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江书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将脱下来的无菌服挂在墙上,然后走出更衣室。
他还要回到林江医药的总部,去处理别的整理。
而这个点已经夜里七点多了,他还没有吃晚饭。
坐进车里,他又对电话那头的周自衡说,“阿衡,我打电话让静姝过去接嘉树,我实在抽不开身。”
“我不想看到你老婆。”周自衡的声音很清冷,透着对夏静姝无尽的讨厌。
不过他已经很克制了,否则早就对江书臣说出实情了。
江书臣启动引擎,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边,“静姝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惹小听生气的话了,我已经特意吩咐过她别乱说话了。她还是没忍住吗?”
周自衡没答。
他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情。
江书臣开着车子,离开郊区医药厂,“阿衡,你向小听解释一下,静姝其实也没坏心眼。她是从小和江遇一起长大的,江遇突然出了意外,静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不过她确实不应该把这件事情的原因,归咎到林听身上。我已经跟她好好谈过了。这样吧,小听不想见到静姝,我让司机去接嘉树。”
周自衡坚持,“你亲自来一趟。”
江书臣把车子开在郊区的车道上,“我今天真的没空,忙完了都很晚了。”
周自衡:“让嘉树今晚住这里,你明早来接也行。”
江书臣:“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非要等我过去一趟。”
周自衡:“林江医药真的那么忙吗?”
江书臣:“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大半年前阿遇套现了两千个亿的现金流后,林江医药遇到了危机,而且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扛。林叔天天研究怎么获得小听的原谅,完全没心思管集团的事。我要是再不上点心,集团早就出乱子了。”
周自衡:“你有多久没有抽时间陪过嘉树了?”
江书臣:“记不清了。”
既然没时间陪嘉树,肯定也没时间陪夏静姝。
不过这并不是夏静姝出轨的理由。
早在大半年前,林听还没有被江遇藏到国外时,周自衡便查到了夏静姝出轨的一些铁证。
这些铁证,他不方便直接甩在江书臣面前,那样对嘉树太残忍,对江书臣也太残忍。
他又说,“今晚和明早,你抽个时间,必须来我家一趟。”
说完,周自衡便挂断了电话。
江书臣依然在郊区的车道上,独自驾驶着他那辆红旗国宾。
其实江遇出事之前,又另外送了他一辆新定制的国产比亚迪,那辆车虽是国产,却防撞防弹震,但是他没舍得开。
这辆红旗轿车,他和江遇周自衡也各有一辆,七八年了,还是小听没有入狱的时候江遇买来送给他和周自衡的。
这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他开着车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阿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见面说吗?”
回到林江医药集团,江书臣直接在江遇的办公室里办公。
不过忙正事之前,他给周自衡发了一条微信:如果小听不想见到静姝,那我明早去接嘉树,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放下手机,江书臣打开了江遇的抽屉。
抽屉里,有一对陶瓷娃娃,那是小听摔碎无数次,江遇又修复无数次的陶瓷娃娃,当时跟着小听吴婶陈叔,一起乘着那辆可以航海的轿车,被带回来的。
小听不愿意留着这对陶瓷娃娃,交给了江书臣。
江书臣只好把它们放在江遇的抽屉里。
“阿遇,你和小听的感情就像是这对陶瓷娃娃一样,就算修复好了,也是有裂痕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
“如果你不那么固执,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此丧命?”
“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江书臣虽是说着责备江遇的话,眼角却滑出几滴泪来,不过他很快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当中——阿遇,当初你力挽狂澜救林江医药与危难之间,你打下的事业,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你守住。
……
君悦府。
周自衡见林听在翻看着一本历史书籍,那是一本关于曾国蕃的人物传记。
她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旁边放着胎教音乐,关于他和江书臣聊了些什么,林听一个字也没问。
他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怎么不问我?”
林听的视线,依旧落在这本人物传记之上,最近她感觉自己有些浮躁,可能是江遇的死,对她还是有些打击,但要提有多难过,也并没有。
只是和她曾有过那些深的交集的人就这样死了,总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她希望的结局是,她不原谅江遇,江遇也不来打扰她的生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交集。
就算偶尔见个面,也不会再因为曾经的那些往事,而泛起任何波澜。
不应该是以江遇的死而结局。
到他死,林听都无法原谅这个男人。
她看着书,问道,“问你什么?”
周自衡答,“刚刚我和书臣聊了什么。”
“周自衡,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林听这才放下手中的人物传记。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抬,目光落在神色间有一种挫败感的周自衡身上。
周自衡的挫败感在于,以前林听和江遇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粘着他,每天到晚叽叽喳喳的,他们两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是林听和他在一起后,她好像变得更安静,没有她粘着江遇的那种热恋感。
或许,她经历了很多事情,早就过了热恋的年龄。
可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他的第一次恋爱,他期望着林听能对他热情一些。
今天可是他们刚刚领结婚证的第一天,不应该像是新婚夫妇一样吗?
“林听,你太淡定了。”
“难道你希望我像别的小女生一样,每天盘问你的行踪,问你跟谁打了电话,聊了什么?”
周自衡没说话。
林听笑了笑又说,“周自衡,要是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会说,我何必多问呢。”
周逢衡扣紧她的手,滚烫的掌心紧贴着她的掌心,“今天我们领证第一天,你有新婚燕尔的感觉吗?”
“嗯……”林听想了想。
手指落在周自衡挺拔的鼻梁上。
最后滑到鼻尖处,俏皮地点了点,“要我说实话吗?”
周自衡喉结滚动,“嗯。”
这男人喉结滚动上,脖颈上凝聚着一股男人的力量。
那样一张铁血冷硬如刀削般的脸,却又蕴含着他少有的柔情蜜意。
林听的手指,慢慢滑到他的脖颈处,这有意无意的肌肤轻触,让周逢衡体内血液燃烧。
他抓住了林听的手,一脸严肃,“好好说话,别闹了。”
林听言归正传,“我觉得我们俩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很熟悉。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但我就是觉得离不开你。所以我被江遇困在岛上大半年,却每天都坚持想回国。”
这样答,周衡应该满意吧?
这是她心里的实话,不掺假。
周自衡听后,不但不满意,反而还紧蹙着双眉,眉心聚拢成小山头状。
“还不满意啊,那我可没办法说假话。”
她又问,“你想听动听的情话吗?”
见他不答,她附到周自衡的耳畔边,俏皮一笑,“你刚刚喉结滚动的时候,好帅!今天不是新婚之夜吗,想不想做?”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周自衡眉心蹙得更紧。
目光落在林听隆起的大肚子上,目光更加深邃而浓情。
他忍着想要把她拥紧的冲动,连呼吸都轻了些,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会有什么伤害到她的行为。
随即假装清冷禁欲,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别勾引我。”
“不想?”林听又调皮一笑,“那算了,今天晚上你睡书房。”
“那不行,我还要给我女儿讲睡前的胎教故事。”
不过在他和林听肚子里的小唯一,讲胎教故事之间,他还要先将小柚子哄睡。
小柚子习惯了听周自衡给她讲睡前故事,在岛上的时候,天天晚上都盼着这一刻。
今晚却是例外了。
因为江嘉树今晚没人来接,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洛婶给安排了客房,小柚子吵着闹着要嘉树哥哥陪着她一起睡。
虽说男女有别的安全意识要从小抓起,但柚子才六岁,嘉树也不到八岁,两个孩子还小,林听便同意让两个孩子今晚睡在一起。
于是,今天晚上,小柚子将准备要给她讲胎教故事的周自衡,亲自推到了房门外,“爸爸,今天晚上不用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啦,我有嘉树哥哥有很多俏俏话要说,你回妈妈房间吧,晚安!”
说着,小柚子挥了挥手。
碰一声!
关紧了房门。
周自衡有种老父亲被赶出来,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人抢了的感觉。
虽然嘉树还小,但周自衡已经预见了将来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从小青梅竹马,将来喜结连理的那一幕。
江嘉树是江书臣的儿子,人品三观靠得住,以后要是两个孩子真成了一对,周自衡不会反对,可是柚子还这么小,他便开始担心她和他这个老父亲不亲的那一天了。
他回到和林听的房间里,“被女儿赶出来了。”
瞧他一脸失落感,林听笑了笑,“你失落什么?柚子也有自己的秘密,她肯定是和嘉树哥哥有很多悄悄话要讲。在岛上的时候,她可想嘉树哥哥了。”
周自衡坐到床边,认真地问,“那她是想嘉树哥哥多一些,还是想我这个老父亲多一些?”
林听往脸上涂抹着孕妇可用的护肤品,“这我可不知道,要不,你亲自去问问柚子?”
还用他亲自去问吗?
明显,小柚子是更想嘉树哥哥,所以今天才如此干脆利落把他赶了出来。
平日里,柚子可是最喜欢听他讲睡前故事,讲完一个,又要缠着他接着讲好几个,直到她听着听着睡着了,都会一直抱着他的手臂不松手。
他这个老父亲,可犯愁了,“你说柚子长大后,会不会像你小时候跟在江遇后头一样,一直粘着嘉树?”
“阿衡,我们今天可不可以不要聊到江遇?我不想聊到这个人。”
林听无法忘记那天在海上的场景。
整艘游轮,都被海盗的炮火轰击着。
她没有见到柚子,也没有见到江遇,杰西一掌砍在她的后脖颈,醒来后便听杰西说,游轮已经沉了。
柚子回来了,哭着诉说着江遇为了替她挡刀挡枪,掉进了海里。
这个男人不应该这么死去。
她讨厌这个男人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她的记忆里,她宁愿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柔软的唇,落在周自衡轻轻合在一起的薄唇上。
“阿衡,吻我。”
周自衡眼皮未动,心底却已掀起了狂风巨浪,一股燥热直冲头顶。
宽厚的大掌,落在林听虽是有了身孕,却依旧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间,轻轻将她往后推了推。
“林听,你是因为想忘却痛苦才亲我,还是真的想亲我?”
林听停下来。
睁开眼来,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扬。
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泪水,她想起这个男人在很久以前为了成全她,在医闹事件中,挡在那红彤彤的刀子前,救下了江遇的性命。
想起苏秀珍背刺她一刀时,这个男人徒手抓着那寒冷锋利的刀刃。
想起苏秀珍最后想和她同归于尽时,这个男人又是选手抓住了苏秀珍的刀子。
他才是那个真正疼她爱她的人。
那个能护住她的人是周自衡,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江遇,江遇以为他这样壮烈的死去,她就会原谅他吗,不——他只是蠢。
“阿衡,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最初是你,那该多好。”
柔软的唇,又落在了周自衡的唇间。
纤细的手掌,解开他腰间的系带,“阿衡,除去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其实是可以做的。只要小心一些就好。今天可是我们的新婚夜,你真的不想吗?”
周自衡也知道。
可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伤害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宝宝。
林听缠住他挺拔有力的脖颈,细声软语道,“没事的,阿衡,你动作轻一点就行了。”
这天晚上,周自衡隐忍又克制,放纵又肆意……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