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没有说话,只看向众议政王大臣和九卿大臣:“你们说说看,弘历这说话对否。”
允祥这时站了出来:“四哥,弘历没有说错,八旗子弟是要整治,但在整治之后是应该怀柔,不能只靠他们自己去觉悟自己和大清还是鱼水关系,得需要有人让他们明白。”
“而这个人,成年有名望的皇子是最合适的。”
“以奴才看,不如直接明立四爷为太子!”
“这样更能安自己人心,那今天的整治,就算再严厉十倍,也是无虞的。”
隆科多这时开了口。
雍正听后微微拧眉。
弘历也意味深长地瞅了隆科多一眼。
他觉得,隆科多这是又犯赌瘾了,而且是基于一种不安的心理在赌。
雍正表现出的勇敢决绝,应该也让隆科多这位八旗贵族更加畏惧了。
尽管,隆科多现在这个位置,是不会对抗雍正的,但他会以为皇帝着想的名义,去找一位很受皇帝喜欢的皇子做庇护者。
这庇护者自然是弘历自己。
而他也没得选。
只是,他得做第一个敢站出来请旨明立弘历为太子的议政大臣。
但弘历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会被隆科多这样的八旗贵族牵着鼻子走的态度来,而立即奏道:“阿玛,儿臣请斩隆科多!”
隆科多当场瞠目结舌。
弘历偷偷恨了他一眼。
蠢货!
本王这是在救你!
无论隆科多明不明白,但雍正明显是明白弘历心思的,而欣慰地点了点头:“为何要斩他?”
“因为,他这是妄议立储,而会让天下人以为阿玛春秋不久,可谓居心叵测!”
弘历回道。
隆科多当场跪了下来:“主子明鉴,奴才不知道四爷为何这么说,奴才真的只是根据眼下的情况,在实心实地的建议啊,大清有了太子,本就能让人心更安!”
“舅舅你话没说错,起来吧。”
雍正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度。
而接着,雍正又看向弘历:“朕准你所言。”
隆科多顿时张大了嘴。
雍正看见他脸色发白的样子,暗笑不已,也就对弘历补充道:“朕准你所言,着你去抚慰各佐领被诛旗人家庭,另给你帑银二十万两,由你分赐祭银。”
隆科多这里因此猛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这把梭哈输了,但到底没有输的很惨。
“儿臣领旨!”
弘历这里心里大喜。
雍正最终还是成全由他去安抚人心,还大方的给他资助一笔安抚人心的银子,这可比眼下得一个太子的虚名要更有实惠得多!
弘历也就在接下来带护卫去了内务府,准备领银。
而在此时,京师城内。
随着一具具旗人的尸体被抬回来,许多八旗人家因此嚎哭起来。
渐渐的,京师城内,各处都能闻见此起彼伏的哭声。
当弘历带着二十万两银子,来安抚这些八旗人家时,许多八旗人家已经开始挂起了白幡。
弘历也不得不承认,雍正这一次大清洗,也算是让许多八旗人家都戴了孝。
弘历也因此,刻意堆上了一脸的沉重,好像,他对这样的结果也感到难以接受一样。
因为,正走在夕阳下的他,正朝这些八旗人家投去落寞怜悯的眼神。
当然!
弘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次雍正的整肃的确太硬,挥刀清理自己人中的不忠者,是很多帝王都不敢做的事。
不过,在弘历看来,这次虽然不少八旗人家戴了孝,但与历史上,那场雍正九年的和通泊之战所导致的八旗家家戴孝还是不同的。
一来,这次死的旗人多是不思进取的八旗子弟,一般这种八旗子弟,在家里也不是很讨喜,还给家里不停添外债。
即便有家人哭,也是其直系哭一下。
二来,这次死的旗人数目还是不如和通泊之战,自然也没有太影响根基。
三来,和通泊之战阵亡的四千五百余旗人基本算是各八旗人家的顶梁柱,所以对整个八旗的影响算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总的来说,这一次大清洗,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清洗,对整个八旗是有益于使其重新振作的。
奉旨抚慰八旗各人家的弘历先来了尹泰家。
尹继善已因念其出于孝道,而被雍正下旨释放回家。
故,当弘历再次来到了尹泰家时,就看见伊尔根觉罗氏和徐氏已哭红了眼。
尹继善和尹泰其他子嗣倒只是面容悲戚,不过徐氏倒是一脸病容,在跟着众人向他这位四阿哥下跪时,几乎要丫鬟搀着。
而尹泰的尸首也已被缝合好,装进了棺椁里。
弘历也就先来到尹泰的灵前,朝尹泰的棺椁行了一礼。
接着,弘历才扶起了伊尔根觉罗氏和徐氏,同时让尹家其他人都站起身来。
“本王知道,你们现在很伤心,但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变。”
“没谁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们的主子和本王也不愿意看见这一幕。”
“你们的主子遣本王来看望你们,也是要让你们知道,王法归王法,情义归情义,无论怎样讲,你们都是旗人,是主子自家的奴才!”
“尽管,你们的家人中有人这次犯了国法,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失去了忠诚,一味要挟主子,让主子为了大清社稷,为了八旗一直保持忠贞之心,不得不忍痛严惩,但这不代表,主子就要抛弃尔等。”
“但愿你们都要自省,知道凡是圣意,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而不能去跟主子作对,如果对主子的圣意不理解,也要觉得这不是主子的问题,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是你们理解力不够。”
“因为,你们与民籍的汉人不同,你们是主子的奴才,只能有一个立场,那就是,主子的立场!”
“所以,无论你们只是一名戈什哈,还是成了翰林,官至大学士,皆只能有感恩和奉献,尔主子也不会亏待自家人!”
“故而,不要太伤心,也不能起什么怨言,不然就真是天理难容了。”
接着,弘历就劝慰起来,还让人把银子抬了上来:“这是五百两银子,作为赐给你们家的祭银,由此,足可见主子的慈爱,故万不可再做什么对不起主子的事。”
“奴才等叩谢主子天恩!”
而弘历在说后,还特地将尹泰的夫人伊尔根觉罗氏和徐氏以及尹继善叫到了近前,问着徐氏:“夫人的病现在如何?”
徐氏回道:“有劳四爷挂念,奴家的病蒙姐姐等请医照料,已好转许多。”
弘历因而也看向了伊尔根觉罗氏,笑着道:“久闻嫡夫人慈爱贤惠,尹继善之贤,也有嫡夫人教育之德。”
“四爷谬赞!”
伊尔根觉罗氏欠身答谢道。
弘历则又说道:“我希望,你和徐氏都能福寿绵长,尹泰诸子多尽母孝。”
“谢四爷吉言。”
伊尔根觉罗氏等再次答谢起来。
但同时,伊尔根觉罗氏也听出了弘历话里的意思,所以在当晚未曾好睡,只将自己最信任的陪嫁嬷嬷郑氏传了来:“你今天在一旁听出四爷话里的意思没有?”
“奴婢也觉着不对劲,四爷为什么特地提出您和徐氏来。”
郑氏点了点头。
伊尔根觉罗氏道:“我估摸着四爷是猜出了什么,所以在警告我们,要是徐氏过早离世,可能就是我和徐氏一同离世之时。”
“所以,别给徐氏加药了,认真给她治病吧,反正老爷都不在了。”
“嗻!”
弘历在看望尹家后,又去看望其他八旗人家起来。
这让八旗人家都非常感动,即便家中没有人在此次大清洗中出事的,也被弘历的仁义之举感动。
而在弘历抚慰后,他们也对雍正的怨言大减,觉得主子这样做的确是不得已,或者即便有怨言,也愿意看在弘历的面子上暂时忍耐下来,觉得只要熬到将来弘历登基,就会雨过天晴。
“儿臣今日又抚慰了几家,他们都对阿玛这样做表示理解,承认他们的父兄的确是有对不起主子的地方。”
弘历也在第二天向雍正禀报起了抚慰的情况。
雍正听后笑着点了点:“我儿辛苦!”
“儿臣哪里辛苦,真正辛苦的是阿玛!”
“阿玛承受的压力之重,儿臣都看在眼里。”
弘历很是凝重的回道。
雍正不禁红了眼,而也对弘历敞开了心扉说:“只是不知道,苍天如何看,你的兄弟本就没多少。”
弘历知道雍正这是在怀疑他子嗣不多与他杀戮太多有关。
“阿玛不能这么想,宋仁宗倒是被天下士人尊奉为宽仁圣主,按理当得上天眷顾,可他却终身无子嗣成年,所以苍天若有情,其情在何处,很难说的。”
弘历回道。
雍正点头。
而恰在这时,苏培盛疾步走了进来,喜笑颜开道:“主子大喜!皇后娘娘来报,小主郭常在有身孕!”
雍正当即一怔。
弘历倒是先反应过来,而向雍正躬身作揖,笑着大声道:“儿臣恭喜阿玛!”
雍正这时才咧嘴喜悦起来:“同喜,同喜。”
“朕总算要有新皇嗣了!”
接着,雍正还感叹起来。
而雍正话刚落,副总管太监张起麟也走了来:“主子大喜,皇后娘娘又派人来报,小主安贵人亦于今日被诊出喜脉!”
“竟又有喜?”
“苍天果然未恶我胤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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