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六月六号,芒种。
天气情况,雨。
一辆BJ2020,开到丹南县局的街对面。
车停下后,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三个人穿着雨衣的人下车,他们直奔招待所门口。
“这什么鬼天气,雨越下越大。”
“最近本来就是雨季,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下雨。”
“这么大的雨,还能查什么案子?我看杀人犯就这几天最多。”
姚卫华说完后,看向招待所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找人,市局来的杨锦文、杨队住在你们这儿。”
对方回答:“您请稍等,我看看登记表。”
姚卫华侧过身,对着齐斌继续道:“小斌啊,你知道为什么下雨天,杀人犯爱出没吗?”
齐斌瞥了他一眼:“老姚,我是正儿八经从警校毕业的,你考不倒我。”
“那你说说看?”
“下雨天,杀人现场很容易被雨水破坏,再加上目击者少,抓捕也很困难,所以杀人犯喜欢在雨天作案。”
“不是很准确。”
“为什么?”齐斌问道,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蔡婷。
蔡婷把头上戴着的雨帽摘下来,没搭理他俩。
姚卫华回答说:“因为老天爷喜欢在下雨天收人。”
齐斌嗤之以鼻:“老姚,你要相信科学,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我怎么不相信科学?这不矛盾啊,你小子别不信,有些事情很玄的,所以遇到下雨天,别到处乱跑。”
“你这是迷信。”
“怎么迷信了?那我问你神龙架的野人,百慕大三角,还有麦田怪圈,杂志、新闻和报纸都报道过这些,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这跟外星人有关,跟你那一套玄学对不上。”
“对吧?很多事情,你掰扯不清楚的。所以啊,保持敬畏,特别是下雨天。”
这时,工作人员讲道:“杨锦文队长住在二楼,二零一号房。”
“谢了。”
姚卫华点点头,刚要往楼上走,杨锦文和猫子刚好从楼上下来。
“杨队,猫子。”
“老姚,小斌,蔡姐,早。”
等杨锦文下来后,蔡婷把手里提着的旅行袋递给他:“杨队,这是温法医让我交给你的。”
“里面是什么?”
“衣服和洗漱用品。”
杨锦文挑了挑眉:“多谢,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们去隔壁喝羊肉汤。”
猫子垮着脸:“我的呢?我衣服也没带过来。”
齐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帮你带了,放在车里的。”
看着外面的吉普车,猫子惊讶道:“我师父也来了?”
“哪儿呢,你师父手上有很多事儿,走不开。何队听说我们要来,让我们开他的车,丹南县路况不好,市局那些破车性能太差了。”
“他还真舍得。”
“那要看谁在丹南县办案。”
“不就是担心我吗?”猫子嘿嘿笑着。
“你多大脸啊。”姚卫华挖苦了一句。
五个人去到隔壁的早餐铺,因为下雨,店里没多少客人。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谈事儿。
杨锦文问道:“那个赖昌玉怎么样了?”
姚卫华回答说:“还在医院躺着呢,这家伙起码得养一个多月。”
“事情都交代了吧?”
“交代了,一清二楚,肯定是死刑。
温局和何队都很忙,检察院的人天天往我们市局跑,每天都在往他们那儿移交案子,几个中队都在配合检察院,补充证据。”
这时,蔡婷问道:“杨队,我们这趟过来,到底是查什么案子?”
“吃完饭就去开会,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杨锦文喝了一口羊汤,望向外面哗哗落下的大雨。
当他收回视线,人已经在丹南县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里。
因为是下雨天,会议室里很暗,天花板亮着一盏盏白织灯,雨水不断地敲打着窗户玻璃。
傅明远站在白板前,手拿水彩笔,开口道:“上个月5月29号凌晨四点过,草场镇派出所接到报警,说是鸿运楼有人被杀了。
派出所的公安赶到后,在306号房发现了一具女尸,便立即通知我们刑警队,我们是早上七点三十分,赶到现场。
报警人叫季小强,是鸿运楼里的鸡头。
死者名叫余静,是一位卖银女。”
说到这里,傅明远从桌上拿起几张照片贴在白板上。
这是技术警员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室内环境的照片、尸体的全身照、脸部特写照片,以及伤口的照片等等。
傅明远贴好照片,顿了顿,退后两步,继续讲道:“经过法医验尸,余静的眼结膜出血,毛细血管爆裂,脸面青紫,并且小便失禁。
法医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勒颈而死。
你们看死者伤口,螺旋状的花纹,所以我们推断可能是比小拇指还细的钢丝绳。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多处部位被烟头烫伤,胸口、腹部,多达六处。
法医还从死者体内取出了半截白红梅的烟头,烟头的过滤嘴发现嫌犯的指纹,但有一点很重要,被害人余静没有遭受过侵犯。
死亡时间是在五月二十八号,晚上的七点三十分到九点之间。
并且,死者脖子上的金项链和财物被偷走,其中有八百块现金,六百块放在衣柜的大衣口袋里,两百块放在枕头下面。
我们经过侦查,通过金项链的追踪,查到了煤矿工人杨建辉身上。
他是在五月三十号下午,拿着死者的金项链在一家金店销赃,我们抓获他的时候,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不明来路的现金。
另外,他的指纹,和死者下身取出的白红梅烟头上的指纹,完全符合。
我们缉拿杨建辉,经过三次审讯,他供认偷窃的事实,但一直不承认杀人。”
听见这话,杨锦文眨了眨眼,杨建辉能挨过三次审讯,还一直坚持没杀人,也算是一个狠人了。
很多案犯都熬不过第三次,在第二次审讯就得撂。
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周常远,开口道:“说说昨天调查到的情况。”
傅明远看向坐在一边的痕检,几个人低着头,因为现场勘察不彻底,都不敢说话。
傅明远只好自己来讲:“昨天我和杨队再次去了鸿运楼,找到好几处疑点。
首先就是被害人的余静的床下,藏过人。
从床下的灰尘印记判断,应该是近期造成的。
是不是余静被害当时,有人藏在床下,现在不得而知。
不过,痕检已经提取到了这个神秘人的指纹,手掌大小,以及身高等数据。
判断此人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指纹也已经提取。
另外,杨队还从床下地面的划痕,判断这个神秘人系着一根有图案的金属皮带。”
“金属皮带?”
周常远看向杨锦文,提出质疑:“会不会是钥匙?或者是凶手拿着的钢丝绳,导致的地面划痕?”
杨锦文摇头:“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道划痕刚好在小腹的位置,这个人要从床下出来,得两只手爬着出去,地面那道划痕就在小腹的位置,划痕很浅,但有五公分长,所以我判断是皮带扣。”
“如果床下藏着的这人是凶手,那这条线索很重要。”
“是。”
傅明远道:“我问过治安大队和派出所,他们近期并没有去鸿运楼,所以应该不是公安查房时,嫖客担心被抓,藏在床底下的。”
杨锦文指向白板上的尸体照片,问道:“对了,死者身上的烟头烫伤,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
“死后。”
杨锦文点头,握着钢笔在自己笔记本上记录。
吕薇薇好奇,隔着猫子的肩膀,望了一眼杨锦文的笔记本后,立即睁大了眼。
这是写的什么啊?一个字都不认识!
猫子看出了她的疑惑,低声笑道:“别说你,我们市局没有一个人能看懂杨队的字。”
傅明远继续讲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就是,嫌犯杨建辉说,他是在八点三十分到的被害人住处,当时门是开着的,他是推门进去的。
他看见余静躺在地上,后脑勺枕在小板凳上,眼睛是盯着天花板的。
昨天晚上,我去看守所,再次求证过,他还是这个说法,而且他拿走被害人的金项链时,把被害人的脑袋也是这么摆着的,脸向天花板。
但是,报警人季小强说,他凌晨四点去找余静收钱,门是锁着的,进门之后,他看见余静的脸是朝向左侧,但从门口方向来看,也就是右侧的墙壁。”
周常远皱眉道:“死僵缓解后,身体变软,脑袋滑落,脸朝向右侧,不是很正常吗?”
杨锦文摇头,将装在证物袋里的挂钟,放在桌面上。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可能我们还没发判断出凶手的意图。”
“怎么讲?”
这时候,一个痕检鼓起勇气道:“周局,我们从闹钟上提取到了指纹,而且是带有灰尘的指纹!”
周常远睁大了眼:“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床下的神秘人就具备了动线。
所谓动线,就是活动的轨迹,这要是发生在案发时间,那就是妥妥的重大嫌疑!
那人点头:“挂钟上的指纹和床底下的指纹是一样的。”
周常远用笔头戳向他们的方向。
“你们到底遗漏了多少东西?你们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检讨报告全部写上来,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该处理就要处理,冤假错案就是这样导致的!”
几个技术警员纷纷点头,刚说话的小年轻,被几个同事狠狠瞪了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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