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除了王斤穿着自己的新衣服,其他人清一色的军装常服,走在县城的街道上,本就格外显眼。
再加上王漫那张即使戴着眼镜也难掩风采的脸,简直成了移动的风景线。
王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得,今天这阵仗,是别想带王斤去钻什么“规则角落”搞灰色收入了。
太扎眼,容易出事。
他们首先来到了屠宰场。
这个是少数不要票的,给每人买了一块的猪血。
轮到王漫时,那个一向板着脸的屠宰场老师傅,二话不说,塞给他两块最大最厚的。
“小伙子,多吃点,瞧这瘦的!”老师傅嘟囔着,眼神里充满了长辈对俊俏后生那种毫无道理的偏爱。
王漫平静地接过,道谢:“谢谢。根据测算,我的体型标准,不存在‘瘦’的偏差。但额外摄入的蛋白质可以被储存利用。”
老师傅:“……” 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接着是买骨头。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别人都是普通的排骨、脊骨,轮到王漫,老师傅直接从那堆最好的骨头里,挑出两根骨髓满的大筒骨塞给他。
“这个,熬汤最香!”老师傅语气笃定。
王小小和贺瑾对视一眼,不要脸的笑了。
贺瑾小声吐槽:“姐,你说得没错,颜值可以当饭吃。”
王小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王小小想起家里的盐水瓶不多了。
其实一个两个还是能卖的,王小小叫她哥去买十个,5分钱一个。
“哥,不许多讲话,人家给就说谢谢。”
王漫接过钱,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严格按照指令执行。
他走到卫生院窗口,对着里面正在整理单据的护士,用他那平静无波的语调:“同志,你好。请给我十个盐水瓶。”
那护士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军装常服、戴着眼镜、长相极为清俊的年轻军人站在窗外,愣了一下,脸上下意识就带了笑:“解放军同志,你要这么多盐水瓶做什么呀?我们这按规定……”
她话还没说完,王漫记着妹妹“不许多讲话”的指令你。
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请给我十个盐水瓶。”
他那张被眼镜弱化了冲击力却依旧出众的脸,配上这身军装和过于认真的表情,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反差萌。
护士看着他,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居然有点说不出口。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紧要物资,便低声道:“行吧,给你。五毛钱。”
王漫利落地付了钱,接过用网兜装好的十个盐水瓶,然后按照指令,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护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嘀咕道:“这当兵的,长得真好,就是……有点愣。”
到了粮站,王小小带着王斤进去,其它人看着。
王小小小声说:“姐,陆军服务站那里用细粮换粗粮是1比6,在这里是1比7.2。”
王斤立马点点头。
王小小继续说:“骨头和猪血是每周一、三、五、七有货,不要票,要钱,这个合法的。今天先讲合法的,下次再带你来讲灰色合法的。”
继续去了罐头厂后门,看着有人排队,王小小一起去排队。
橘子皮每人三斤和肉碎肉每人两斤。
每次得到最多的,那就是正义猪猪。
贺瑾看着橘子皮,觉得世界魔幻了,橘子皮有人卖,还有人买。
王小小解释:“可以烘干做成陈皮,可以泡水喝,也可以煮猪肉放一片。”
最后去了畜牧局,没有人排队,走了。
县城能有多大,最后去了供销社,王小小拿出三斤肉票,军军去买的,一副猪下水,两斤五花肉。
王斤:“军军,你是不是被骗了,怎么没有猪肚、猪心、猪肝呀,只有猪肺和大肠,就连小肠都没有。”
军军眨眨眼,王斤瞬明白。
这里王小小就不让王漫下去买了,一分钱的东西该要票,还是要票的,少了就是犯了错误,搞不好要被降职。
王小小小声说:“斤姐,你在冯家,大米饭这个梦不要做,吃不饱的,我们只能吃窝窝头。”
王斤点点头,他们王家人力气大,吃得肯定多。
“肯定会有长舌的嚼舌根,你自己要有数。但是在冯家,就是。另一套说法了,我为了这个家,吃得是窝窝头,因为冯志刚的津贴,我吃。米饭了,家里就委屈,这个委屈我来受。”
“要把主动吃窝窝头这件事,包装成一种深明大义、甘愿吃苦的美德。既然你牺牲了吃米饭的机会,那就一切利益最大化。别傻了吧唧,默默付出,既然做了好事,就一定让人知道。”
回到二科。
王小小这边和王斤讲得欢,王漫站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显然捕捉到了某种系统性的错误,但一时间又无法像分析数据那样精准定位。
他看着王小小,又看了看王斤,逻辑链条里反复回响着包装、让人知道、“利益最大化这些词。
这些词语单独看他都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尤其从王小小嘴里说出来教导别人时,就和他核心数据库里“实事求是”、“忠诚老实”的基准原则产生了强烈的冲突。
这种冲突无法用数据化解,让他产生了一种罕见的烦躁感。
突然,他抬起手,指向办公室一面空白的墙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王小小说:
“小小,去罚站。”
“啊?”王小小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漫的表情却异常严肃,推了推眼镜,开始陈述他的逻辑:“你的行为模式,正在向一个非最优的、存在潜在风险的方向偏移。我目前无法用数据完全证明其错误率,但我的核心程序判定,这违背了正直与诚实的基础设定。根据八叔设定的家庭教育补充条例,当出现逻辑无法完全厘清但直觉判定有误的行为时,可以对你进行罚站惩罚。”
他顿了顿,看着王小小,眼神清澈而固执:“你现在需要冷却和反思。去面壁,站好。”
王小小看着哥哥那副“我在执行最高真理”的认真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她试图争辩:“哥,我这都是为了斤姐好!现实它就是在不动摇规则根基的前提下,利用规则的缝隙,让家人过得更好一点。”
王漫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去罚站。你的现实变量干扰了基础道德算法的运行。现在,立刻执行。”
王小小看着他那张油盐不进的脸,知道跟这个正义猪猪在这种原则性(哪怕是他自己定义的原则性)问题上根本没道理可讲。
最终,王小小只能认命地走到墙边,面对着墙壁站好,嘴里小声嘟囔:“死脑筋…正义猪猪…”
全体成员出去玩,她一个人受伤的愿望达成了。
王漫见她执行了指令,便不再理会,转而拿起一本技术手册看了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个运行出错的程序。
王小小问:“哥,罚几分钟?”
王漫头也不抬,目光依旧停留在技术手册上,语气平静无波:“等我想明白为止。”
这个回答让王小小眼前一黑。
等你想明白?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以正义猪猪连包装和利益最大化都要拆解分析解答。
她教王斤,这个问题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
她立刻扭头,对正在一旁看担心的贺瑾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但足够清晰地说:“小瑾,去叫丁爸过来。”
贺瑾心领神会,转身就往外走。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丁爸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怎么回事?我听说我家闺女被罚站了?这可得好好看看新鲜。”
他掀开门帘走进来,果然看见王小小面朝墙壁站得笔直,而王漫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书。
他家那个倒卖儿子和军军啃着烤红薯,新来的壮丫头一脸担心。
王小小像是见到了救星,但身体还是保持着罚站的姿势没动,只是扭过头,委屈地告状,“丁爸,我哥他莫名其妙就让我罚站!”
丁爸没急着下定论,他先走到王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漫小子,说说,怎么回事?小小犯什么错了?”
王漫这才放下书,抬起头,不解困扰道:“丁首长。小小正在向王斤妹妹传授一种基于‘包装’、‘让人知道’和‘利益最大化’的行为模式。该模式与基础道德准则‘实事求是’、‘忠诚老实’存在逻辑冲突。我判定其行为路径存在潜在风险,依据家庭教育补充条例,要求她进行冷却与反思。”
丁爸听完,脸上那看热闹的笑容慢慢收敛了,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他看了看一脸不服气的王小小,又看了看逻辑自洽、坚定不移的王漫。
他没有立刻批评任何一方,而是走到王小小面前,问道:“闺女,你教你斤姐什么了?原话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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