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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阴风蚀刃

明末隐龙 最新章节正文 阴风蚀刃 http://www.ifzzw.com/379/379091/
  
  
    京师通往川渝的官道上,尘土蔽日。钦差仪仗在数百名锦衣缇骑和京营精锐的严密拱卫下,向着西南缓慢而沉重地移动。队伍中央那辆悬挂“钦命安抚”鎏金牌匾的四驾马车内,新任招抚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徐酃正襟危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盖有内阁大印的密谕。温体仁那手圆融含蓄的馆阁体,字字句句皆是“体恤忠勇”、“盼其归化”的温言软语,可落在徐酃眼中,却比刀锋更冷。这哪里是招抚?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索命绳套。

    车帘微动,一张精悍如鹰隼的脸探了进来,正是随行的锦衣卫千户胡镇,骆养性的心腹。“大人,”胡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成都飞鸽,杨涟押‘货’已抵京。温阁老震怒,然已按计行事,‘鹞影’定为‘受抚线人’,林宇擅杀之罪坐实。阁老钧令:招抚如计,务必诱其接旨入京!若抗命…即坐实反心!”

    徐酃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晓得了。传令下去,仪仗务必彰显天恩,让川东百姓,亲睹朝廷怀柔之德。”胡镇眼中阴翳一闪,缩回头去。

    车厢内恢复沉闷。徐酃闭上眼,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林宇,那头盘踞川东的猛虎,会甘愿踏入这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吗?他仿佛已嗅到,此行尽头弥漫的血腥。

    重庆府,新军大营,议事堂。

    空气凝滞如铅。巨大的沙盘上,象征卫所军的蓝色小旗如毒牙般钉在铜梁、江津外围。案头堆积的邸报抄件,字里行间充斥着恶毒的墨汁。

    “大人!都司‘整饬副使’已至遂宁!携标兵五十,旗号‘奉旨点验缴获,抚恤伤亡’!三日后抵营!”营务参军声音紧绷。

    “成都‘安抚使’广贴告示!”情报参军愤然道,“宣称朝廷拨赈济粮十万石于成都放赈!流民贫苦皆可往领!告示只字不提封锁,不提林帅,反将解困之功尽归朝廷!”

    “岂有此理!”刘子墨将一份邸报抄件重重拍在案上,清俊面容因怒意涨红,“京中言官受**指使,弹章如蝗!污林帅擅杀陈茂为‘谋逆’!截税为‘割据’!交苗为‘通番’!倡新学为‘蛊惑国本’!制火器为‘天罚邪物’!颠倒黑白,丧心病狂!”

    “哼!温老狗技穷,只剩泼粪!”赵猛狞笑,刀疤扭曲,“让那狗屁副使来!老子请他点验刀快不快!至于赈粮?有胆运到重庆城下放!老子带百姓第一个领!看谁臊得慌!”

    “不可!”陈墨扶了扶水晶镜片,眼神冰寒,“此乃三管齐下之毒计!点验是渗透分化,放赈是夺心树敌,弹劾是污名毁基!钝刀割肉,阴毒更甚明枪!”

    众将目光聚焦主位。林宇玄衣如墨,神色沉静,指尖划过那污言秽语的弹章,目光深不见底。

    “温体仁慌了。”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入人心,“‘鬼见愁’断其爪牙,乱其方寸。强攻不成,便换这‘怀柔’软刀。欲借朝廷**,民心之争,流言蜚语,蚀我根基,钝我锋刃。”

    他起身,踱至巨幅川渝地图前,目光如冷电扫过北上官道。

    “他要玩‘软’的?好。”林宇唇角勾起冰冷笑意,“本帅奉陪!传令!”

    “刘子墨!”

    “学生在!”

    “‘新学月报’即刻加印特刊!头版:‘铁证如山!陈茂勾结‘黑水’劫掠税银、荼毒百姓血债录!’全文刊载账册密信关键!配枭二所绘‘鬼见愁’囚牢图!用白话!让川东父老、天下人看清,谁是蠹虫,谁是真凶!另辟专栏:《几何原本》之‘公平丈量田亩法’!《格致新说》之‘沸水消毒防疫论’!新知必*生!真功自在人心!”

    “学生领命!必以此刊为破谣之剑,燃新学之灯!”刘子墨眼中火焰灼灼。

    “叶梦珠!”

    “妾身在。”清冷女声如珠落玉盘。

    “商行全力运转!调集所有余粮!联合城中大粮商、米行!于重庆府城及新军控扼之重镇,遍设‘林帅济民粮铺’!粮价——市价三成!敞开供应!亏空,蜀江一力承担!另遣可靠人手,深入乡里,溢价一成收购山货、药材、土布!粮银在手,民心自固!令成都‘赈济’成笑柄!”

    “妾身明白!以利聚心,釜底抽薪!即刻部署!”叶梦珠眸光流转,心算如飞。

    “赵猛!”

    “末将在!”

    “都司‘副使’至,营门洞开,仪仗‘周全’!他要‘点验’?给他看!‘鹞影’的破烂兵器、散碎金银,任他点!阵亡名册、抚恤记录,任他查!然新式火器、库存火药、核心账册、关键人证——片纸不许近身!他那五十标兵?‘热情’迎入营房,‘派’兄弟‘贴身护卫’,活动范围——营房之内!面上礼数周全,内里寸步难行!”

    “嘿嘿!末将省得!定叫那厮吃好喝好,屁也闻不着!”赵猛咧嘴,凶光毕露。

    “枭一!”

    “属下在!”

    “‘夜枭’全员,最高戒备!盯死三处:一、成都‘安抚’爪牙动向;二、入川官道,尤重钦差仪仗;三、重庆城内所有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凡散布谣言、诋毁新军、攻讦格致新学、鼓吹朝廷‘恩典’者,无论何人,揪出!查明主使!证据确凿者,以‘妖言惑众,乱地方安’之罪——当街枷号示众!本帅要用枷锁,让那些收钱吠叫的舌头,记住乱嚼的下场!”

    “遵命!绝不容阴风蚀我川东!”枭一躬身,杀意凛然。

    “通传全军将士、学堂学子、工坊匠人、商行伙计!”林宇环视众人,声如金铁交鸣,“朝廷阴风,吹不折淬火之骨!**污水,泼不灭心中明灯!封锁已破!围剿已扛!污蔑?我等更要昂首挺胸,以行动,以实绩,以川东父老的笑颜拥戴——狠狠回敬!让天下人看清,这川东的天,究竟是谁在擎!”

    低沉而炽热的应诺声在堂中激荡。无形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迎向那漫天阴风。

    成都府城,“四方”茶馆。

    往日喧嚣被一种诡异的低语取代。山羊胡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唾沫横飞:“…列位!自古纲常大于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人呐,仗着几杆邪器洋炮,立了点微功,就敢藐视朝廷!擅杀命官!截留国税!勾结蛮苗!私设公堂!此等僭越谋逆之举,京中御史弹章如雪!纵一时得势,终是…”

    “先生谬矣!”清朗之声如裂帛,打断聒噪。新式学堂青衿学子李慕白霍然起身,手中《新学月报》特刊墨香犹存,面庞因激愤而发亮。“先生空谈纲常,可知陈茂所作所为?”他哗啦抖开月报,指尖戳向账目影印与“鬼见愁”囚牢速写,“勾结‘黑水’,劫掠税银数十万!掳掠商民,囚于魔窟敲骨吸髓!桩桩铁证,字字血泪!此等国**蠹,不杀,天理何在?!难道顶着‘命官’帽子,便可逍遥法外?这便是先生的‘纲常’?!”

    茶馆死寂。茶客们盯着月报上刺目的数字与扭曲的囚徒,交头接耳声陡起,看向说书人的目光充满怀疑。

    山羊胡脸色青白:“此…此乃一面之词!或为构陷!纵有罪,亦当三法司…”

    “构陷?”李慕白冷笑,翻至另一版,“此乃生还者血泪控诉!有名有姓,有籍可查!更有缴获之巡抚关防空白文书为凭!亦是构陷?至于擅杀?若非林帅兵围成都,逼得陈茂原形毕露,仓皇出逃终被爪牙灭口(注:官方说辞),此等铁证早化飞灰!陈茂依旧逍遥,继续鱼肉百姓!这便是先生要的‘法统’?是纵容贪官,还是苛责除害者?!”

    字字如刀,有理有据。说书人汗如雨下,张口结舌。

    “说得好!”短褂汉子拍案而起,“俺邛崃走商,差点喂了‘黑水’!林帅除此大害,俺们百姓拍烂手掌!杀得好!”

    “成都那点粮?路远受气!哪比得重庆城里林帅粮铺?三成米价!实打实的活命粮!”另一茶客高声附和。

    茶馆舆论悄然转向。铁证与实利筑起的堤坝,将阴风浊浪悄然挡回。

    重庆府城,蜀江商行总号。

    叶梦珠端坐红木案后,纤指在紫檀算盘上翻飞,珠玉之声清脆急促。账册堆积如山,清茶早已凉透。大掌柜垂手恭立。

    “…城东、南、西三处‘济民粮铺’,半日售粮三成。库粮仅支七日。已急令屏山、苗疆商队加速转运。”大掌柜语速飞快,“收购山货土布之队亦已派出,溢价一成,乡民踊跃。”

    叶梦珠指尖一顿,拿起清单:“粮铺亏空,以商行利银及…‘那批’缴金填平。收购溢价,用库压湖广布、江西瓷对冲。账目分毫厘清,尤涉‘那批’者,滴水不漏。”

    “夫人放心!账房皆可靠老人,纵是户部堂官亲至,也查不出纰漏!”大掌柜斩钉截铁。

    叶梦珠微微颔首,眸光投向窗外。街角新设的“林帅济民粮铺”前,长队如龙,百姓捧粮的笑脸在秋阳下格外温暖。这画面,无声,却胜过万言弹章。

    阴风呜咽,试图蚀铁销金。然川东大地之上,淬火之志凝为锋刃,民心所向铸为坚甲。无形之蚀,遇刚则止。淬火之刃,岂畏阴风?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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