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从北地呼啸的寒风与狼血腥气中切回,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重新落回了薪火部。
这里,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芒洒落在依山而建的狐族部落,驱散了清晨的微寒,给每一座石屋、每一条蜿蜒的小路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以及晾晒的兽皮和草药混合的清新气息,与北地的肃杀截然不同。孩童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年长的族人在整理农具或晾晒肉干,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往日井然有序的宁静之中。
在凌渊家的小院里,气氛更是显得格外安宁。
阿璃坐在一张铺着柔软垫子的藤椅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浅色棉袍,外面松松地罩了件保暖的披肩。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任由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仿佛在汲取着这份暖意。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温柔而略显疲惫的笑意。
院子的另一边,凌玥正和几只毛茸茸的、刚刚断奶不久的小云兔玩耍。她小心翼翼地用洗净的嫩草喂它们,看着它们粉嫩的鼻尖一耸一耸,发出细弱的咀嚼声,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阳光照在她认真的小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纯净而美好。她偶尔会抬头看看母亲,见阿璃闭目养神,便又安心地低下头,继续和小兔子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
这幅画面,温馨得如同一幅静止的油画。
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阿璃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并非健康的红润,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苍白。那并非生病般的憔悴,更像是一种精力过度消耗后的虚弱。她的呼吸很轻,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
偶尔,她会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带着母性的温柔,但她的指尖有时会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仿佛在抵御某种细微的不适。当她以为无人注意时,那总是挺直的脊背会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流露出一丝深藏的疲惫。
“夫人”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阿璃睁开眼,看到老祭司正拄着藤杖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她连忙坐直了些,脸上那丝疲惫迅速被掩饰下去,露出惯常的温婉笑容:“祭司婆婆,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老祭司慢慢走进院子,先是慈爱地看了一眼和小兔子玩得不亦乐乎的玥玥,然后才将目光落在阿璃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
“来看看您。”老祭司的声音压得较低,带着长辈的关怀,“这几日感觉如何?老身观您气色,似乎比前些时日又清减了些,这灵力的消耗似乎比寻常孕期要大上许多啊”
阿璃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劳婆婆挂心了。许是前些时日照料睿睿,又忧心凌渊他们,耗费了些心神,不打紧的。休息几日便好了”
她轻轻抚过小腹,语气温柔而坚定:“这小家伙倒是安分,只是似乎格外贪嘴,汲取的灵力多了些。不过我能撑住,您放心。”
老祭司浑浊却睿智的眼睛深深看了阿璃一眼,她活了多少岁月,如何看不出阿璃的强撑,只是有些话,点破无益。她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了过去:“这是用安魂草和月华露新调制的凝神丸,或许能帮您稍稍舒缓一些,莫要太过耗神。族长不在,您和孩子们更要保重自己,部落离不开您”
阿璃接过玉瓶,指尖微凉,心中却是一暖:“谢谢婆婆。我省得的,不会逞强。”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只是莫要让远行的人担心”
老祭司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又嘱咐了玥玥几句,便拄着杖慢慢离开了。
院中重新恢复了宁静,阳光依旧明媚温暖。
阿璃重新靠回椅背,握着那微凉的玉瓶,目光望向北方遥远的天际,眼中的担忧与思念再也无法掩饰。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在温暖的阳光下,竟也带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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