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联军大营。
中军王帐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期待。
左贤王并未安坐,而是在铺着狼皮的地图前来回踱步,手指不时敲击着腰间的刀柄。
帐内几名心腹将领和戎狄部族的头人也都屏息凝神,目光不时瞟向帐外漆黑的夜空。
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浑身带着寒气,气喘吁吁的斥候冲了进来,单膝跪地,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禀报左贤王!”
“九原城内信号已现!”
“东南方向火起,杀声震天,爆响连绵不绝!”
“城头守军调动频繁,一片混乱,确是我方内应已然动手!”
“好!”
左贤王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
“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了!”
他身旁一名戎族酋长却带着几分疑虑,摸着下巴道:“左贤王,这……会不会是秦人的诡计?”
“那个秦国公子狡诈得很……”
“诡计?”
左贤王嗤笑一声,打断了他,语气充满了自信与不屑。
“城内火光、杀声、爆响,皆是实打实!”
“若非内应起事,岂能有此动静?”
“更何况,我们安插的钉子隐秘至极,秦人绝无可能尽数拔除!”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秦人平息内乱,加固城防吗?”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点向帐中一名以勇猛著称的万骑长。
“兀朮!”
“本王给你六千精锐轻骑!”
“趁秦人内乱,城门或有疏漏,给本王直扑九原南门!”
“若城门已开,便径直杀入!”
“若未开,便强行攻打!”
“务必在秦人反应过来之前,撕开一道口子!”
那名叫兀朮的万骑长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闻言眼中露出嗜血的狂热,重重捶胸。
“左贤王放心!”
“末将定当一鼓作气,为大王拿下九原城门!”
“让秦狗见识见识我草原儿郎的厉害!”
“去吧!”
左贤王大手一挥。
“动作要快!本王在此,静候你的捷报!”
“末将遵命!”
兀朮怒吼一声,转身大步冲出王帐,立刻点齐麾下六千最为彪悍的骑兵。
一时间,营中人喊马嘶,火把乱晃。
六千铁骑如同暗夜中涌出的狼群,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脱离大营,朝着九原城南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被刻意压抑,却依旧带着沉闷的雷音,震得大地微颤。
然而,左贤王和兀朮都未曾察觉。
就在他们大营外围的阴影里,几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暗河的顶尖杀手们,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将匈奴骑兵的调动尽收眼底。
一名年轻的杀手按捺不住,手指微微屈起,似乎想要发出行动的信号,却被身旁一只沉稳的手牢牢按住。
“沉住气。”
按住他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牌夜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统领有令,待其奇袭部队离开,进攻城池之际,方是我等动手之时。”
“此刻若动,打草惊蛇,左贤王必生警觉,加强戒备,我等奇袭便失了先机。”
“让他们去,让他们以为得计,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座空城上!”
年轻杀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重新隐入黑暗。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远处那支逐渐远去的骑兵洪流,以及依旧灯火通明,却因主力外出而显得内部略显空虚的匈奴大营。
夜还很长。
猎杀,需要最好的耐心……
暗河的刀刃,早已淬毒,只待那最致命的一刻出鞘!!
……
六千匈奴轻骑如同暗夜中奔袭的狼群,在首领兀朮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逼近九原城南门。
远远望去,城头之上果然一片“混乱”,火光摇曳,人影杂乱。
先前那震天的喊杀声和爆响似乎刚刚平息,只剩下零星的负隅顽抗,兵刃交击声和垂死惨叫,更添几分真实。
尤其显眼的是,那段城墙上的守军似乎稀疏了不少,旗帜也有些歪斜。
兀朮勒住战马,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城门楼。
只见那沉重的包铁木门,竟真的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并且越来越大!
隐约可见门后有几个穿着秦军服饰的身影正在奋力推开城门,其中一人还朝着城外方向挥了挥手,随即就被身后“追兵”砍中,踉跄倒地。
“城门开了!天助我也!”
兀朮身边一名副将激动得低吼出来,眼睛都红了。
“将军!机不可失!”
兀朮心脏狂跳,热血上涌,最后一丝疑虑被眼前的“事实”彻底冲散。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绸缎,哀嚎求饶的秦人百姓,还有左贤王赞赏的目光和丰厚的封赏!
“长生天庇佑!”
“草原的勇士们!”
兀朮猛地抽出弯刀,刀锋在夜色中划出冰冷的弧线,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因极度兴奋而扭曲。
“城门已开,内应得手!”
“随我杀进去!财富、女人,就在眼前!”
“杀光秦狗,鸡犬不留!”
“嗷呜——!”
六千骑兵发出了嗜血的狼嚎,压抑已久的杀戮欲望瞬间被点燃!
他们不再掩饰行踪,催动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那洞开的城门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铁蹄践踏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整个南门外的地面都在颤抖!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甚至能看清城门甬道内散落的“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以及那些正在慌乱逃窜的零星守军背影。
这一切都让他们更加确信,胜利唾手可得!
兀朮一马当先,脸上带着狰狞而狂喜的笑容,第一个冲入了城门洞。
阴冷的风扑面而来,但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然而,就在他冲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进入那片较为宽阔的瓮城区域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对劲!
瓮城内异常空旷,根本没有预想中的接应内应,也没有溃散的守军。
只有冰冷的墙砖,和死一般的寂静。
与他身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几乎是本能,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停!快停下!有诈!”
兀朮猛地勒紧缰绳,声嘶力竭地大吼,想要阻止后续部队涌入。
但已经太晚了!
六千骑兵冲锋的惯性何等巨大?
前面的想停,后面的却还在拼命往前挤!
整个骑兵洪流如同失控的野牛,硬生生被惯性推着,全部涌入了这致命的陷阱!
就在最后一名骑兵冲入瓮城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那扇诱骗他们进来的外城闸门,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落下!
沉重的铁闸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尘土,彻底封死了退路!
几乎同时,“哐当”一声巨响,内侧通往主城的城门也被重重关闭!
铁栓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如同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兀朮和六千骑兵,瞬间成了瓮中之鳖!
“不好!中计了!”
兀朮目眦欲裂,惊恐的吼声在瓮城内回荡,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绝望——
“呼——!”
瓮城四周的城墙之上,无数火把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点燃!
刹那间,将整个瓮城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之下,是密密麻麻,盔明甲亮的秦军士卒!
他们如同从黑暗中浮现的幽灵,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手中的强弓硬弩已然张开,无数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箭矢。
如同毒蛇的信子,对准了下方挤作一团,惊慌失措的匈奴骑兵!
金荣的身影出现在正前方的城楼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瓮城内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敌军,脸上露出了压抑已久的残酷笑容。
声音通过内力传遍整个瓮城,带着冰冷的嘲讽和杀意。
“匈奴蛮子!”
“尔等已中我家殿下妙计!”
“这瓮城,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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