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鸡金马古梁州,铜柱铁桥天际头。”
“试问平滇功第一,逢人惟说颍川侯。”
一阵略带豪放的吟诵声,在乌撒府广阔的草海上空响起。
太监龚卫华骑在一匹神骏的滇马上,望着眼前水草丰美、鸥鹭翔集的景象,不由得诗兴大发。
不远处就是云南地界,他略一思索,便摇头晃脑地念出了这首《滇海曲》。
此时的钦差使团,早已离开了成都府,正行走在乌撒府(今贵州威宁)的草海之畔。
过了这片湖泊湿地,前方便是云南曲靖府。
一行人马虽风尘仆仆,但龚卫华的心情却似乎不错,颇有几分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
他侧过头,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看向身旁并辔而行的何鸿:
“何郎中,你可听过此诗?”
一旁的何鸿微微颔首,含笑应和道:
“公公好才学。”
“这不是大才子杨用修的诗句吗?”
“月溪先生家学渊源、名满天下,不愧是杨文忠公悉心教导出来的。”
“公公如今随口吟来,亦是才气逼人,想来在司礼监时,定然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
听了这番奉承恰到好处,龚卫华闻言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尖细的嗓音带着些许感慨:
“那是!”
“何郎中有所不知,咱家当年刚入宫的时候,那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侥幸进了司礼监当差。”
“宫里规矩多,尤其是司礼监这种机要之地,光会伺候人可不行,笔墨文书、经史子集,哪一样不得懂点?”
“不然啊,连上传下达的文书都看不明白,如何能伺候好皇爷?”
“咱家当年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跟着宫里的老祖宗,还有翰林院的学士们,偷偷学了不少……”
话匣子打开,龚卫华便开始忆苦思甜,讲述自己当年如何刻苦;
如何凭借“机敏好学”在众多小黄门中脱颖而出,最终得以进入司礼监听用的“光辉岁月”。
言语之间,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勤奋好学的内官典范。
就在龚卫华陶醉于自我吹嘘之时,稍稍落后半个马身的黑子,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
“狗日的阉货!”
“认得几个字就敢在爷面前装文人!”
“等老子破了城,看你还敢不敢再拿腔做派!”
他此行的身份是护卫头领,率领三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悍卒,混在使团队伍里,负责护送龚卫华一行前往曲靖。
与他同行的,还有邓玘之前派来的余弘昌,合计共三百五十人。
他们将作为内应,负责从内部攻破曲靖。
想要攻打云南,就必须先争曲靖。
曲靖地处滇东门户,素有“滇黔锁钥、云南咽喉”之称。
由四川、贵州入滇,无论走哪条路,几乎都必须经过曲靖。
此地不仅是交通要冲,更是拱卫昆明的东面屏障。
当年明初时,颍川侯傅友德率军平定云南,便是先克曲靖,击败元朝梁王主力,继而横扫全滇。
因此,想要平定云南,必先打开曲靖这道大门。
除了黑子和余弘昌两员武将,何鸿这个临时的主客司郎中也一并被江瀚派了出来。
他的任务就是陪同龚卫华吟风弄月、游山玩水,继而麻痹对方以及曲靖官员,掩护黑子等人顺利进入曲靖府,责任也十分重大。
一行人马沿着草海边缘的驿道走走停停,不久便见到了一条蜿蜒的小河——可渡河。
此河是明代连通云南与四川的重要通道,河面虽然不算太宽阔,但水流湍急,地势十分险要。
河岸边不远,一道关隘依山傍水而建,雄踞于驿道之上,那便是闻名遐迩的可渡关。
明初时,颍川侯傅友德击败乌蛮势力后,为了巩固统治,便在此要道修筑了城池关隘。
据说,此地还是当年武侯南征时的屯兵大营。
可渡关分为新旧两城,北岸的是旧城,历经岁月,如今已变成了烽火台;
南岸的则是新城,城墙上筑有炮台、箭楼等防御工事,虽规模不大,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现任可渡关守将,乃是来自乌撒卫后所的副千户麻涛。
他早已接到哨探回报,说是四川方向来了一股数百人的人马,旗帜混杂,既有朝廷仪仗,又有不明身份的护卫。
他心下警惕,早早便带着麾下兵马登上城头,严阵以待。
见关隘大门紧闭,龚卫华丝毫不慌,随即派出了自己的干儿子小太监,骑马前去喊关。
那小太监大摇大摆地来到关口下,扯着尖利的嗓子:
“里头的守军听着!”
“我等乃是司礼监钦差龚公公麾下,速速开关放行!”
城头上的麻涛还算比较称职,没有轻信这番喊话。
如今四川、贵州都已落入贼寇之手,他可不敢轻易放人入关。
麻涛于是探出身子,高声回道:
“守关乃本千户职责所在。”
“想要过去,需要验看关防文书、勘合印信,确认无误方能放行!”
“还请天使恕罪!”
那小太监好说歹说,甚至还抬出了朝廷的名头,麻涛却充耳不闻。
小太监无奈,只得拨马回来,悻悻地向龚卫华禀报。
听了回报,龚卫华顿时勃然大怒,自觉在何鸿面前丢了脸面。
尤其是在这即将进入云南、回到自家地盘的关头,一个小小的千户竟敢阻拦钦驾?
他脸色一沉,竟直接一夹马腹,催动坐骑,不管不顾地朝着关口冲了过去!
一旁的何鸿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开口喊道:
“公公!公公且慢!刀枪无眼,危险啊!”
可龚卫华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闷头往关口冲。
何鸿和身后的黑子、余弘昌几人大惊失色,生怕龚卫华出了什么事,立马追了上去。
万一这太监被当场射死,他们此行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眼见几人前后骑马冲向关口,城头上的明军顿时一阵骚动,纷纷举起刀枪,张弓搭箭,对准了驿道口。
只等麻涛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几个胆大妄为之徒射成刺猬!
可在这紧要关头,麻涛却迟疑了。
他看着下面为首之人的做派,那副半阴半阳的神态,以及视守军如无物的跋扈姿态……
下面的大头兵可能没见过世面,可他麻涛当初在曲靖时,也曾接待过朝廷派出的太监,很清楚这帮天子家奴的德行。
关外这人,简直越看越像!
“慢着!都别冲动!”
麻涛心中一紧,连忙朝着身旁吩咐道,
“都把弓弦给我捏紧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松手!”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龚卫华已经畅通无阻地冲到了可渡关城下。
他勒住马,仰头指着城头,破口大骂: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咱家的驾都敢拦?!”
“咱家是司礼监随堂内官,奉了皇爷的密旨办差!”
“你们这些狗才,一个个莫非是活腻了,想掉脑袋?!”
“赶紧把关门给咱家打开,要是误了皇爷的大事,就算拿你们人头祭旗也不够.”
龚卫华可是卯足了劲,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将麻涛及其祖上都问候了一遍。
气得城头上的官兵们脸色铁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龚卫华在关下唾沫横飞、破口大骂的模样,身后的何鸿、黑子以及余弘昌三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这死太监胆子可真大,他就不怕守关的将领恼羞成怒,将他当场射杀?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一个皇帝心腹太监,对于地方官员和将领的压制力。
在四川时,龚卫华可谓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造次,毕竟那是“贼窝”。
可现在,脚踏云南土地,面对大明官兵,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关内的麻涛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得是咬牙切齿,右手死死捏着墙垛,指节发白。
可纵然他心里恨透了城下叫骂之人,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人八成是真的!
他实在不敢下令射杀钦差。
良久后,龚卫华也骂累了,喘着气最后吼了一嗓子。
“还不把关口打开,让咱家进来?!”
麻涛手上的拳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
“开……开关!”
一旁的两个百户听了,满脸震惊:
“麻千户,这……这就开了?
“万一……”
麻涛猛地扭头,眼睛一瞪,嘶吼道:
“开就是了,还废什么话?!”
“难不成都聋了?!”
在他的强令下,可渡关两道沉重的包铁木门随即打开,畅通无虞。
可见到大门洞开,龚卫华却仍然端坐在马背上,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反而又挑起刺来,尖声叫嚷道:
“什么意思?”
“让咱家亲自进去,就没个人出来迎一迎?!”
“好啊,我看你们是没把皇爷放在眼里,我这就回宫禀报,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说着,他就作势拨转马头,要转身离去。
可他话还没说完,麻涛就已经带着亲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大门里跑了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拦在马前,抱拳拱手道:
“末将麻涛,不知是哪位公公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龚卫华闻言,冷哼一声,他先是用马鞭虚点了一下麻涛,随即将腰间两块牌子扯下,随手扔了过去。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咱家乃是司礼监随堂内官,皇爷面前的红人!”
“你这小小千户,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咱的路?!”
麻涛来不及回话,只是一把接住两块牌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牌子其中一块叫做牙牌,乃是象牙所制,长约四寸,宽约寸半,质地温润,边缘刻有云纹。
正面,清晰地刻着“司礼监随堂太监”字样,背面,则有编号和龚卫华本人的简单信息。
而另一块则为奉差腰牌,稍小一些,质地为铜,上面刻着“奉差、关防”等字样。
这两块牌子,便是内官身份和奉旨出行的证明。
麻涛见状,心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后怕和庆幸。
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也只有宫里的,才会行事如此跋扈。
还好自己谨慎,没有下令放箭,要是射杀了钦差,他这辈子就算完了。
他立马单膝跪地,双手将牌子高举过头顶:
“公公恕罪!”
“末将有眼无珠,冲撞了天使!”
“末将也是为了防备四川贼寇,职责所在,所以才不得不小心了些,万望公公海涵!”
说罢,他连忙朝身后一挥手,示意手下兵将收起武器。
而他自己则亲自上前,搀扶龚卫华下马。
见此情形,龚卫华这才冷哼一声,施施然下马。
而这一幕,可把他身后的何鸿几人给看傻了。
不是,这守将好歹也是个五品的千户,镇守一方关隘,你的血性呢?
刚才这死太监骂得有多难听,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就在几人目瞪口呆之际,前头的龚卫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回身朝众人打了个招呼,语气轻松,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还愣着干嘛?”
“请吧,何郎中,还有两位。”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翻身下马,跟着龚卫华准备入关。
见到何鸿、以及他身后的两员精悍护卫,麻涛立刻警觉起来:
“龚公公,还没请教,这几位是……?”
龚卫华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朝廷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小千户,还不配知道!”
一句话噎得麻涛脸色发红,讷讷不敢再言。
麻涛吃了瘪,目光又转向几人后面那长长的队伍,以及马车上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那公公,这些箱笼车马……是否需要……”
龚卫华彻底不耐烦了,尖声道:
“怎么?!是不是咱家要让你搜身才能进去?!”
“这些都是咱家的体己玩意儿、还有沿途采购的土仪!”
“莫非要一一打开,给你查验一番不成?!”
“你是不是还想看看皇爷的密旨?!”
这些箱子里,装的可都是他在成都收取的好处,里面各种金银绸缎,价值不菲。
也正因为如此,龚卫华反应才如此激烈,不肯让人染指半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些金银绸缎下,还藏着一批数百人的甲胄、弓弩、火铳等军械。
麻涛被他连珠炮似的诘问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提什么开箱检查。
得,这位爷惹不起,爱运啥运啥吧。
只要不是大队贼寇,这三百人应该也翻不起大浪。
他连忙摆手示意手下彻底放行,并亲自在前引路。
就这样,靠着龚卫华司礼监内侍和钦差的名头,一行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沾益州,抵达了曲靖府城。
此时的曲靖城外,早有人在此等候。
曲靖知府宋文博,他几天前就接到了可渡关方面送来的消息。
算准了使团抵达的时间,他便特意带着府衙的一干属官在城外迎候天使大驾。
见着一行人马缓缓驶来,宋文博整理了一番衣冠,随后带着人迎了上去:
“这位想必就是龚公公了吧?”
“在下曲靖知府宋文博,公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面对一府之尊,龚卫华总算收起了跋扈的作态。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拱手还礼:
“宋府台客气了,咱家也是奉了皇命。”
“为君分忧,为国奔波,谈不上辛苦二字。”
寒暄过后,龚卫华便拉过身后的何鸿,向宋文博介绍道:
“宋府台,咱家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来自四川的何郎中,何鸿。”
听了这几个字,宋文博心中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由得脱口而出:
“四川?那不是贼寇……”
“宋府台慎言!”
龚卫华立刻打断了他,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何郎中与咱家一同前来,是负有要事,关乎朝廷西南大局。”
“不可轻慢,更不可妄加议论!”
宋文博听罢愣了愣,看着龚卫华那严肃的神态,又瞥了一眼气度沉稳、面带微笑的何鸿,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宫中的钦差太监,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和四川伪汉的官员走在一起,还一并到了云南.
看来,朝廷和四川之间,恐怕真的有什么大动作。
他迅速恢复镇定,连忙对何鸿拱手告罪:
“啊,原来是何郎中,失敬失敬。”
“是本官失言了,还望何郎中勿怪。”
何鸿同样拱手回礼,淡然道:
“宋府台言重了,何某奉命而行,日后或许还要多多仰仗宋府台。”
城外人多眼杂,宋文博不愿详谈,于是便侧身让开道路,伸手做请状:
“明白,明白。”
“龚公公,何郎中,一路舟车劳顿,还请随本官入城。”
“府中已略备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龚卫华点点头,聪明人就是好打交道,不用浪费口舌。
他随即招呼身后的黑子等人,示意队伍跟上。
但这三百多人的护卫队伍实在太过惹眼,尤其护卫个个都身形魁梧、气质精悍,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宋文博身为地方主官,肩负守土之责,不得不谨慎。
他略一沉吟,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对龚卫华道:
“龚公公,您和何郎中、以及主要随从自然是要入驻馆驿的。”
“只是……您这麾下护卫颇多,馆驿局促,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地方安置这么多人。”
“您看,是不是先让一部分人随您入城,剩余的将士,暂时在城外扎营?”
“安全方面您大可放心,在下一定派人好好看管!”
龚卫华也没多想,随即点了点头:
“行,就依宋府台的安排。”
“何郎中,还有方壮士,你们点一百人随咱家进城。”
“其余人等,暂驻城外,听候调遣。”
黑子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暗骂这姓宋的多事,但面上却不敢拒绝,只能日后另想他法。
他迅速点了一百名弟兄,押运着部分马车,跟着龚卫华等人进入了曲靖城中。
剩下的两百多人,则被曲靖府的官员引导至城外驻扎,并由当地驻军“协助”看管,美其名曰保障安全。
入城之后,接风宴自是少不了的。
接下来的数日,在宋文博的引导下,曲靖上下官员乃至本地一些有头有脸的士绅纷纷出面。
他们轮流设宴,以款待京师来的钦差,以及这位身份特殊的何郎中。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龚卫华按照计划,向宋文博以及作陪的守备、同知等官员说明,他此行是奉了皇上密旨,巡视西南地方、宣慰军民,了解边情。
言语之间,他屡屡暗示,近期朝廷在西南方略上可能会有重大变动,与四川方面的关系或将出现转机。
他让众人稍安勿躁,谨守本职,未来云南和四川之间,说不定将再无刀兵之祸,可以共享太平。
听了龚卫华这番的暗示,曲靖城内的官员和士绅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他们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潜台词,朝廷这是要和四川和谈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万幸啊,总算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贼兵南下,攻打曲靖了。
要是能罢兵休战,哪怕只是暂时的,对他们这些地方官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更加热烈,官员们纷纷向龚卫华和何鸿敬酒,仿佛和平已然降临。
连续数日的饮宴和重大利好消息,让曲靖府上下开始逐渐松懈,警惕性大不如前。
而“朝廷欲与四川和谈”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通过各种渠道,悄悄在曲靖的官场、士林乃至市井间流传开来。
甚至到了最后,连边境地带驻守的明军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这消息能传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自然少不了黑子和他麾下弟兄的功劳。
这段时间,他们可没闲着。
何鸿在明面上参加酒宴麻痹曲靖官员,他们则在暗地里四处活动。
黑子将手下的兵丁分成若干小组,乔装打扮成商贩、力夫、苦役等模样,混迹于城内的茶馆、酒肆、赌场、码头等人流密集之处。
他们一边装作无意地散播着和谈消息,一边借着走街串巷的机会,将曲靖城内的主要街道、府衙、仓库、兵营、粮库、水门以及各段城墙的防御设施等,摸了个一清二楚。
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设法接近了一些底层军官和士兵,请他们喝酒吃肉,套取情报.
约莫小半月后,通过各种渠道反馈的信息,黑子终于感觉时机成熟了。
这天夜里,他将自己的副手冯老二、以及邓玘的副将余弘昌,秘密召集到了城内一处偏僻宅院中。
三人围坐在桌旁,黑子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问道: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冯老二眼中闪着精光,率先回道:
“头儿,差不多了!”
“知府衙门、守备府、几个主要仓库、还有东西两座城门楼子,里里外外弟兄们都摸清楚了。”
“城内几个主要官员,包括宋文博和那个刘都司的住所、家丁护卫情况,也都打探明白了。”
“只要您一声令下,第二天天亮之前,我保管灭了他满门上下!”
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一旁的余弘昌听冯老二说完,接着补充道:
“方爷,咱们藏在城外的兵甲、武器等,已经想办法分批从驻地偷偷运了进来,分散藏在了几处据点。”
“城外的弟兄,除了七八十人还留在营地,剩下的两百多人,都已经混进了城里,分散安置好了。”
黑子一脸严肃的看向余弘昌,确认道:
“这么快就运进来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要是被城外的明军察觉咱们营里少了人,恐怕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警惕。”
余弘昌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我使了一招偷梁换柱,白天让弟兄们以采购、伐薪、取水等各种名义轮流出去,晚上再回去一部分。”
“还有的,则是从城里招来的苦役、力工等,让他们穿上咱们的号衣,在营地里来回走动。”
“只要人数大致对得上就行,外面的明军都忙着吃咱们送的酒肉呢,根本没心思细看。”
黑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心思缜密。”
“看来你跟着我和老邓在明军里混了这么久,确实没少学东西。”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缓缓扫过两人,语气凝重: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们各自带一队,多熟悉熟悉自己的目标和任务,检查好武器装备,等待时机。”
“一旦我军主力发起突袭,消息传回曲靖后,城内必定大乱,咱们就立马动手!”
“届时,以火为号,里应外合,务必一举拿下曲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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