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的喉骨几乎要被捏碎了。
来福的手指像生锈的铁钳,每一根指节都嵌进他脖颈的皮肉里,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白骨上还粘着腐烂的筋络,带着股陈年老尸的腥臭味。
徐若雅的指甲还抠在他衣角,可那声"宝哥......救我......"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她还有救,不能死在这里。
"军军!"老板娘的声音突然甜得发腻,她悬在半空的脚晃了晃,绣着牡丹的鞋尖扫过李宝的手背,"这孩子怪可怜的,要不算了?"
陈挺军蹲在地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戳野兔的那根手指还在皮下蠕动的黑虫里,断口处的虫群正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在他青白的皮肤上拱出蜿蜒的痕迹。
李宝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类似生锈齿轮转动的声响,突然松开野兔,玻璃珠"当啷"砸在李宝脚边:"婶儿发话了。"
来福的手猛地一松。
李宝踉跄着栽倒在地,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他扶着吧台咳嗽,眼角瞥见徐若雅正攥着裙角发抖——她后颈的血泡破了,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淌,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血线。
"若雅。"陈挺军站起来,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可他左边眼球正从眼眶里往外掉,被一根灰白的神经线牵着晃荡,"楼上我妈收着你爸的委托书,你跟我去签了,明天就能把钱取出来。"
徐若雅的睫毛剧烈颤动。
李宝看见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下一秒她就仰起脸,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好啊军军哥。"
"不行!"李宝扑过去拽她胳膊,掌心触到的皮肤冷得像块冰,"别跟他上楼!
那委托书是阴契,签了你的魂就......"
"啪!"
徐若雅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的指甲刮过他的脸,带起一道血痕:"你发什么疯?
军军哥帮了我这么多!"她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可眼底却浮着层浑浊的灰雾,"你偷我钱包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
李宝的脸火辣辣的。
他想起今早徐若雅还笑着说"老板娘手真暖",想起她喝混沌时后颈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根本不是痣,是引魂花的根。
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纸币,那是今早徐若雅塞给他买烟的:"我偷钱是为找证据!
你看这个——"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纸币上。
暗红色的血珠刚渗进纸纹,钞票突然剧烈扭曲。
李宝听见"嗤啦"一声响,原本印着伟人头像的纸币瞬间褪成惨白,背面浮现出歪歪扭扭的阴文,边缘还烧着幽蓝的鬼火。
徐若雅的瞳孔猛地收缩,她颤抖着去摸那纸币,指尖刚碰到鬼火就发出一声尖叫——皮肤接触的地方冒起青烟,露出下面青白的骨茬。
"冥币......"她踉跄着后退,撞在陈挺军身上,"这是冥币......"
"小杂种!"
来福突然暴喝一声。
他枯树皮似的手抓向李宝的后颈,可李宝早有准备——他迅速把带血的手指按在吧台边缘,血珠溅到来福手背上。
那老鬼的皮肤立刻像被泼了硫酸,滋滋冒着黑泡,腐肉成块往下掉,露出下面白森森的腕骨。
他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撞开走廊的门,骨碌碌滚了进去,门后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灵血......"老板娘的凤冠歪到一边,她飘过来的速度更快了,绣着牡丹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大片灰烟,"你身上有道士的血?"
李宝没回答。
他拽过徐若雅,用指血在两人额头上画了个十字:"这是辟邪符,别蹭掉。"他的声音发颤,可眼睛死死盯着陈挺军——那小子正把野兔拎起来,黑虫从兔嘴、兔眼、兔耳里钻出来,在他掌心聚成个黑球,"若雅,他们不是人。
今早你摸的老板娘的手是冰的,来福的泥鞋里露着白骨,陈挺军的影子没有头......"
"够了!"陈挺军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他的脸开始剥落,左边脸皮"啪嗒"掉在地上,露出下面爬满蛆虫的肌肉,"你以为我想这样?"他举起野兔,黑虫组成的球"嗡"地飞起来,绕着徐若雅打转,"二十年前,我爹跟隔壁王寡妇偷情,被我妈撞破。
他们拿农药灌我妈,灌完觉得不保险,又把我跟我妈捆在柴房里放火......"
他的右边眼球"吧嗒"掉在地上,滚到徐若雅脚边:"火着起来的时候,我妈用身子护着我。
她的头发烧没了,皮肤烧得滋滋响,可她还在笑,说'军军别怕,妈带你走'......"他突然笑了,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后来王寡妇一家四口半夜被掐死,我爹在井里泡了三个月才被捞上来——可我们不冤吗?
我们娘俩被烧得只剩半拉骨架,凭什么他们能转世?"
徐若雅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想去捂耳朵,可黑虫已经钻进她鼻腔,顺着喉咙往下爬:"所以你要......"
"我要你跟我成亲。"陈挺军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他腐烂的手抚上徐若雅的脸,"阴婚,结了就能替我们挡过血煞,我们就能去投胎了。
你爸的委托书是引子,签了就能把你的魂锁在这儿......"
"轰隆隆——"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了旅馆大厅。
李宝这才发现,原本干净的红漆地板裂开了蛛网似的缝隙,墙皮大块大块往下掉,露出里面发霉的土坯。
陈挺军腐烂的脸在闪电里忽明忽暗,他咧开的嘴里,黑虫正顺着徐若雅的衣领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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