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押室里,安静无声。
几个人眼睁睁地望着季元,看他如何接招。
场面一下子凝滞起来,杨锦文明显是在敲打他,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季元脸色铁青,随后苦涩地笑了笑,点头道:“我肯定配合杨队查案,义不容辞。”
“那就好。”杨锦文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他。
季元轻咳两声:“那我就不打扰杨队了。”
杨锦文没吭声,他只好悻悻然迈出羁押室。
出去后,季元双拳紧捏,后槽牙咬了又咬。
走廊上放着一盆绿植,他猛地一脚踢过去。
但花盆很结实,里面还全是泥土,没踢碎不说,脚还疼的厉害。
站在门口的傅明远看了看他的背影,耸了耸肩。
“过江龙力压地头蛇,有好戏看了。”傅明远嘀咕着。
谁知道,杨锦文走出来,向季元的背影喊道:“季科长,先别走,笔录还没做,你先在大厅待一会。”
季元背影一滞,明显是在强压着怒火,他转过身来笑道:“好。”
羁押室里,季小强看着杨锦文斯斯文文的样子,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自己堂哥季元在丹南县黑白通吃,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敲打?
季小强心里仅剩的侥幸心理,一时间荡然无存。
杨锦文语气平静地问道:“季小强,还有谁能帮你?说个名字出来?”
季小强强颜欢笑:“杨队,您说笑了……”
“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大伯,是丹南煤矿的总经理?季科长父亲?对吧?”
“没,没这回事。”
“那我问你,现在能配合我们了吗?”
季小强忙不迭地点头:“能,一定能!”
杨锦文点点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吕薇薇。
“麻烦你给季小强的口供再梳理一下,确保真实有效,如果有撒谎的问题,我们再去找人求证。
五月二十八号当天晚上,季小强到底有没有杀害余静,就看他老不老实了。”
吕薇薇吞咽口水后,抚了抚鬓角的头发,红着脸回答道:“好……好的。”
“谢谢。”
这时,傅明远叫来两个派出所公安,开口道:“你们去给季科长做下笔录,他打人的事儿,看是私了,还是赔偿,按照程序办。”
说完后,他看向杨锦文:“杨队,没问题吧?”
杨锦文点头:“傅队决定就好。”
当天晚上,季小强被审了好几个小时,乖巧地回答了所有问题,随后被带去看守所关押。
刑警大队的痕检也勘察完了凶案现场,就等着开会讨论。
杨锦文、猫子跟着傅明远回去县局,在副局长办公室见到了周常远。
周常远的名头在丹南县很响,嫉恶如仇那种人。
除此之外,他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被道上的人叫做‘周矮子’。
但他整个人的气势是非常足的,就算傅明远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也得在他面前低下头来。
市局和市里召开了几次大会,杨锦文当时是普通警员,不认识周常远。
但周常远是认识他的,那么耀眼的一个刑侦英雄,周常远不可能不留意。
“锦文啊,早就想和你认识了。”
周常远握着他的手,见面之前,傅明远已经私下里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了。
杨锦文对528凶杀案重新勘察后,找到的疑点,又或者是对付矿务局保卫科的季元。
这很对周常远的胃口,特别是杨锦文的硬派作风,周常远是非常满意的。
毕竟是部队转业回来的,手上沾过血,喜欢硬骨头。
“周局过奖了,您是老英雄。”
“英雄算不上,现在是和平年代,我们现在对付的那些犯罪之人。”
杨锦文恭维道:“那也是英雄,我也当过三年义务兵,但没机会上战场。”
周常远挑了挑眉,表现的更加热情了:“我就说看你这精气神,跟一般人不一样。还有这位同志……”
站立在一旁的猫子赶紧自我介绍:“周局,我叫蒋冒。”
“蒋冒同志,你好。”
“周局好。”
猫子恨不得弯下腰来,毕竟对方太矮了,他不太敢挺直脊背,免得说自己不尊重他。
双方坐下后,周常远问道:“锦文啊,明远给我说了你们今天调查的结果,你对528案怎么看的?”
杨锦文沉吟片刻,回答道:“杨建辉大概率不是凶手。”
“哦?那会不会是季小强杀的人?”
“也不是。”杨锦文笑了笑在,明白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如果是季小强杀的人,他不会不处理尸体的。”
周常远点头:“这样,锦文,你能不能帮我们侦办这个案子?”
“我听从市局安排。”
“那好,我这就给温局打电话。”
周常远一拍膝盖,走到办公桌前,拨通温墨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接通,双方聊了几分钟,周常远拿开电话听筒:“锦文,温局找你。”
杨锦文站起身,接过电话听筒。
“喂?温局?”
“我说今天怎么没见你人,你是觉得我们市局没案子让你办?你跑到丹南去干嘛?”
“丹南县的528案的嫌疑人,我认识,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但这个案子有很大的疑点……”
“杨锦文,我可告诉你,接不住的案子,就别接!
你要知道,你将来是要调去省城的,要让自己履历好看一些,手上别握着一堆侦破不了的积案,到时候不好把你往上调动,明白吗?”
“我知道。”
“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把握?”
杨锦文老实回答说:“我有些想法,还谈不上有把握。”
温墨在电话里头沉吟片刻后,讲道:“丹南县是咱们省最大的煤矿开采地,矿工都有好几万人,煤矿上的吸血鬼很多,稍不留神就容易搞出事儿来。
这样,我让重案组的人过去支援你,人多一些好办事。”
“谢谢温局。”
“别谢我,有时间多陪陪温玲儿,这才休息几天,也不知道消停消停。”
“好。”
杨锦文等温墨唠叨完后,挂断了电话。
周常远笑道:“温局很器重你啊。”
杨锦文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刚问过,痕检那边还在核对勘察的结果,明早咱们再开会讨论528案,你看行不行?”
“我都行。”
“那好。”周常远看向傅明远:“给锦文和蒋冒同志安排好住宿,别亏待自己人。”
“我明白,周局。”
杨锦文和猫子在县局食堂吃完晚饭之后,就去对面的县局招待所下榻。
两个人被安排的是一个房间,他们人刚进去,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猫子把门打开后,看见门外陌生的女人,问道:“你是哪位?”
“我……我找杨锦文。”
“请问你是?”
“我是他婶子。”
猫子狐疑地观察着她,随后转过身,看向洗完澡出来的杨锦文。
杨锦文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床尾,看见燕子妈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小文!”
燕子妈踉踉跄跄的走进屋,背后还背着一个破口袋。
她脸色憔悴,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小文,我以为你不会来,我还打电话给你爷爷,他说你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他们不让我见你叔,我在这边待了整整三天,还去了派出所,找了刑警大队,他们说你住这里,我才赶过来的。
小文,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对燕子。
求求你,帮帮我们,不然我们家就完了……”
燕子妈一边哭着,一边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猫子赶紧把她拽起来:“诶,你别跪,我们是公安,不允许的。”
杨锦文走到一边,避免站在她的前方。
“小文,救救你叔,我求求你,婶子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会对燕子好,她是我女儿,我不是真的想虐待她。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是小肚鸡肠,燕子是我女儿,我会对她好的!”
杨锦文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开口道:“杨建辉肯定是要坐牢的,我没法帮你。但法院会怎么判他,我现在也不能回答你。
你待在这里没什么用,你回去照顾好燕子,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燕子妈抹了抹眼泪,回答说:“只要不判死刑,我就帮他守着这个家。”
杨锦文眯着眼看她:“你能吗?”
“能,我肯定能!”
“回去吧。”
燕子妈站起身:“小文,谢谢你。”
“谢谢燕子吧。”
“我晓得,我晓得。”
她一边回答,一边走出房间,还回头看了看。
猫子把门关上后,问道:“杨队,挺可怜的。”
杨锦文把毛巾扔在椅子上,回答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我小时候也挺可怜。”
“那你也可恨。”
猫子想要硬气一把,但看杨锦文的表情,又硬不起来,他转移话题道:“杨队,你就不怕那个季科长报复咱们?”
杨锦文坐在椅子里,叹了一口气,道:“在丹南县想要查案,怎么都绕不开矿务局,今天不把绊脚石踢开,明天就会来找你麻烦。”
“那你这样做,他就不敢找麻烦了?”
“他要是有这个胆子,我就陪他玩,看谁的拳头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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