗口。”
“多久?”
戴星邴直截了当。“最多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后,要么刘戈青屈服,要么他的‘价值’榨干,被处理掉。”
“怎么救?”
戴星邴摇了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必须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找到一个合适营救方案。”
“如果时间到了我们还不能设计出完整且营救计划,戴老板的命令。”
“为国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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