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秦王府。
秦王朱樉接到那份以‘侍疾’为名的旨意时,正搂着美妾饮酒作乐。
初听之下,他肥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和怀疑。
“侍疾?!放他娘的屁!”
朱樉一把推开怀中的宠妾,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得粉碎,咆哮声响彻殿宇:
“老头子身体硬朗得能打死老虎!什么时候需要老子去侍疾了?!这分明是鸿门宴!是冲着老子来的!”
他如同困兽般在殿内来回踱步,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抖动:
“定是老大死了,老头子看我们这些儿子都不顺眼了!想找个由头收拾我们!”
“还是老四!肯定是老四在背后捣鬼!他在老头子面前进了谗言!他想当太子想疯了!”
他将所有的怀疑和怒火都倾泻到了远在北平的燕王朱棣身上,认为是朱棣在背后构陷他。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
王府长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劝阻:“此乃皇上亲旨,八百里加急,岂能有假?若是抗旨不尊,那可是大罪啊!”
“大罪?老子怕个鸟的大罪!”
朱樉嘴上虽硬,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再混账,也知道对抗父皇是什么下场。
胡惟庸、李善长等人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挣扎、怒骂、恐惧……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王爷~您消消气嘛。要妾身说,这事儿蹊跷得很呢。”
宠妾王氏眼波流转,声音甜得发腻:
“当初那‘红铅仙丹’,可是晋王府那边,打着给您贺寿的旗号,由那位最得宠的邓妃娘娘亲自操办,派人秘密送来的。”
“说是周王所炼,比咱们手中那丹方功效更强……还特意嘱咐,此物珍贵,莫要声张。”
她轻轻将葡萄喂进朱樉嘴里,继续低语:
“可如今怎么……好像都成了王爷您的不是了?若那仙丹真有问题,他晋王殿下为何要送给您?还当作寿礼?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呐?”
恰在此时,一名心腹太监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份密报,并低声补充道:
“王爷,晋王府的眼线也递来消息,说……说晋王宠爱的那个邓妃娘娘,明面上是病故的,其实是被晋王殿下灭口了……她与王安、王福兄弟可是同乡,如今,王安,王福,邓妃娘娘都死了……”
王氏立刻接口,故作惊讶:“哎呀!杀人灭口啊王爷?那个王安,不就是负责王爷您进贡的老太监吗?”
“王爷您想,若是晋王那边通过邓妃收买了王安,而王安的兄长,又是伺候太子的人……那会不会……”
她顿了顿,察言观色,故作害怕地道:
“周王炼制的‘仙丹’本是好的,却在路上或被那王安寻机掉了包?换成了晋王当作‘生辰贺礼’送来的‘仙丹’?或是掺了别的东西?这才害了……太子爷?”
“如今,皇上把这天大的干系,全都算到了王爷您头上,而他则相安无事……”
“毕竟王爷您之后,可就是他了……”
朱樉原本就因旨意而惊疑不定,此刻被宠妾和密报这般撩拨、引导,脑子虽不灵光,但那股被兄弟算计的怒火却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朱棡——!”
他猛地暴起,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案几,瓜果酒水洒了一地,双目赤红,如同发狂的野猪:
“你个狗娘养的老三!竟敢如此算计老子?!拿老子当枪使?!还想让老子替你背这谋害太子的黑锅?!老子操你祖宗!!”
他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恐惧此刻都化为了对晋王朱棡的滔天恨意。
“你想让老子死?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朱樉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吼道:
“准备车马!老子这就进京!到了父皇面前,老子要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抖出来!要死一起死!”
……
与此同时,太原,晋王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
晋王朱棡的脸色却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
他面前站着的是他最信赖的心腹幕僚。
幕僚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王爷,属下仔细核查了邓妃娘娘……薨逝前那段时间的府库支出。”
“发现有一笔千两的黄金,去向不明,账目上只含糊记为‘王府特殊用度’,且有邓妃的印信。”
“时间……恰好就在东宫太监王福‘落井’,以及其兄王安‘暴毙’后不久。”
朱棡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发白:“千两黄金……特殊用度……”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幕僚继续道:“而且,根据零星线索追查,那笔黄金最终似乎流向了山西平阳府方向……而王福、王安兄弟的老家,正是平阳府!”
“属下怀疑……那笔钱,恐怕就是……就是埋在他们祖宅那千两黄金的来源!”
“砰——!”
朱棡一拳狠狠砸在书桌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他不是蠢人,瞬间就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邓妃!那个曾经被他宠上天、甚至让她插手部分王府事务的女人!
她背着自己,动用巨款,去收买、封口可能与太子之死有关的关键人证家属?!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受了谁的指使?还是想替谁掩盖?!
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可能……从头到尾都被人当成了棋子利用?!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和被玩弄的愤怒瞬间席卷了朱棡。
他自以为精明,却没想到最大的漏洞可能就出在自己的枕边人身上。
“邓氏——!”
朱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后怕。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人算计了!
而且算计得极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府长史捧着那封八百里加急的‘侍疾’旨意,脸色惨白地闯了进来:
“王爷!王爷!京城急旨!皇上召您即刻进京侍疾!”
朱棡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看着那封黄绫旨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不多时,他就看完了那道圣旨里面的所有内容。
“思念儿子……侍疾……”
朱棡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英俊却带着几分阴鸷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鸿门宴’。
难道……陕西的事……东宫的事……已经被父皇查清了?还是父皇查不到证据,打算直接问讯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但他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担忧’的表情:
“父皇龙体欠安,儿臣忧心如焚!即刻准备,本王要星夜兼程回京侍奉父皇!”
回到内殿,屏退左右后,朱棡脸上的平静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阴沉和愤怒。
“查!给本王立刻去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是王府属官嘴巴不严?还是西安那边坏事牵连了本王?或是……老四!”
“对!一定是朱棣!他一直在暗中搜集本王的把柄!他想借刀杀人!”
他如同毒蛇般在殿内逡巡,眼神怨毒至极。
他将最大的怀疑投向了与他素来不睦、且最有竞争实力的燕王朱棣。
恐惧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如果真是那些事情败露,此行进京,怕是凶多吉少。
但圣旨已下,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更不敢拒绝。
父皇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传令下去,将所有可能与陕西、与东宫有牵连的文书、账目,全部销毁!”
“所有知情的心腹,立刻分散隐匿!所有与邓妃有关的人,都秘密控制起来!”
“若……若本王回不来,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同时!”
朱棡的眼中闪过更阴毒的光芒:
“让我们的人放出消息,就说燕王虽在北平,但对太子的身体一直关怀倍至,曾多次遣人送药材来陕西,或直接送入东宫,甚至私下向方士请教过养生之道……”
“记住!要模糊不清,要像底层官吏的猜测和私语,绝不能查到我们头上!”
“是!王爷!属下立刻去办!”
心腹幕僚感受到王爷的杀意,心头凛然,连忙领命而去。
朱棡则独自站在房间,捏了捏手中的圣旨,然后走到窗边,望向东北方,眯眼道:“老四,你想当渔翁?想看鹬蚌相争?”
“哼!本王偏不让你如愿,要死大家一起死!”
……
另一边,开封,周王府。
药圃旁的暖阁内,周王朱橚正对着一封刚刚收到的、来自太原晋王府的密信发愣。
信是晋王朱棡的心腹送来的,语气极其焦躁甚至带着威胁:
【老五!当年你秘密送给本王助兴的‘红铅仙丹’,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此事?!】
【那丹药到底有没有问题?!快说!若有半句虚言,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朱橚挠了挠头,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三哥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又……力不从心了?还想再试试?”
他低声嘀咕着,心里甚至有点小得意。
【看来我的‘研究成果’还是很受三哥认可的嘛,虽然那丹药药性猛烈,副作用也不小,但效果确实显著。】
他提笔正准备回信,调侃一下三哥,并表示可以再‘秘密’给他配制一些效果更好的新品过去。
就在这时,王府属官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声音发颤:
“王爷!王爷!京城……八百里加急旨意!皇上……皇上召您即刻带着《救荒本草》的书稿进京觐见!”
朱橚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染黑了一片。
刚刚还在想着给三哥送‘补药’的轻松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皇的旨意……《救荒本草》……在三哥莫名其妙来信追问陈年旧丹的时候……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意识到,三哥那封信,恐怕不是在求药,而是在确认……那丹药可能引起的惊天大案?!
莫非……与应天府之前传来的事有关?!
而自己,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踏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朱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密信飘落在地。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从未参与过任何争斗,我只想编我的医书,玩点新花样……父皇……您为何也不信我?”
虽然应天府的事,早就传到了他这里,但他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觉得,应天府的火烧得再旺,也烧不到他这里来。
而且,那个叫张飙的疯子,‘审计’也审计不了自己。
可是如今,他才发现,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从张飙‘疯狂讨薪’开始,就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满是苦涩和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
他或许隐约知道一些兄弟间的龌龊,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卷入其中。
挣扎吗?反抗吗?
他知道那是徒劳的。
在父皇绝对的权威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找死。
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文人式的哀伤。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药锄,小心地放好,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告别。
“去准备吧。”
他声音沙哑地对属官道:“将《救荒本草》的所有书稿……都整理好。”
他妥协了,带着满腹的冤屈、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父皇明察的期盼。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因为老朱在等待秦王、晋王、周王赴京,所有锦衣卫的行动,似乎都停止了。
连原本封锁的九门,都被重新打开了。
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但三位藩王奉旨进京‘侍疾’、‘献书稿’的消息,还是被消息灵通的人得知了。
这让应天府的所有官员、勋贵,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无不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而此时,连日阴霾的应天皇宫,终于迎来了多日未举行的常朝。
文武百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品级序列步入奉天殿。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谁都知道,近日京城风波骤起,暗流汹涌,皇上此刻召开朝会,绝不仅仅是处理日常政务那么简单。
老朱高踞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甚至比往日少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暴戾。
但那深陷的眼窝和眼底偶尔掠过的冰冷寒光,却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臣子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处理了几件无关紧要的边镇粮饷和地方奏报后,老朱看似随意地用手指点了点御案。
早已得到授意的翰林学士刘三吾立刻出班,手持笏板,声音沉痛而激昂:
“臣刘三吾,弹劾江夏侯周德兴!”
“其身为开国勋旧,受国厚恩,却不思报效,纵容家奴侵夺民田,欺压良善,更与不法商贾勾结,牟取暴利!”
“其行径实乃忘恩负义,有负圣恩,恳请皇上严惩!”
紧接着,驸马都尉梅殷也迈步出列,语气同样严厉:
“臣梅殷,弹劾原户部侍郎傅友文、兵部尚书茹瑺、工部尚书郑赐、吏部侍郎翟善四人!”
“此四人身为朝廷重臣,本应廉洁奉公,却结党营私,贪墨国帑,欺上瞒下,致使户部亏空,兵械废弛,工事糜烂,吏治腐败!”
“其罪罄竹难书,实乃国之巨蠹!请皇上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两位重量级人物接连出列弹劾,目标直指勋贵和倒台的高官,顿时在朝堂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又归于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并非简单的弹劾,而是皇帝在借刘、梅二人之口,再次定下调子,清算旧账,更是敲山震虎。
果然,老朱缓缓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
“咱听了,心寒呐。”
他目光缓缓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百官。
“有些人,跟着咱打天下的时候,吃过苦,流过血。咱得了天下,给了你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指望着你们能帮咱治理好这个国家,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有些人呢?骨头里的贪性改不了!忘了本了!觉得这江山社稷,成了你们捞银子的金山银山了?觉得咱老了,瞎了,聋了?可以随便糊弄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不少官员的心上。
尤其是那些屁股不干净、与周德兴、傅友文等人有过牵连的,更是冷汗直流,腿肚子发软。
“咱告诉你们!”
老朱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如同金石交击,震得人心头发颤:
“这大明的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也是咱朱元璋第一个顶着!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蛀虫来挖墙脚!”
“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王法硬,比咱的刀硬,大可以试试!”
最后一句,杀意凛然,让整个奉天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臣等不敢!皇上息怒!”
百官齐齐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老朱看着台下这群战战兢兢的臣子,心中那股因太子之事而起的烦躁和暴戾却并未平息,反而更加郁结。
他厌烦地挥了挥手,准备宣布散朝。
然而,就在此时——
“臣!御史陈清潭!有本启奏!”
一声清朗却带着决绝意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御史官服、年纪不过三十许的官员,手持笏板,大步从班末走出,跪倒在御阶之下。
他脸色因紧张而微微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老朱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不耐烦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御史。
刘三吾、梅殷等人也投去诧异的目光。
陈清潭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清晰却带着颤音,将早已准备好的谏言高声说出:
“皇上!臣弹劾钦犯张飙四大罪状!”
“其一!张飙狂悖无道,公然辱及圣学,诽谤先贤,其心可诛!然皇上虽下旨秋后问斩,却迟迟未按律履行披红勾决之程序!致使国法悬置,纲纪不振!此为其一!”
“其二!张飙同党沈浪、孙贵,胆大包天,夜闯户部机密重地,行盗窃之事,人赃并获,其罪当诛!然皇上至今未下明旨处置!此为其二!”
“其三!张飙另一同党赵丰满,先伙同沈浪行窃,后又于街市设计惊牛,惊扰皇三孙殿下及两位郡主凤驾,致使场面大乱,险酿大祸,其罪万死难赎!然皇上亦未处置!此为其三!”
“其四!张飙余孽李墨、武乃大,于暗中煽风点火,散布‘辱没天家’流言,动摇国本,蛊惑人心,罪大恶极!恳请皇上即刻下旨,缉拿正法,以安人心!此为其四!”
“皇上!此四桩案件,桩桩证据确凿,影响恶劣!”
“皇上却迟迟不予决断,致使法纪不明,人心惶惶,奸佞之徒心存侥幸,忠正之士扼腕叹息!”
“臣斗胆冒死进谏,恳请皇上速速明正典刑,以正国法,以肃朝纲!如此,方能安定天下之心!”
陈清潭说完,重重地将头磕在金銮殿的冰冷地砖上,伏地不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整个奉天殿,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官员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御史。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是在公然指责皇帝拖延政务、法外施恩、包庇钦犯吗?!
他难道没看到皇上刚才还在大发雷霆吗?!这简直是在老虎嘴上拔须,自寻死路!
果然,龙椅上的老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翻涌着极其可怕的风暴。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那双冰冷得如同深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伏在地上的陈清潭,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暴怒到极点的前兆。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压得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皇帝就会下令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御史拖出去砍了。
然而,老朱开口了,声音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陈清潭。”
“臣……臣在……”
陈清潭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是在教咱……怎么当皇帝吗?”
声音平静,而杀意骤然弥漫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求月票啊~~!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